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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春记事

2021-12-23 08:58:13 未知

  春节将至,照例是要回家过年的,一月二十二日,我与女儿搭乘HU7157航班从北京回南宁,因武汉疫情的消息,飞机上绝大部分乘客都带上了口罩。到家两天后便是大年三十,新冠肺炎的疫情越来越严重,人们开始感到紧张,都在谈论与猜测,年味被冲淡了。年夜饭是母亲做的一桌好菜,味道依旧是往年的味道,家里的传统年味,一家人围坐餐桌,关于疫情的话题成了聊天的重点,最终还是决定,春节期间的聚会、出游全部取消,这顿年夜饭,成了今年唯一的过年仪式。没有想到的是,原计划过完正月十五返京,却因疫情不得不滞留南宁禁足了两个多月,这是近十年来在南宁住得最久的一次,倒也难得有那么长时间陪伴父母家人,还能趁此机会,在这座城市从未有过的安静空荡下,转一转那些打小就熟悉,据说就快要消失的地方,那些地方多少能让我想起些旧时光。

  疫情之下回到家乡,生活节奏不会有什么大改变,也容易适应,每天过得很简单,无非就是居家生活,到画室画画,相比之下疫情却很复杂,每天关于疫情的解释到了第二天都会改变,我完全没有能力去判断,自己感动和堵心的事,别人未必是相同的看法,网络上的各种信息、言论处于无序而撕裂的状态,许多事让我无法理解却不得不去接受,虽说有些无奈、不安,也不可避免的产生随波逐流的心态,但我希望自己尽量平静,等待是唯一的办法。女儿开学遥遥无期,是目前班上唯一逗留外地的学生,我无法确定回北京的日程,每天准时向单位和学校打卡报平安。今年南宁春雨漫长,满眼的绿湿淋淋的,久违了这种浸透了水的景致,偶尔会想念起北京干爽通透的春天,画室周边那几棵玉兰、海棠、野山桃,想来已经是满树绽放,这个春天将会错过北京的花季。

  从过年到现在,每天都会到画室待几个小时,从家出发开车大约十多分钟,要穿过繁华街区,但现在却是一路的空旷和安静,有时会绕远路,这样可以顺路看看老街的变化,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门歇业,门脸也没有春联福贴,丝毫感受不到这是过年,药店却是开门的,所有药店门口都张贴着“口罩售罄”。我的画室不大,已使用了14年,80平米的方正空间,里面堆满了装着书籍杂物的纸箱,那是去年春节期间,初一至初七整整七天,彻底清理了我在出版社工作时的办公室,把积存了30年的出版样书和私信函稿等杂物,挑选了部分搬回画室,放置一年了没再动过,我从1988年进入出版社,到2018年结束,整30年的出版生涯,现在回想起来,激情过、困惑过、妥协过、遗憾过,终归平淡,30年编辑工作的痕迹都在这几十个箱子里了。画室后门外的小花园,已经多年没打理,门前阶砖苔痕布绿,野蕨杂草蔓生,围栏坍塌,落叶层积,早年栽种的花草已完全被野植覆盖,间隙处掩隐着三两枝尚存活的海棠,也融入了野趣。一个多月春雨绵绵,枝叶被洗刷出清冷的绿,新竹高高低低,从杂草腐叶下串出,满园荒野,却透着春的生机。约十米开外是一墙之隔的金花茶公园,以观赏茶花闻名,二月正是花季,墙内是一排高大的苹婆树,墙外则是树冠广展的小叶榕,树荫间鸟鸣不绝。疫情时期,画室是个安心之处,朋友无法互访,每天自己喝茶画画,循环播放着爱听的音乐,其中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和斯美塔那的《伏尔塔瓦河》一直是我特别的喜爱,记得大学临毕业时第一次听到这两支曲子,是属于那种第一次听就往心里去了,越听越喜欢,越喜欢就越爱听,此时听着能感觉到希望。

