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妈妈说,我出生在庚午年四月,春未夏初的一个傍晚。地点在益阳市北门巷的刘家。刘家是房东,刘家媳妇刘霭珍,是第一个抱我离开妈妈床边的女人。听家里人说:我还没有出生,就由祖父取名为涤盦,亲友们不认得这个"盦"字,就叫成涤安了。为什么取名涤盦呢?
因为祖父与湘潭的领军人物曾国藩有段渊源关系,他很佩服曾国藩,曾国藩号涤生,我就沿用这个“涤”字,至于“盦”字是一种象征国家的礼器,“涤盦”是涤除国耻的意思。30年代前后,我们国家领受列强欺侮,祖父很在意这些每天都听到的伤心之事,就把他的第二个孙子取名涤盦。
1949年前,我不常去北门巷。我离开老家参军返乡省亲,就特地去看了看我出生的故地。益阳故城是个麻石铺满街的小城,它东西长,南北短,北门巷子只有几十米长,很容易就找到姓刘的老屋。由于年深日久,木板墙成了深赭色,靠近地板,还长有绿茵。天井黑魆魆地,一股凉气直冲鼻子。一盆兰草,三五片叶子,半死不活,屋里有好几个堂客们打麻将。她们不在意我去,只有一个白头发老太太说刘霭珍,死了“炮把”年了,益阳人把“一十”说成“一炮”是痨病死的,鸭公痨,她那谢营长不要她了,回家到北门巷子,就吐好多血,是的,她带过一个姓林的校长的崽!你看墙上还有她的照片。我回头看墙上,两三个像框,框着数不清的小照片,不知道谁是刘霭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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