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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AD100榜单重磅发布|董功:建筑的生命是人类情感的投射,是一种移情
2021-11-15 14:51:14 未知
2011年,《安邸AD》正式创刊,在两年的在地观察后,于2013年推出中国版AD100榜单。每两年持续更新,以想象力、智慧、启发力为评审要点,选出100位在建筑、室内设计领域做出突出贡献的设计人才。
2021年11月10日,《安邸AD》“2021AD100中国最具影响力100位建筑和室内设计精英”榜单发布暨创刊十周年盛典于上海油罐艺术中心举行。此次AD100以“塑造者”为主题,他们不仅在建筑、设计行业“塑造”了有极高美学/艺术/设计价值的作品,也“塑造”了时代风尚。他们是高品质生活方式的打造者,是创造和传播中国家居美学文化的先锋者。为此,《安邸AD》特别策划了《寻找先锋者》系列纪录短片、《2021 AD100中国最具影响力100位建筑、设计精英》精装书、“东方生色”展览,为创刊十年留下了美好纪念。
值得一提的是,11月11日-14日,《安邸AD》在油罐艺术中心5号罐和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主会场,共同打造了十周年特别展“东方生色”,以独具深厚人文特色的中国传统色彩与材料为基底,构建具有东方意境的空间与美学生活场景。
董功一直深耕在建筑领域,他的诸如孤独图书馆等设计以建筑空间极强的流动性、与自然空间的互动,使用者与建筑的良性关系,以及极强的设计美感,而闻名建筑界。作为2021年AD100的获奖者与《寻找先锋者》关注的建筑设计师,与董功的对话或许可以使我们了解AD100榜单理念的一个侧面。
问:您曾说“建筑是有生命的”,建筑作为实在物经历自然风霜,时间与居住者的记忆凝结之上,建筑因此成为一种类似于链接的媒介。从这个角度看,建筑是否没有优劣之分?
董功:当一个人说建筑是有生命的,或者说建筑是美的/感人的,他指的其实不是客观的建筑,而是对建筑的感受。这种感受来自由建筑材料、空间唤起的我们意识中能与其共鸣的东西。所以建筑的生命不是一个客观的存在,而更多的是人类情感的投射,是一种移情。
任何材料都会老化,建筑会经历风雨、被使用,但重要的是在设计和建造的过程中,参与设计和建造的人有没有意识和能力试图让建筑和人处于一种积极的关系。如果是一种完全无意识的、不带情感的建造,那么这种建筑和其使用者的关系和前面我们提到的状态是完全不同的。
就像画家将情感注入到绘画,建筑师是把情感和思考注入到建筑材料、空间、光线等里面。那么,人对建筑的情感,其实很多时候是建筑师的思考或思想载入到了空间和材料上,这些又和使用者发生互动。从这个角度去看,建筑和绘画并没什么区别。
问:那么,我们如何去判断一座建筑的优劣?而且事实上,建筑和绘画还是会有很多分别。
董功:的确,它们先天的基因和目的就不一样。绘画、文学等更多的是创作者的表达,是一种个体的行为,这种表达和行为并会不消耗那么多资源。这张画如果画得不好,画家可以撕掉。
但建筑天生就具有很强的公共性。因为土地、建筑材料都不是建筑师自己的,建造的过程也不需要建筑师亲身动手,甚至连最后的使用者都不是建筑师本人。艺术家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在乎观者的反馈,但建筑师不行,他没办法说我盖一座房子,自己喜欢就好了。
因此,我认为,建筑师是有责任让自己设计的建筑去承担它应当承担的公共责任。建筑师还是要有强烈的意愿,要使自己设计的房子让使用者感到愉悦。优秀的建筑,无论是教堂、图书馆、餐厅或者其他,当大众去到建筑里,他需要获得建筑空间和使用主体的良性关系。所以建筑不能让使用者觉得不好用,在我看来,这违背了建筑最基本的价值。
海边图书馆草图 ©直向建筑
海边图书馆
摄影:陈颢
问:所以其实在建筑里,建筑师的主体性是要比画家/作家弱一些的。因为画家可以在绘画里恣意妄为,但建筑师无法在建筑里随心所欲。
董功:从某种程度上说,确实是这样。艺术家为了完成一件作品,可以去挑战共识,追求极端情感的表达,但建筑师在这方面的力度,我认为最高的级别是适度,而不是一味的追求极端。
但这并不意味着建筑师不挑战共识,没有革命性,没有反思和批判力。它们只是被控制在一个适度的状态。对我来说,这恰恰是建筑师的职业最吸引我的地方——它永远在调动、斡旋,需要动用智识找到多方之间的那个很微妙的平衡点。
问:您刚刚也提到建筑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人的使用。那么,在具体的设计中,未来使用者在其中的活动如何影响您的设计?