  去年完成的长卷作品《药园杂忆卷》,表现的是我对药园的印象,也是对故土的怀忆。今春返乡逢疫长住,有充足时间观察南方花草风物,更要到药园寻思些画意。药园是南宁一个研究培植中草药的基地,全称为“广西药用植物园”,是世界上最大的药用植物园,占地三千多亩,内有近六千种药用植物。读大学时便常去写生,那时听周边的村民都称其为“药园”,所以我至今都习惯用这个简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曾经想过在药园里租画室,遗憾未能租成。30多年来,每年都会进园写生几次,药园一直都在改造,旧时的面貌已基本不在,但与我有亲近感的气息似乎还能找到。现在离得远了,每次回来都必会去走一走,看一看,怀忆一下旧时药园那种疏落幽静,不浮夸,不做作的自然气息。

  疫情中的二月已经过去,进入三月,疫情渐渐向好,天气依旧雨多晴少,我开始外出四处看看春雨花木,陪母亲到野外摘白花菜和艾叶,清明前后摘艾叶是母亲多年的习惯,父亲对摘野菜是没兴趣的,喜欢带上相机,闲游赏春,随意拍些画画素材。三月是药园最好的季节,是必须要去的,药园已经在二月二十八日解封开园。不出所料,园内游人极少,园工们忙着清除药圃内的杂草,想必是因疫情歇工了很久。药园四季变化不大,常年绿荫,各类药植的花季并不都集中在春天,基本一年四季都有花开。连日的阴雨天,浓重的水汽压迫着繁茂的枝叶,看不到花枝扶疏的通透,植物的气息也是沉甸甸的,混杂着泥土的潮腥味,飘绕在根茎间,人的呼吸也感觉有些滞闷,若有一阵雨来,便会把这气息荡散开去。药园里的花草药植,看上去都很平常,没有刻意经营,所以即无文气也无俗气,自然而然的生长,冠上那些古老的中药名称后,就显得大有来头了,立马觉得不平常,许多名称喻含着古意、诗意或俚语乡音,我的兴趣当然不在考究这些奇特的名称上,也不太介意药植的品种习性,药园的蔓叶恣意、草木荣落才是我最入心的。植物实在是大自然的完美杰作,在这里能感受到植物演化的宏构与生长次序完美的平衡,我会被那种自然散乱之中的精微所吸引,甚至会被花叶枯败的姿态感动,那是一种静默荣枯之美。植物的结构本无任何含义,只是纯粹的自然和谐,平凡至极,也完美至极,人类总想着去改变自然次序,而自然总是能回到演化的完美,所以,不要在意它被变成什么样了,投入进去,就能看到本来的样子,或许这才是你想看而未曾看到过的。曾经觉得我的画,我笔墨里的散淡味是在药园滋养下,从心里长出来的,可一旦于自然之中,便觉得自己画得近乎勉强,而后又想,如果没有这般迷醉自然,我的绘画又会在哪个方向呢。其实没有如果,更没有哪个方向能一直走着的,顺应内心即可,对于药园,我想我是自然而然的走进去,自然而然的停留,也许会自然而然的走出来,谁又知道会走到哪里呢。

  转瞬间已立夏,南宁的天气变得闷热潮湿,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把画室的花园重新筑栏整修,砍掉些过于繁茂的杂植,随意修枝剪草,映衬着新围栏,园子依旧保持芜杂野趣。由冬入夏,我在南宁待了整整一个春天,春季花期已过,开始了夏的葱茏。万物顺时生灭,自然的气息难以言喻,心触摸到了,就是大自然给予我们最好的安抚。草木荣落,能给我们淡泊的意趣,心与之相应,总有一种形式是本能的语言,真实而贯穿的,流露在你想表现的东西里,渐渐地,不再需要寻找什么理由,专注于一些本分内的事,就能使自己快乐,我更想写出能隐入自然次序的笔墨,那种“经意至极,若不经意”的表达,是我所期待的,对大自然最直觉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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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胡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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