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创作抽象艺术”主题展 部分参展艺术家肖像

近日，延期颇久的“Elles font l'abstraction”（展名中文译为“她们创作抽象艺术”主题展）终在法国蓬皮杜中心启幕，展期持续至8月23日。借由国内五一启幕的康定斯基大展引发的抽象热潮，加上“她们”的视角，故被投入诸多关切目光。

当然，这个目光五味杂陈。

虽然世界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但在由后人撰写的历史文献中，女人多被有意或无意“漏”掉，艺术史也不例外。但学史可明智，其逻辑之本就是通过不同方式反复阅读过去，相对准确地理解当下。

此展的举办会使“女性抽象艺术家们”被大众进一步认可吗？

玄，但一定比沉默或忽视要好。

看不见的远方

蓬皮杜出品，必属精品。何况还是它特擅长的女性视角。

因为疫情，国人目前还很难前往现场观看。但通过互联网，从目前可获悉的信息来判断，可知它策划立意和整体逻辑的不凡。

此不凡不仅体现在切入点与完整性，更在方式的柔性和态度的克制：展览虽以积极姿态按时间顺序追溯了这段交织着造型艺术、舞蹈、摄影、电影、装饰艺术的历程，将“女性艺术家”隐形化过程突显出来，但并未直接做出判断或就美学规则给出新的定义。

这是一种智慧的处理方式。

Hilma Af Klint,  The Swan, No. 16, Group IX/SUW, 1915. Courtesy the Hilma af Klint Foundation. Photo: Moderna Museet, Stockholm

这个近年少见的历史性展览将从1860年代持续至1980年代，来自欧洲、拉美、亚洲等地区106位女艺术家近500件作品倾囊而出。虽然展品数量多，但并非简单罗列，而是通过重要转折点的代表作来详细追溯抽象艺术的发展历程、创作背景、个人与集体的种种努力。毫无疑问，它企图提供的是一个发现的机会，关注的是艺术家的道路及个体在抽象艺术史中的具体贡献。除较知名的艺术家，本展还突出了许多缺乏知名度和认可度的女性艺术家作品，分类亦超越传统等级分类方案，是多学科的，也是全球性的，试图用不同声音讲述一类故事。

Judy Chicago, Smoke bodies, de Women in Smoke, 1972/2018. Courtesy of Through the Flower Archives, The Center for Art + Environment at the Nevada Museum of Art, Salon 94 and Artist Rights Society. © Judy Chicago © Adagp, Paris, 2021

从这些作品中，会发现很多女性艺术家将自己定位在性别之外。如瑞典艺术家Hilma af Klint（希尔玛·安·克林特）。她的画作擅于在强烈的几何学美感中捕捉无形的内在与外在世界，反映了她对世界宗教、原子能量、植物等领域的探索。去世后留下的指示是直到去世20年后她的任何作品都不能展出。或许她当时就已明白，自己的对话者是在未来而非当下。2018年，古根海姆才得以筹备举办《Hilma af Klint: Paintings for the Future》，展出了她若干巨型、明亮而充满神秘意味的抽象作品，成为有史以来古根海姆美术馆最多人参观的展览艺术家。因为其作有部分早于康定斯基，故曾有学者提出，一直秘密工作的她是抽象绘画的发明者。无论此论述准确与否，都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这位女性艺术家对抽象艺术的重要贡献。

Giannina Censi, Aerodanze 8 : stanchezza di volo, 1931. The Museum of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Art of Trento and Rovereto. Mart, Archivio del ‘900, Fondo Censi. Photo : Museo d'Arte Moderna e Contemporanea di Trento e Rovereto, Rovereto. Foto Santacroce

 Demant Dadamaino, Oggetto ottico dinamico, 1962-71. Courtesy Archivio Dadamaino. Photo : Tornabuoni Arte

还如被誉为“美国当代主义之母”的Georgia O’Keeffe（乔治娅·欧姬芙），她在 1915年成为首个运用纯抽象艺术手法进行创作的美国艺术家。2014年，欧姬芙创作于1932年的《曼陀罗/白花一号》（Jimson Weed/White Flower No 1）在纽约苏富比以高出估价三倍的4440万美元价格拍出，不仅刷新了她自己的拍卖纪录，也缔造了女艺术家作品拍价的最高世界纪录。

以及波洛克的太太Lee Krasner（李·克拉斯纳）。她的创作生涯长久被覆盖在丈夫的余晖下。事实上，Lee Krasner的惊人创作力直到今天仍被人所折服，她是美国抽象艺术流派中至为关键的创作者，见证、连结了20世纪早期至美国战后的艺术变迁。她的作品在拍卖市场上也保持着极高价值，当代美术博物馆等都举办过她的回顾展。