董功:这一点对我的设计有时候会起决定性的作用。对我来说,尤其在近几年,我在设计每一座建筑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建筑的周边环境,以及建筑的场景,而建筑的功能、面积、材料等都是后面思考的事情。
建筑的场景指的是房子未来被人使用的场景或氛围,不管是被一家人使用,还是被一群人使用的,这个场景里一定是有人的,这个氛围一定要有真实的人的参与。
在我的脑海里,有了一个模糊的场景或氛围,然后想象人在这些空间里面游走,空间与使用者之间的关系,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空间或材料上的操作。
问:您刚刚提到的这些建筑设计理念,诸如氛围/场景,及对人身处建筑中的感受等都非常的东方。这是您一以贯之的建筑设计理念吗?
董功:之前也有人问到我对建筑的看法是否在变化。我确实越来越感觉到空间去成就的那个所在,远远比空间本身更重要。因为空间是物,是材料的集合,它本身不是建筑的终极目标。我上学的时候,还会着迷建筑材料/技术的进步,但行业发展到一个阶段后就会觉得,其实这些技能越来越不会占用我的大脑,我不需要花很大的力气去思考技术上的事情。
另一方面,我对建筑也产生了一些新的看法。举个例子,建筑可能刚建好的时候还是图纸上的样子,但是过了七八年再到建筑空间去的时候会发现,建筑最动人的部分实际上并不是当时在图纸上画的东西。建筑材料就像是为这座建筑设定了DNA,建筑落成后便开始自己的生长,与自然和人发生有趣的反应,这让建筑变得有生命力。
所城里图书馆 回廊与庭院
摄影:陈颢
所城里图书馆 使用中的庭院
摄影:苏圣亮
问:其实不管是建筑还是文学/艺术作品,情绪的、感性的东西往往是最动人的部分。其实我在您的作品中会看到非常明显的东方美学的痕迹,比如对人身处建筑空间的心灵感受的重视,建筑空间的流动与自然的互动与对话,景中景的造景手法。中国文化是否会影响您建筑观的形成?
董功:我在中国出生、成长,后来又在美国、德国受教育、工作,从履历上看我感觉我是一个更杂糅的状态。但是可能是基因注定的,我发现我最近几年的设计,会越来越对中国文化感兴趣,倒不是说会更喜欢一般意义上的中国的符号化要素或形象,而是更喜欢中国文化的内核。比如我们刚刚讨论的建筑的氛围,建筑实体作为物,退居第二位,超越物质的非实体的、感受性的存在成为第一位,这本身就是很东方的状态。
需要强调的是,这并不意味着建筑技术不重要。相反,建筑技术非常重要,因为只有技术过关,才能承载、生发出氛围。
问:氛围的营造除了需要依凭建筑内部的空间,与周遭环境的关系也是非常重要的方面。对于建筑师而言,平衡建筑与环境的关系很困难。太过屈从外部环境,很容易使建筑平庸;而太过突出,又很容易使建筑变得突兀。在设计过程中,您如何平衡这两者的关系?
