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调:刘明波、杜小同、党震三人作品展”学术研讨会纪要
2021-11-23 09:08:01 未知
2021年11月7日上午,由山东美术家协会、山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江苏省国画院主办,济南市美术馆(济南画院)承办,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济南之间文化传媒、上海会窑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协办的“同调——刘明波、杜小同、党震三人作品展”在济南市美术馆展出。此次展览经过了将近半年的筹备,集结了三位艺术家近年的精品力作70多件,展览中所呈现的思想状态、探索成果为当代水墨的讨论提供了有益参照。
11月7日下午,展览力邀国内重要专家学者围绕议题展开线上、线下相结合的直播研讨。三个议题分别是:一,赵孟頫有言“作画贵有古意”,而“古意”绝非是样板华的图式、笔墨、而是蕴涵着精神境界、审美品格的精神化存在。试论“古意”是以何种方式、何种角度影响并催发着当代艺术家的思想观念与艺术创造?二,在全球化世界主义的文化语境下,新机制不断催发着新技术、新媒介、新形式的出现,水墨何为?三,三位艺术家多年来一贯奉持手感的尊严,将主体精神、生命情感融入图像形式、笔墨语言的创造当中,生成古今精神有机转换的“同调异响”。围绕这三个独具个性的当代艺术个案,展开之于中国水墨世界意义和当代价值的讨论。
杭春晓(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我们这代人面临一个急剧变化的中国,在我们的教育中,关于艺术的创造和创新,一直成为一个诉求,但是创造这个词汇,从1920年代成为一个艺术形态中的思维到我们这一代人接触的创造,还是稍微有区别。我们这代人的创造和对于创造在水墨中,往往会背负两个包袱。第一个包袱是,我们跟传统还要寻找关系,在这个里面就会加上一些概念:关于笔墨,关于意境。实际笔墨、意境这些词本身是需要检讨的。笔墨概念本身也在变化,但是我们却背负一整套的逻辑去做创新。同时,需要找到现代的一些形式,作为支撑我们创造的理由。但是1920年代,我们今天看上去是新的工作,实际上在1920年有过讨论,而且也有过某些方面的追求。如果把1920年代的那些讨论和今天的创作粘合在一起,实际在水墨领域,给予这个命题的回应是1920年代水墨没有回应的东西,就是从1920年代在中国进入到世界的语汇中,我们都在面对着怎样把现代和中国既有的传统进行结合、进行折中、进行变化。
我们这代的从业者都面临新的问题,也许我们或有意或无意的回答了一百年前关于中国自有传统和西方现代的关系的冲突下,我们应该有什么样的答案。这个答案,当年的人没有给到恰当和及时的回应,因为一直没有做好答案,到了我们这代做好答案的时候。我们今天继续往下走的话,借助水墨这个媒材,可能要对自我发问,我们今天要解决什么问题?这个问题显然不应该是一百年前,像林风眠和关良他们已经看到的形式构成与传统笔墨的结合,这个问题可能已经解决掉了。但是我们可能要面对下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在今天世界范围内,人们关于艺术讨论什么,人们关于艺术的困惑在哪里,我们要通过艺术的媒材,来解决和回应这样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我们要重新走向世界,寻找我们这个时代的问题,以及在这个问题下水墨可能给予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李安源(南京艺术学院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江苏省文艺评论学会副会长):
