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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碑(46)|曾氏家族墓初探

2021-04-04 00:00:00 未知

曾氏家族墓初探

2013年8月29日 晴 四川达州


在曾学诚墓前的院子里,一位老人正悠闲地坐在院坝里抽烟,估计也是刚从地里回来。他热情地招呼,并从屋子里搬出长条板凳让我们坐,我也正想休息一下,顺便打听该墓的一些情况。

讲故事的曾氏后人

关于墓主人的身世,老人知之甚少,不过他讲述了一个关于修墓匠师看戏的故事,倒是为四川地区墓葬建筑上大量的戏曲雕刻提供了一个有意思的视角。

故事讲述因建墓期间遇到连续数月的雨天而无法施工,于是匠师们就到不远的县城去看戏,最后竟然将戏班子的看家戏《花木兰》雕刻到了墓葬建筑上,这使得到戏院看戏的人数大为减少,以至于戏班拒绝匠师们入场。

原来该墓雕刻的那些戏曲场景是《花木兰》,难怪其中有如此多的女性人物,那位在多幅图像中出现的手持双剑的女性应该就是主角了。这一传说故事一方面表明了戏曲雕刻与戏曲演出的直接关联,按照现在的话说,是匠师们“剧透”了,或者说戏班觉得侵犯了他们的版权;另一方面也表明这些雕刻出来的戏曲图像似乎与真实的戏曲演出有着同样的观看效果,以至于几乎整个墓葬建筑被戏曲雕刻所装饰,墓葬成为了“永恒”的演出“戏台”。而对于熟悉传统戏曲表演程式和语言的古代人而言,这简直就是在观看真实的舞台表演了。从舞台的动态表演到建筑的静态图像,一方面要遵循造型艺术的规律和工艺特点;另一方面还要把戏曲故事用有限的画面表达明白,让观者既体会到装饰工艺的美感,又有现场戏般的愉悦,这样看来营建曾氏墓的匠师无疑是成功的。

戏曲表演题材进入中国传统建筑装饰,特别是阴宅的装饰似乎可以追溯至汉代。随着戏曲艺术的日渐发达和成熟,至明清时期戏曲题材成为建筑装饰最重要的题材之一,所谓“画中要有戏,百看才不腻”。能否雕刻戏曲“人物战场”甚至成为衡量匠师水平的一个标志。在这一过程中,匠师们需要克服艺术媒介转换的难题,如何构图,设置怎样的场景和关键情节,戏曲人物的形象及其关系,提示性的道具使用等,都是“成像”的要件。而更难的是要将这一切有效地组织起来形成一个“最具包孕性”的顷刻,以此凝练整个连续的戏曲演出。

在交谈中了解到他手上有两本族谱,上面也有些曾氏家族墓碑的照片。随即他进屋拿出了厚厚的两大本书,一本是《四川达州曾氏通谱》(第一卷 综合卷)灰色封面,编者为“达州市曾氏宗亲会”;另一本为《四川达州曾氏通谱》(第二卷 宣汉县 万源市卷),深红色封面,白色黑体字,显得庄重大方。族谱罗列了达州的宣汉、万源、开江、大竹、渠县等曾氏的分布及源流,并附“各房迁徙路线直观图”,另外还有全国范围内和达县境内的曾氏宗祠和家族历史遗物的照片。老人很自豪地告诉我说,全国只有曾氏家族的“字派”统一不乱,不知是否属实,但从族谱的编制和家族迁徙的梳理看来确实耗费了不少功夫,倒是一个研究家族史的好材料、好个案。

《四川达州曾氏通谱》

我更感兴趣的是其附录部分大量的曾氏家族的墓葬建筑资料,约有30多座墓葬,主要为宣汉县东林乡、华景镇、塔河乡,达县青宁乡、碑庙乡、通川新村乡等曾氏家族聚居地。

其中宣汉县东林乡有10座,曾学诚墓排在第一,其墓葬形制多样,但多为并立双开间多层檐的结构,且明间碑版多为浮雕纹饰,而不减墓志碑刻文字。以明间顶部横枋长檐分为上下两部分,顶部为三间两檐,明间高大,设置龛形亡堂。东林乡还有一座“进士韩庭公墓”,其造型和曾学诚墓一样,有墓坊、不高的茔墙以及墓园内的圆首碑及主墓碑,但比较而言,这座墓就小多了。另外,还有两座单开间墓(之七、之八),尽管看上去尺度不大,但造型别致、形态端庄,墓碑的顶脊、抱鼓,檐下的斗栱、门柱额枋等都满雕精美纹饰,真想到现场一观。

青宁乡的一座墓“传声公之妻王老太君墓”规模比较大,主墓碑为五间四檐结构,造型厚重,雕刻比较多,但该墓明间形制有类似四间三柱的变化,立柱有复杂纹饰,明间碑版内镶嵌一块圆形“寿”字纹饰,比较特别。从图上看,该墓还有“墓外牌坊”,可惜只有一个局部。

  《曾氏通谱》中的曾氏家族墓

其实就在曾学诚墓的旁边也有两座规模稍微小一点的墓葬建筑,其造型和装饰表现出了诸多的新特征。

紧挨着曾学诚墓的是一座底层为六柱四间四檐的建筑,高3米多,底层的两个并置的等大明间又分为三柱两间,中柱有瓶花装饰,两外柱柱联,顶部横枋为一幅折枝花卉、动物、瓶花等组合的图像,有堆砌之嫌,但还热闹。柱间的碑版则比较特别,既不像巴中、旺苍等地那样刊刻墓志,也不像万源或旁边曾学诚墓那样镶嵌一块带有牌位的墓主铭刻。这两块碑版为“卍”字纹装饰的较宽边框内刻浅浮雕纹饰,左侧以草龙拐子纹为地,上部刻悬挂帷幔,看上去像一扇带有布帘的门窗,右侧内部为“五福捧寿”,正中的 “寿”变形为圆形适合纹样。因左右立柱比较小,侧面也没有文字,所以看不到与墓主相关的信息。

