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naissance de la peinture  à l‘encre traditionnelle

　　（莉迪亚·阿杭布尔（法国），世界著名艺术史学和评论家、法兰西学院美术院通讯院士）

　　作为在中国传统文人专有的水墨画的继承者，张录成将其作为他的主要媒介。对于这位丝路大写意画的先驱者，选择使用墨对于承载关于存在的思考具有强大的隐喻潜力。三十年来，他通过对丝绸之路历史的研究，已通过植根于宇宙根本法则的练习完成了对祖传规律的学习。他背后丰富的文化为他提供了一个从美学到精神的实验田，其中人与自然及其周期相融合，以及天人合一的境界被认为是诗性最终极的精髓。

　　客观面对这个连接长安（今西安市）和安条克（Antioche）的横跨欧亚大陆的古代商路网络之宏大，其实就是接受空间的双重现实的考验：地理的和绘画的。现实的无可言说的诗意向他揭示了与中国文人艺术千年以来从未中断的紧密联系，这种艺术以惊人的力量延续至今，并且自塞尚以来就与西方现代艺术渐行渐近。这种循环往复的现象真是神奇！它跨越时空，竟然让墨法淋漓、恣肆洒脱的石涛与“采用色的团块表现物象的立体和深度”的埃克斯的大师（塞尚，译者注）遥相呼应。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抒情抽象的出现则在二者之间建立了独特的亲密的关系。

　　对丝绸之路的深入了解，使得张录成掌握了一种独特的绘画语言，其形式和符号的实践规则将在动作的压力之下指引他的艺术道路，而动作的成败则取决于摆脱任何伟大传统都固有的惯性的需求。

　　长期以来，亚欧之间的亲密但难以预料的关系一直深藏在历史的深处，直至重新被安德烈·马尔罗的《想象的博物馆》 揭示出来。对于张录成来说，最初始的问题是清理自己国家的美学和绘画遗产，并且熟悉中国当代画坛的景象。意识到中国书法和绘画的共同之处，在并不遗漏欧洲视角的特殊性的前提下，他重新思考了中国绘画的本原特征。由于绘画和书写在中国有着共同的起源，他不能从根本上将其分离。在这里，纸色的光和空白与动作分配到纸面上的墨迹有着同等的重要性，从执笔到手的熟练运动将书写变成了符号的美学，随机性参与到本能之中，从形式的分解中使风景重生。

　　多年来，张录成至少从形式上来看通过继承纯水墨的艺术实践发扬了一种忠实于传统的遗产，并且赋予其新的形式，不仅是抽象的，而且是属于他所处的新的时代的。

　　我们是否能据此将张录成对待自然的方式视为革命性的呢？他的新画法超越了空间和时间。这种画法排除了任何将具象艺术和抽象艺术对立起来的极端视角。因此，他自内而外进行了现代化。他的抽象风景难道不令人沉浸在从8世纪以来的水墨传统的恒常元素之中？可是也同样表现出一种既属于心理建构也属于表现主义的动作的现代性？他在纸上或多或少地将墨用水稀释，从而创造出丰富的色调变化。枯墨、浓墨、黑墨、或者透明的淡墨，被点、曲线、条纹线点醒，这种介质构成了充满内心情感的虚空。传统在他的大胆创新中获得重生，却丝毫未能让他放弃汉唐以来的水墨的历史特征之一：深沉博厚、绚丽多姿。

　　水墨经过他的手，随意地散布，随着一支有神之笔，从中生出具象的形象，呈现出岩石和云朵，还有诸多传统的或者神话的动物：《塔克拉玛干野驼》 在黄帝陵轩辕殿画的《天马图》 。从色彩的泼洒，一种抽象的“滴画法”，同样一支画笔仅仅通过将一些具象元素巧妙地置于往返于工笔国画与大写意之间的构图中，就唤起山景、陡峭的悬崖和绝壁、河流的形象。有时，人的位置引人猜度，消失在这种宇宙起源的宏大之中，见证着生命源头的气息。

　　张录成在两种立场之间摇摆不定，一面是暗示他自由引入的可识别的对象，目在于叙事和与自然呼应的需要；另一面是不停地回归唯一能够触发情感的构成同一现实的抽象。一种具有情绪倾向和对于萌芽状态的故事的有意识关注的不同的现实。这种实践，在始终受控的自由中不断地深化了他的视野。

　　我们是否可以说张录成画画像呼吸一样自然呢？我们显然可以说，他的现代性让他所继承的原生的遗产焕发出新的生命。

莉迪亚·阿杭布尔

艺术史学和评论家

法兰西学院美术院通讯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