策展人有着清晰的思路,展览立足点很有新意——展现现代艺术语言的本土探索。三位艺术家均为国内实力派画家,这点已得学界公认。他们的共同点,首先是创作媒材俱为水墨。其次年龄相仿。最后是涉猎题材广泛。共同点虽多,但在创作探索的途径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刘明波追求的审美境界,可用“幽素”一词准确提炼。他以往追求中国画笔墨的释放空间,所以我们过去在传统笔墨范畴内谈刘明波的绘画。他的作品风格这两年内有一个转向,开始在技术层面展现出雄心,宋元山水美学的脉络在他的画作里得以承续,其中兼具景观的辽阔与宏大的叙事感。此时他抒写的笔墨趣味,已是隐含性的,色调虚渺,层次丰富,比前期作品有很大的跨越性。
杜小同在过去几十年里一直有非常稳定的探索。他痴迷于抽象语言的建构,略似超现实主义的空间表达。它体现的是观念性的表达,笔墨趣味隐蔽在图式范畴之内。这不是我们能够用传统中国画视角所能概览的创作形式。
党震过去画水墨人物,后来转向风景。这次展览中,他的作品给我印象深刻。这能反映出来一个艺术家孤独求索的心态,就像行者一样,他走在风景中,寻找个人的面目,呈现出一位独立艺术家是怎样通过图式来反映作品与叙事的深度。
总体来讲,三位画家回溯传统,面对世界艺术史的近百年流变,思考抽象、具像、观念等创作问题,最后抵达自我本真的实现。可谓从不同的角度提供了个人化的实践。这是展览带给我们关于艺术创作的一个重要启示。
孙磊(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美协实验艺术委员会委员):
在中国画表达中,手感是非常重要的,比如通常谈的笔墨实际是跟手感有关的,或者跟中国画背后的一整套动作系统是有关联的。在中国绘画的节奏里,或者环节里,动作有的时候会起决定性的作用,而动作的完整性、系列化、程式化,实际上建构了一整套中国画表达手感的表达方式。那么,既然手感与这套动作系统有关,处在今天的当代语境中,它怎么变化,怎么推进,可能是非常重要的。我想“同调”在当代语境中呈现的手感的方面,是一种触及感的表述,那就不仅仅是笔墨的问题了。就是说当代绘画当中,触及有其明确的直接性,它的传导方式不仅仅来自于那套动作,更来自于思想观念的直达。
“同调”的路径中,有三个共同的特点。
一、形式上是从出到入。三位画家都特别强调写生,写生是一种外力建构的思考方法;今天我们发现,他们的画都呈现出一种从文化内部去思考的倾向,这是一种充满内驱力的表达倾向,一种“入”的形式变化。
二是动作上由快至慢的节奏。党震是一个特别手快的画家。明波也不用说,他大量的写生稿训练,都是非常快的。小同当年的人物表达,充满表现主义的快感。而今,他们在如此巨幅的作品当中,呈现出一个特殊的慢的动作节奏。
第三,视角从合到开。三位画家过去的作品虽然也有大画,但是他们的画更关注具体的物象。如今他们在绘画中大开大合的表达方式越来越明显,除了他们所表述的雄心之外,还有在视觉方式上的一种变化,这种变化与我们社会开拓性发展有关,与我们的的科学发展的开放性信息有关,就是我们的眼睛能观看到的越来越广阔世界,也就带领着中国画的视域越来越广阔,生存表述的空间越来越大。
魏祥奇(中国美术馆副研究馆员、策展人):
三位艺术家的艺术生成期,处于水墨概念逐渐成形的历史语境中。水墨的概念生成于1980年代,从最初的现代水墨运动,到1990年代的实验水墨运动,是我们国家在改革开放后,在面临新的文化处境时,在中国画创作上追求同步现代转型时被提出的。水墨艺术家试图从中国画的系统中脱离出来,从新中国以来的新国画反映现实生活的线索中脱离出来,主张重新回到艺术家的内在追求,重新回到艺术性。
同时,还有一个历史背景,就是改革开放以后,我们面对世界,面对问题的时候,我们都是在用科学的语言去应对,就像****同志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基本相信科技是改变世界的终极力量,文化艺术是反映时代的一种语言形式,是滞后的一种表达形式。这可能决定了我们今天如何看待艺术的问题:我们相信科技、经济、政治能够改变我们的现实生活,但是文化和艺术并不具有这样的力量,其更大的作用在于实现我们独立人格的自我完善。
因此可以说,三位艺术家的艺术思想和实践,带有一种历史的必然性,这种历史的必然性。这是1980年代以来他们接受现代主义艺术思潮的结果,也与我们今天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认知方式相关。三位艺术家都能回到自己对艺术创作本质的理解里,他们有应对时代文化变革命题的思考,有应对传统画学命题再生论题的积极回应,也有对今天中国文化人格价值的积极回应。三位艺术家都能基于自身的思想状态出发,都有自己的美学和哲学追求,保持彼此之间的差异性,这是很难得的。