曾学诚墓旁边的“曾氏佳城”墓

“曾氏佳城”墓明间结构

在明间两侧有“八”字展开的左右次间,次间为两柱一间,各有柱联,开间内浮雕展开的卷轴,呈平行四边形状,其上刻有行楷文字,内容为墓地风水一类的诗文,比较常见,书法水平一般,没有落款。外侧的抱鼓尽管是一个不起眼的构件,尺度也不大,但须弥座的基座上的浅浮雕纹饰和鼓上的缠枝花卉透出一种简约和精巧之美,感觉匠师对此更得心应手,用心颇多。

“曾氏佳城”墓次间结构

墓碑的第二层为四柱三间结构,但是左右次间只有正中明间的三分之一,外侧立柱有五字柱联,因风化和树枝的遮挡,有些看不清。但方形次间内的扇面上分别刻有“三不朽” “四德全”字样。明间顶部横枋为花卉纹饰,左右的立柱上是浮雕站立的文官形象,有些风化,其身份不好辨识,右侧人物脚踩狮子。明间为横长的开间,外有镂空纹饰的门罩,纹饰正中为“寿”字的圆形变形,左右有一对龙,龙头在下,尾部在上,龙头和前爪抵柱外圆,尾部渐变为云纹,这应该是常见的“二龙抢宝”纹饰的一种变体,形式感和视觉冲击力比较强。其内可能有碑版和刻文字,但难以爬高去看。

“曾氏佳城”墓亡堂镂空门罩

墓碑的第三层为两柱一间,明间镶嵌匾额,刻“曾氏佳城”,周边装饰以回纹。左右立柱各刻一条头部朝下尾巴在上的鱼,鱼鳞和鱼鳍清晰可见,莫非也是从木构建筑“悬鱼”而来?

“曾氏佳城”墓顶部结构

碑顶为三只蝙蝠组合成的“山”字脊饰,与顶檐翘起的庑殿顶飞檐线条形成统一关系,还比较好看。

在这座“曾氏佳城”的左后一点,也有一座高度相当的三重檐墓碑,底层为四柱三间,明间宽度是左右次间的两倍多,顶部横枋上刻有耕地、牵马、背负、坐堂等人物造型,横枋端头的装饰也比较特别。明间碑版上是平铺的“卍”字纹,左右次间狭长,其内有长条形的隔芯,上面刻有不少的文字,但几乎都风化殆尽,只有数个文字可识。次间外侧的抱鼓几乎与开间形成直角,其上刻纹饰。

第二层之上同样是三间两檐庑殿顶的样式,左右开间有方形龛,其内阴刻楷书“福”“寿”二字,次间顶部有三只方斗的横枋,看起来用这种方斗的样式作为檐下横枋的支撑结构在这一带还比较常见。明间为四间三柱的亡堂造型,立柱有较细的“乐舞”人像。柱间内的亡堂为向内收的三开间门楼样式,各有门罩,明间立柱顶部有门簪。亡堂上的匾额刻有“淑慎□祉”,这应该是一座女性墓。

曾学诚墓旁的女性墓

看起来这座亡堂的造型和装饰稍显简单了些,在这一地区亡堂外的四间三柱门厅常常会用多层镂空的装饰,如我在来时路边所见一墓,其底部为数层条石垒砌,没有开间,但还是做成了一个庑殿顶的长檐,而上部是以亡堂为中心的三开间三层镂空的门楼,还有垂花柱头和匾额等,其纤巧的线条和繁复的花饰可以说达到了这种砂石料的极限,也难怪如今好些这样的镂雕多有缺损。现在回想起来,发现这座墓的部分装饰,特别是亡堂的镂雕装饰和曾学诚墓主墓碑亡堂左右次间部分极为相似。

途中所见东林乡无名氏墓

不管是从曾氏族谱所见图片资料还是从这几座中小型墓葬建筑实物都可以看出,达县、宣汉县等周边地区清代墓葬建筑的形制和装饰有比较鲜明的地域特点。

第一是其大中型墓的主墓碑左右有单间或多间茔墙,单间茔墙都比较高,且呈围合状,有较为明显的三合院或四合院的影子。

第二,并置双开间的形制比较流行,当然也有一些造型样式接近巴中、万源等地的以单个明间、左右次间、左右梢间这样次第展开的结构,但底层的各开间造型和尺度,中柱的装饰等差异比较明显。

第三,各开间外少见有门罩等附属构件,同时碑版上也几乎不刻墓志、墓主牌位等墓主信息,而是一块较大的装饰纹样,如以“寿”字变形的适合纹样等。

第四,第二层亡堂多开间并有镂雕门罩装饰,且亡堂左右门柱上多用浮雕人像而不用柱联。

第五,是圆栱的碑帽而不是庑殿顶出檐的结构,这种结构在这一地区更为普遍。

当然,以上的这些特点也仅仅是初步印象而已,期待有机会进行深入的实地考察。

——完——

图文|罗晓欢       编辑|郭    竞       审校|门     吉

(责任编辑:罗亚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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