董功:我个人认为,在设计一座建筑之前,需要先有一个判断——在某个地点具体的场地,这座建筑需要承担什么角色?
如果周边环境非常优美,建筑可能就需要示弱,因为周边环境已经具有极强的能量可以调动;而如果周边环境比较杂乱,或存在很多问题,那么这座建筑就需要调整周边的东西,把能量带动起来。所以我并不觉得在环境中,建筑永远需要谦逊,示弱。关键还是要对场地有非常准确的判断,看它需要建筑示弱还是主导。
阳朔糖舍酒店
摄影:苏圣亮
阳朔糖舍酒店
摄影:苏圣亮
问:建筑是否有建筑伦理?
董功:有的。事实上,艺术/科技/社会/建筑的伦理归根到底都是作为人的伦理,我们刚才也谈到了一些。
其实,除了天然地需要消耗很多资源外,建筑还有许多“原罪”。比如会占用原有的空间——建筑需要一片土地上被建造。也许土地上有草有树,有的时候还有原住民。所以我认为建筑师一定得怀着十分慎重的态度去设计,而且要尽量用最少的消耗去产出更多的成果。在我看来,这是建筑伦理中非常重要的内容。
问:如果建筑师怀着一颗近乎虔诚的心对待设计,对待建筑过程中的消耗,那么,这种能量也会被镌刻在建筑上,被使用者感知到。我想,这样的建筑也是有温度,以及有更大的生长空间的。关于这点,您有一句话让人非常触动,您曾说“有生命力的空间拥有某种力量,让身处其中的人们得以认识自己”。而今天,大多数的人都生活在格子间。您认为,在这样的建筑空间中,人们是否有可能通过空间去更好的认识自己?
董功:通过空间认识自己是一个非常模糊的说法,更具体地说,其实是空间使得个体和世界建立了某种关系,这是空间的力量或作用。
但是在现代社会,为了追求更便捷、更高效率、更高经济回报的生活,更多的人势必会涌向一个极小范围的点,就是城市。这不是由空间本身决定的,而是人类的文化机制决定的。城市里的格子间是被快速复制的空间,背后代表着一种效率,它是城市的衍生品之一。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悖论,因为没有人强迫我们生活在城市,是我们自愿挤压自己的生活空间,以便在城市中扮演一个角色。所以这也许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不过,我并不认为一个好的空间就必须宏大广阔,相反,在狭小的物理空间内营造出无限与深远才更能体现建筑者的价值和智慧。
问:以小见大,在中国传统建筑中是非常基础也是非常重要的营造法则。事实上,中国建筑有非常悠久、优秀的历史。比如今天看许多中国园林,依旧能感觉到设计者/居住者(两者经常是同一人)灵魂的纯粹和自由,但今天中国的建筑设计似乎更庞杂一些,因为引入了许多西方的建筑理念,而且如今中国也非常的国际化。那么,您如何看待今天中国建筑设计的现状?
董功:现在的中国还处在快速发展的阶段,仍然有大量的建筑需要被建造,所以当下中国建筑界是比较热闹的。然而,之所以热闹,更重要的原因是,在中国,建筑学作为一门实践学科,在上世纪90年代才开始蓬勃发展,建筑师才开始有思考地进行建筑空间的表达,这到现在只有短短的二三十年。所以在中国,建筑学作为实践学科的积累,还没有形成一个非常明确的价值判断系统,没有固定模式和定论,所以显得很热闹——大家都在探索、尝试,都希望能够建立一个自己的思考和表达系统,这和日本、瑞士、西班牙、葡萄牙等有相对成熟建筑学积累的国家来说具有很大差别。
我认为没有对错好坏之分,这是中国建筑行业的必经过程。
长江美术馆
摄影:陈颢
长江美术馆
摄影:陈颢
(责任编辑:李家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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