曹新刚(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学博士、山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师):
今天济南暴雪,北京昨天也开始下雪,而展览的名字叫“同调”,作为地方的山东和祖国的首都北京似乎遥想呼应,也产生一种“同调”关系。回到展览,我觉得作为策展人的孙欣眼光犀利,选择的三位艺术家,看似是偶然的组合,实际上却暗含着一种必然的关系。三位艺术家都有深厚的学院和传统背景,同时又能从传统中走出,以各自的方式进行“创造性转换”和“创新性发展”,并在当下的水墨圈中建构出与众不同的画风画貌。这个展览以“同调”为基点,一共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为“鹊华无尽”,后面则是刘明波的“幽素”,杜小同的“静远”,党震的“荒寒”。在我看来,第一部分的“鹊华无尽”和后面三个艺术家的个案恰好构成一种自然的呼应关系,这也恰好契合了这次论坛讨论的第一个问题——古意论。第二个问题是基于全球化的语境和新媒介、新技术的背景下,水墨如何作为。实际上,在我看来,传统也好,全球化也好,新媒介、技术也好,都是一个较为宏观的话语叙事,而作为个体的艺术家所进行的恰好是一种“微观叙事”。换句话说,当作为个体的艺术家在进行创作时,脑海中估计是不会想到我是在全球化的语境中、在新媒介的背景中来进行创作的,他们在创作时我想更多想到的是如何表达自我,用语言来书写自我。总体而言,三位艺术家在当代水墨的探索中,都能够找到个人化的路径,体现出对传统的激活和转化,以“微观叙事”的方式在全球化的语境中有意无意间成为宏大叙事的组成部分。
孙欣(本次展览策展人、研讨会主持):
“同调”这个展题,在我看来有两个指向:一个指向“尚友古人”之心,与古人隔空交朋友,山水诗人谢灵运有诗云“谁谓古今殊,异代可同调”,展览或许可以引领观者暂离现实,去遥想与古人的关系,感通“古今异中有同”的乐趣;另一个是指向超功利性的“同代中的个体”,体会“同代同中有异”的个性。这里的“同调”,不是简单化的风格近似或相同——无论是与古人、还是与同代人的“同调”都不是样板化的,而是有机、变化的,是超越任何算法的生命情感和主体精神的表达。
艺术家刘明波、杜小同、党震生于上世纪70年代前后,从上世纪90年代到今天,一直致力于中国水墨现当代转换的学术方向,内取中国古典美学神髓的同时,外鉴西方现代艺术以来的形式资源,将他们个人化的精神经验和生命体验融注到笔墨形态中。新世纪以来,伴随着人类社会进行飞速发展的时期,虚拟图像、瞬逝信息不断地被制造出来,异化着人们的思考力、感受力;而他们,沿着既往的艺术线索不断推进,在个人体系中持续深化。
身为同代人的三位艺术家,持守审美理想、沉潜笔墨传统是他们精神共鸣的基础,而内在自我生发出的多样化的笔墨形态,则为他们得以互动对话贡献了“他山”经验。 通过今天的展览,我们可以从中感受到他们对于传统文脉、对于时代气象以及内在自我的理解,借四个章节“鹊华无尽”“幽素”“静远”“荒寒”所发出的“同调异响”。
刘明波(山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山东省文联主席团委员):
"同调"展出的这批作品主要是"灰度系列"和"观空系列",这两个系列作品是基于我在杭州、北京、广西的学习工作思考的结果,三十年如一日诚恳的攀爬。我始终处在传统的笔墨语境中进行着延伸,山水画创作如何和当下、和现实的语境发生关系,这种关系如何通过自己的笔墨图像系统进行一个有效的融合,使创作不再受制于画科、题材的制约,为此我做了大量的工作。有两张草图,我做了近半年,在草图中不停的探寻图像和笔墨的关系,并使之和当下的生态、语境、文化资源产生共鸣。于是在作品中我就植入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元素,刚才有个朋友提到格子的问题,近几年很喜欢打格子,说不清楚为什么,一看到格子就有一点激动,会不停的产生意外的联想,这种联想鼓动着我想做一个山水"剖析"的概念,找到精神上的"质感",为此我找了很多关于地理的书籍,尝试着植入地理符号的标识,慢慢的我发现这种植入让我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意外。山水画的情感、皴法、符号,与地理图例机械的符号并置、关联,使画面产生了结构性的变化,它和我们网格化生活有着隐隐的痛彻和神秘的愉悦,虚拟的网格化世界同样有着"芳草碧连天"的诗意,亦有着"今宵别梦寒"的无奈。