Harmony Hammond, Floorpiece VI, 1973. Photo: Jeffrey Sturges © Adagp, Paris, 2021

本质而言，无论整体或个人，记忆都不可或缺。但当下很多人某种程度上处于失忆状态，所以一直安放不好自己的位置，因此“正视”就成为十分难得的态度。近些年来，多数关于抽象艺术的展览有意或无意中削弱了女性在这种造型语言发展中的基本作用，因此如此般大型主题性群展所反映的最新史学进展便显得重要。

至少，它的举办使后来者具备了重新评估的基础条件。

看得见的抽象

每个人都努力以自己的方式进入抽象绘画，无论男性还是女性。

因此，抽象艺术史上女性的力量本就应占有重要位置，但何时浮现及呈现多少则需时间的沉淀。

本质而言，相对具象绘画而言，抽象作品更难解读，因此评判标准更复杂，争议也更多。早在1951年，评论家托马斯·B·赫斯（Thomas B. Hess）就曾提出：抽象艺术一直都存在，但直到本世纪才知道它的存在。

Barbara Hepworth, Oval Sculpture (N°2), 1943, cast 1956. Barbara Hepworth © Bowness. Photo © Tate

世界的表面总会被崭新的生命反复覆盖，艺术不仅是一件供美学赞赏的物品，更是要激发观者对社会图景的反思，故对抽象艺术的深究更具深意，它是一个庞大且将持续扩张的蓝海。常态上，人们认为抽象表现主义于1940年在美国诞生，当然，目前谁为首创者还是一桩悬案，但究竟是谁或许并不重要。后人关心的或许更多是究竟什么原因导致抽象艺术在19世纪应运而生？

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幕间时刻。

19世纪末，自然科学较以往已有颠覆性改变，科学实验发现并证明了现实世界中很多不可见的现象和力量，如红外线、X射线、细菌等，这些成果的陆续面世不仅推动了社会进步，也给艺术家提出了新疑问：现实之外是否真实存在某种隐秘的力量？而十九世纪末的欧洲，二战引发世界秩序崩溃，动荡时局和相对安稳的美国吸引了大量艺术家前往，诸多综合因素影响下，艺术家们获得了全新的实验机会，开始寻找应对不确定性的方法。

Saloua Raouda Choucair, Fractional Module, détail, 1947-1951. Courtesy Galerie Saleh Barakat © Saloua Raouda ChoucairFoundation. Photo © DR

艺术史上，每一个绘画流派的诞生都是艺术家们在视觉艺术上的亘久推进。但在抽象艺术诞生前，无论文艺复兴还是印象派，都是建立在具象根基上的种种尝试。而抽象艺术则摒弃了千年传统，不表现客观形象，也不反应现实生活，甚至没有明确主题，不能用逻辑和理性诠释。因此，它是人类第一次通过绘画的方式进行的精神性探索，最纯粹的点线面组合和肌理构成构造着人们对更深层次世界的不懈探索。

抛却性别，艺术家（他们/她们）都终其一生，在所有时刻，从未放弃从自己的角度观察这个世界的立场。美国第44任总统奥巴马曾在给自己女儿的信中这样写道：“有一位名叫乔治亚·欧姬芙的女士，她栖居荒漠，画出花瓣、骨骼和树皮。她指引我们，于细微之处领略磅礴之美：坚若磐石，柔若羽毛。”

Huguette Caland, Bribes de corps, 1973. Courtesy the Caland Family. Photo Elon Schoenholz, Courtesy the Caland Family

回到这场延期启幕的特展。

人们最终会发现，它展示的，或许便是艺术史中那些曾经遗落的某些存在。

“不论她们是否具有先锋性，她们都是这段独一无二的历史的缔造者。”（主办方话语）

据悉，在策展人莱卡·希勒曼·韦托勒(Lekha Hileman Waitoller)的襄助下，“她们创作抽象艺术”展览将于2021年10月22日至2022年2月27日在毕尔巴鄂古根海姆美术馆展出。该展览的另一个版本将以法国国家现代艺术博物馆的藏品为基础，于2022年4月呈现于西岸美术馆与蓬皮杜中心五年展陈合作项目中。

明年，或许可以上海见。

“她们创作抽象艺术” 

  Elles font l'abstraction  

  2021年5月19日 - 2021年8月23日  

注：本文图片和展览信息源自蓬皮杜中心官微及官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