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号·专栏 | 陈履生:新时代的小可家园
2021-07-31 18:51:35 陈履生
纪念李小可先生逝世百日
2021年7月30日,由中央文史研究馆、中国美术家协会、西藏自治区文联、西藏自治区美协、北京画院、李可染艺术基金会联合主办的“非同小可——李小可的纯净世界”在北京画院美术馆与公众见面,我们以展览的形式纪念这位为当代美术事业做出巨大努力和贡献的艺术家。
小可的身份特殊,小可的问题也就不同一般。
小可是个有福之人,生在李可染、邹佩珠先生家,长在大雅宝。从小耳濡目染,有爱,有专业,尽管也有名人之后的压力。可是,他的福是无数人靠后天努力而不能获得的。这就是他作为名门之后的特殊的身份。
我一直羡慕他的身份,恨不能如此;我也一直关注他的问题,希望能做一个长期的课题。
2017年,我曾经为他的画册写了一篇前言:《从齐白石、李可染到李小可——李小可在世纪转变中的传承与发展》,这是我以小可为个案的长期研究计划的提纲。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至少提前十多年就早早到了“论定”的时候,如此,也就后悔此前那种历史性的“论定”可能太早了。而如今再来谈这个话题,或者说接着这个话题来谈,其感觉也就完全不同于始初。
在艺术史的发展长河中,代有人出,构造了美术发展史的基本结构和发展脉络。在20世纪,从齐白石到李可染基本上是在前后不同的50年中做出了重要的贡献,成为艺术史中的亮点。而两者之间,齐白石的影响一直延续到20世纪中后期,直至当代;而李可染的成就则来源于20世纪前半页的肇始。时代的发展就是在这些代表人物的交叉中表现出了它的丰富性和复杂性,所以,就有了多样的研究和成果,也有了不同的看法和意见。
从齐白石、李可染到李小可的中国画发展的脉络,贯穿了20世纪的历史过程,经历了世纪之交直到21世纪的跨越,这是三个不同的时期:从民国到新中国,是齐白石到李可染;从新中国到世纪之交,是李可染到李小可。这三个不同的时期又可以用另外的方式来表述:齐白石是文化转型的时代,李可染是社会革命的时代,而李小可则是多元发展的时代。在这一脉络的首尾都有个商业选择的问题。齐白石在那个时代的商业氛围中,是以润格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自信,并以“人骂我,我亦骂人”的处事方式来确立了自己的社会地位。而小可所面对的商业社会,是在体制内的专业发展中,享受着与父辈完全不同的作画氛围,商业很重要,但对小可来说只是补充,完全不同于齐白石那样靠卖画为生。时代不同,境遇两样。
中国水墨画发展的态势到了20世纪末期,其复杂性已经完全不同于齐白石、李可染的时代。即使在20世纪50年代初,德高望重的齐白石面对新的时代也是一筹莫展。所以,李可染的努力让人们看到了革新和发展的希望。而时代对于李可染的支撑,或者说李可染与时代的契合,正表现出了时代的特点。相形之下,作为李家山水的传人,正如同齐白石的学生李可染一样,都面临着传承中的基本问题——范式、笔墨——在时代的新的要求下而出现了新的时代流向。因此,齐白石、李可染面对当今的全国美展也是望洋兴叹,面对当今的画局可能更是无话可言。时代的发展就是这样,毫不留情,不可阻挡。因此,小可的困境是一个时代中难以绕开的问题。
那么,与20世纪后50年关联的小可艺术的发展,到了21世纪就表现出了所代表的一代艺术家的整体性状态。小可的艺术发展从“北京系列”的起步,到“西藏系列”的发展,再到“黄山与徽州系列”的提升,他在“山水”的范围内开拓出了属于自己的“家园”。尽管他的画还可以指称为“山水”,或者说还在山水的范围之内,但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山水”,而是“家园”。其间的联系与变化,都是在李可染先生的写生影响下的修炼。
写生是当代中国画的基础,也是“苦学派”的传统。因此,小可经年累月,跋山涉水,从平原到高原。他在数十年内以“苦学派”的精神,不辞辛劳的奔波于写生的路途之中,丝毫没有懈怠过。对于他来说,这是一条基本上可以说是家传的道路,但不是驾轻就熟,而是需要日积月累的感悟。他从早期参加“北京风光展”的代表作《宫墙》开始,就确立了以后在这条路上行走的信心。小可的时代在其前辈所开拓的道路上,国画山水再也不可能回到画谱和规范的时代,人们的审美视阈既有现代影像的依托,又有百年中国美术走向写实性的基本的规律。山水的意象以及笔墨的气韵在新的时代流向中不仅去除了古意,而且时代的特色则成了与新的日常生活相关的内容。所以,小可坚定了通过写生来探索现代山水发展道路的信心,从而在这条道路上创立了自己的水墨家园,并以其具有个人特色、又表现为发展历程的几个系列,明确了自己的个人风格,也创造了自己的艺术成就。
实际上,到了20世纪末期,中国水墨画的发展就进入到了历史的拐点。随着老一辈中国画家的先后离世,也标志了在传统中国画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新山水画的传统进入到转型期。在新时代,人们在口头上、认识上还是尊重传统,还是希望能够获得传统的连接,也希望得到传统的滋养,可是,现实的差距正在于原有传统的基础于当代已经很薄弱,加之与新潮流在本质上的格格不入,那么,在这个时代中的小可就处于两难之境中。面对时代的潮流,他既不满足于顺应时代,又不是简单的躺平以适应时代,因此,他在走向高原的水墨探索中,希望用远离传统文人画的自然来实现文人理想中的境界,以期与传统暗合。继之,他又在传统山水画的代表性的自然中,在走向黄山和徽州文化的方向中,继续探索新山水画传统发展到21世纪的新的可能,这就是他精心营造的时代中的家园。
毫无疑问,新的时代问题中的前无古人,即使与最接近传统的齐白石和李可染,都难以面对如今的文化难题,更难以用过去的方式来实现自我的超越。在21世纪的数字化时代,不仅是写生的局限,更有获得图像和借助图像的便利,使得过去的“画”与今天的“画”在核心价值观上表现出了很大的差异。在新时代,尽管还是人们所说的那“画”,可是,如今的无法可依与有法难依,就迫使像小可这样的画家在左冲右突中表现出了时代的窘境。
小可本来是有希望的,是大有希望。他的希望在于其走在一条正脉之上,正如同清初的“四王”。不同于“四王”的是,21世纪的中国画已经不是那种“正脉”可以传续发展的,而是需要有合乎时代的变法,正如同不同时代中的齐白石、李可染一样。然而,他的生命戛然而止,却让希望定格在实现希望的路途中。
小可性温和,也很随和,他不愿意冒尖,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随大流。如此来自于家教的品质,十分有益于传承中国书画。所以,在他步步为营的家园创造中,一片云都是认真的对待,像老老实做人那样。小可是一片云、一片云的慢慢画,所表现出的是文人的文化状态,这与时代中的浮躁绝缘,也显现出了小可的不同一般之处。
时代中的小可家园是一片寂静,如同往日北京深夜中悄然的胡同;时代中的小可家园是一片洁净,如同西藏高原上澄明的蓝天;时代中的小可家园是一片清静,如同黄山云雾缭绕的峰巅。
2021年7月7日于北京
(责任编辑:江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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