蛋白质的生命手感和聚乙烯的生命结构碰撞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创造,为我们打开一个虚拟而又客观的世界,生命有了更多维度的体验。笔墨符号与格子图例产生的情感碰撞,使往昔经验的适度断裂,达成了一次传统精神与当代意识、在地文化与生命情感的碰撞。
杜小同(江苏省国画院画家):
回看我这几年的创作,包括之前的人体作品,也体现了我个人一个努力的状态或者方向——就是不想回到过去的惯有的那样一个模式系统里。这也是包含了对水墨的一个认知的过程在里面。做过那样的尝试或者努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真正心底出发的,逐渐积累了一些能力。作品跟我的生活和思考开始有了对应。经过这么多年实践,越发感到任重道远。今天依然还没有达到我自己认为的那样一个水墨还有可能到达的那个地方。但是在我心里一直有这样一个目标。今天我只能感受到,至于能成为什么东西,到达一个何种状态,今天我谈不出来,但是我心里一定有了。这是时间的问题。我现在的状态比较好的。每年的作品回看都有微妙的变化。
2019年是我画的最多的一年,2018年个展之后,很多东西突然清晰了,我突然感受有些东西是可以扔掉。有些东西更明确化,加强了,手上的感觉也逐渐更好。2016年、2017年画的相对多,那是准备个展的阶段,也是水墨实践积累到一定阶段的一次爆发。2020年没有特别大的作品,今年相对少一点,但是我今年又觉得离我思考的那个东西更近一点。虽然今年作品量不大,但是我能感受到有一种东西之前没有,这是我目前的创作状态。这个展览是我从2019年、2020年和今年的作品中选的。
我们三个一块讨论做一个展览,作品都放在一起,大家在一起讨论,一起面对今天水墨的困境,个人的困境,这个交流非常直接。我们在展厅交流非常多,我在聊他们的画的时候,实际也在整理我自己。那种展览的感觉就出来了,我觉得这是做展览的意义。
党震(首都师范大学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70年代的人都有武侠情节,70年代的人还对历史感兴趣。因为我们小的时候能接受的信息是通过连环画,通过收音机里的评书来的,是通过我的姥姥、叔叔,家里人口口相传告诉你的历史故事来的。所以80、90后的人对现实、对未来更感兴趣,70年代以前出生的人才会对历史更感兴趣,所以我们这代人里面画的意一定是很有“古意”的概念,我们尊古崇古的兴趣要比对新的兴趣更大。之后的人,因为未来科技带给他们的作用大,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将来如何。
我的《荒石》系列作品中一定有对“古意”的向往。这个“古意”不是特定指某个时间,也不是某个区域的,既不是唐,也不是宋,既不是诗词歌赋,也不是武侠玄幻,都不是,它是一个整体的东西。这个古意就是我所有的记忆,我所有的对“古意”的生命体验,都要蕴含其中。具体到“意”,荒石对应的意是荒寒寂寥而又勇猛激烈。所谓荒,一定是蛮荒的、荒凉的,是残破的、是有伤害感的,是有压抑,而且会随时爆发的。荒石是沉淀在那里孤独的勇士,无人知晓其来历,也无人观看与欣赏,它深藏的力量发出的声音,庸常世俗之辈根本闻所未闻。有一首歌词“山上的石头,到了夜里,它们就会醒来,它们都会歌唱”。所以我走在大山里,只有我一个人独自走在山里的时候,我才会更真切听到所有山石的有生命的呐喊和呼吸。而这些声音我要通过抽象的笔触与色彩来表达。这个时候是语无伦次的,这时候没有那么多的清晰逻辑,也没有那么多当代艺术的形式和观念。我只是觉得这个图形和笔触需要我这么画,它自己会有一个生命,它自己就会生长,它会带领我去完成这幅画,这就是我的荒石和我的意的关系。
(责任编辑:英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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