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在画布上
2021-08-18 10:15:53 未知
郭常信
油画家、水彩画家、版画家、国家一级美术师
1
1941年,杜希斌还在沈阳念书。那时候东北的学校得学日语,杜希斌不爱学,每次考试都是负分。别人不会顶多零分,他怎么能得负分呢?原来别人不会的题就空着,他也不会,但是他不空着,他在卷子上背写陆游的诗歌: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评卷老师都是日本人,看了很气,直接判负。杜希斌上课也不爱听讲,就在旁边画画。
这一年在他的家乡,辽南芦屯的一个小村子里,芦屯中心小学校长郭世魁家里又添了一个男丁。郭世 魁给他起名叫常信。那时候,芦屯哈大路西侧有一个大庙,小常信就跑到庙里对着壁画,呆呆地看着,一看就是好长时间。
(郭常信和父亲母亲 1942年)
杜希斌后来回到盖平一中当了一名美术老师。这天,他发现一个叫做郭常信的学生画画很用功,画的很好,也爱专研,依稀有当年自己的影子。于是,每次下课都会把他留下来,单独辅导,并赠送些美术用品。
初中毕业的时候,郭常信报考了鲁美附中,专业成绩上了第一榜,结果体检时,查出色弱,老师说:别画了,小孩子挺认学的,人也聪明,看看干点儿别的吧。
2
郭常信悻悻地从沈阳回到家,考上了熊岳高中,郭世魁也调到了熊岳高中教语文。不能画画了,那就该学文学吧。郭常信想考辽宁大学中文系,家里面藏书也多,每次回到家都要秉烛夜读。到了高二的时候,郭常信旧“病”复发了,偷偷摸摸又练起了画画。班主任好几次找到郭老师,说孩子学习偏科。
郭世魁也没办法,由他去吧。
当时印染厂有一个老师叫做王子静,是西安美院毕业的,郭常信就和同学吴锡宝去他家里画画,那时候熊岳也没有卖石膏像的,他们就用黄泥自己捏了一个,涂抹上白粉当石膏像,以此训练基本功。
高三的时候,吴锡宝在五班,郭常信在七班,李贵鲜在九班。四班还有一个同学叫做郑恩波,他们往来频繁,开运动会的时候,郑恩波负责文字,郭吴等人负责速写,一个具有很高艺术水准的板报就出来了。
高考的时候,郑恩波去了北大,吴锡宝去了中央戏剧学院,李贵鲜留学去了苏联。
郭常信没报辽大,仍然报考了鲁美,不甘心。
专业课依旧没问题,检查视力的时候问题又来了。他的眼睛能看出两个数字,他也不知道哪个是正身。监考老师季观之让他再仔细看看,他就明白指定是另一个数字了。
郭常信这么去的鲁美,这一年熊岳高中有四个学生进了鲁美,除他之外,还有崔丕泰、林英珊、卫学信。
开学后,鲁美卫生所又进行身体复查,这回色盲卡是日本进口的卡片了,一查,这学生眼睛有问题啊,谁给放进来的?
于是郭常信就在操场上拔草待命。
那时候郭常信想,无论如何自己是不会回去的,能让我扫厕所都行。
一周后,处理结果出来了,先去版画系读一年预科,之后转入雕塑系。做雕塑不需要对颜色敏感。
他像一条被打捞上的鱼,此刻又被放入海中。
一年之后,大概教务处忘了这码事儿,也没人找郭常信,他仍然留在了版画系,做一条漏网之鱼。
郭常信很珍惜在鲁美的学习,家里穷,全家九口人都依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他从小到大都因贫困生而免去学费,在熊岳高中时,连棉裤都是学校给补助的。
很多年后,郭常信创作了一副油画《老师早》,其原型就是他的父亲,那时候他的父亲冬天很早就去学校给学生烧炉子。
(《山村园丁》)
3
寒暑假回家的时候,隔壁的邻居总拿画板找郭常信求教画艺。这个邻居专攻花鸟,喜欢喝酒,每次来总要喝上两杯,七十年代的时候也去了鲁美,师从郭西河先生。
1981年,郭常信来到双台子四方台大队深入生活。腊月进村,正月末才回来,在农民家里过春节。当时村子里有个喜欢画画的年轻人叫喻国景,一直跟在左右,不时帮背着画板,帮着联系联系乡亲,和郭老师相处很愉快。后来喻国景也入鲁美,专攻蟹,笔墨精到,奇气满纸。
郭常信外出写生,艰辛备尝。睡过沂蒙山区的草堆,在西双版纳的森林里迷路,在太行山区崎岖的路上滑倒,还有大山深处莫名其妙的冷眼--在荒山野岭处,老乡听说画画会带走灵魂,让孩子们都躲远点儿。
(《母亲》)
但是,没有生活,就没有创作的激情。
所以郭常信一直把自己扎进泥土里,那辽南的山村,是他梦中的故乡,是他画布上生命的底色。布满皱纹且抽着旱烟端坐在炕席上的老太,神色宁和;百年老屋门口,村妇悄声交谈,笑意盎然;石头垒砌的墙上,一排山里娃天真烂漫的脑瓜,似乎笑着一个外来闯入者的窘迫;还有农家媳妇坐在镜子前,穿着大花棉袄,对镜梳妆……宁静淳朴的乡村,永远是郭常信的心头好。
(《烀饼子》)
(《小妹今年十八岁》)
辽南的山村,是他的心灵家园,物理上和精神上的故乡,给予灵感,为之着迷。
他常说,自己就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也是一个农民。
农民在大地里劳作,他在画布上耕耘,大家都有收成。
(责任编辑:胡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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