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不泯灭的生命热情--怀念张晓非老师
2022-05-22 16:28:57 曹香滨(雪韵)
张晓非老师离开了几十年来敬她、爱她和念她的人们,走完了辉煌又艰难坎坷的人生。她在我的心里不仅是指导我学习绘画的老师、革命老前辈,更深的感受她是一位学者、母亲、美丽善良的女性,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和永远微笑的脸庞,带给人们的是真善美,是一片慈祥。
张晓非老师1918年出生于黑龙江省双城县,她从小读书,后来接受了新思想。17岁时她离开富裕的家庭来到北平美专绘画系读书,后又转到杭州国立艺专和上海美专学习,开始了她的人生旅途。1937年,她到革命圣地延安,在陕北公学、鲁迅艺术学院学习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那时她创作的《会议》获“***创作一等奖”。她深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鼓舞,文艺工作者要到火热的斗争中去,以生活为创作的源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的版画《识一千字》在延安时期很有影响,1991年参加了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版画家协会主办的《中国新兴版画回顾展》,获“40年代有贡献的老版画家纪念奖”,并被中国美术馆收藏。《识一千字》《人财兴旺》的创作,吸收了民间艺术凤格,是她年轻时期的代表作品。
杨角 张晓非 1994年
张晓非 识一千字 套色木刻版画 1945年 中国美术馆收藏
张晓非 人兴财旺 木板年画 1945年
1950年以后,她调任东北鲁迅文艺学院美术部任副教授兼绘画系主任,又领导创建了东北美术专科学校(现鲁迅美术学院前身),任副校长兼党组副书记。32岁的张晓非老师身兼多职,以过人的教学能力和组织能力,以为人师表的形象深受美专师生的拥戴。她访问保加利亚并到前苏联参观学习,在考察的空余时间画了许多幅风景画,如《保加利亚18世纪的街道》、《维多利亚山》、《古城堡》等。在苏联她参观了特列恰柯夫画廊和法国19世纪世界名画展览,大师的原作使她深受启迪。回国后她在1957年《美术》杂志上发表了访问保加利亚的艺术家文章。
当时的东北美专是50年代东北最正规、最新型的美术教育基地,以富有实力的师资、教学设施和图书收藏等迅速发展,1958年改为鲁迅美术学院至今。张晓非老师一直怀念着创建和领导东北美专那些年的辛苦和快乐,她洒下的心血和汗水给师生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师生留给她深厚的感情是共同建设美术教育事业所凝聚的。当她看到从东北美专到鲁迅美术学院历届毕业生走在不同的岗位上为艺术事业耕耘,有的在国内外获得瞩目成就时,她感到无限的欣慰。
1957年,她被错划为**分子,从此几十年的岁月都是在坎坷之路上走过。在生命极度压抑的年代,她凭着人生的信念和热愛生活的情怀,不论是下放在北大荒改造,还是在哈尔滨艺术学院任教,并任美术系主任,都一如既往地以点点滴滴的创作和教学继续塑造着画家和美术教育家执着、朴素的人生。许多当年她的学生们谈论起来无不感慨怀念,那是一位才华横溢、气质风度充满活力的女性。后来,哈尔滨艺术学院停办,她又负责并和其他优秀师生组建了哈尔滨美术工作室,成为哈尔滨市的专业美术创作团体。她和这些老画家们都创作了大量的作品,她以大幅油画《往事》寄以几十年人生风雨、沉浮变幻的情怀。
就在她**问题还没有得以**,来不及以饱满的热情迈开新的创作步伐时,轰轰烈烈的“****”开始了,她又被卷入新的运动之中,身心再受摧残夺去了她的健康。许多人为张晓非老师担忧,为她不能再发挥艺术才华而深深惋惜。在那些岁月里,与她相伴终生的老艺术家杨角老师从未离开过她,这一对情深意厚已渡过金婚的老夫妻的心灵永远是相通的,两位半个世纪的患难知己常常相对而坐,从延安窑洞谈到抗战的生死经历;从米开朗基罗、毕加索、列宾谈到组织抗日救国的“坦克画会”;从在北平参加“12·9”****谈到在北大荒的艰苦改造和偷偷作画,以及共同热爱的艺术教育事业。正是这份相濡以沫,温馨和滋润着她衰残的身心,在儿子、儿媳和小孙女全家人的细心照顾下,她心情舒畅快乐地生活着。她瘫坐在椅子上渐渐地焕发了活力和神采,开始用左手画油画和水彩画了,艺术又给予了这位年迈的老人一个春天。
这时期她最喜爱和擅长的是画花卉、静物。我看到张晓非老师用不曾拿过画笔的左手艰难激动地调着颜色,用斑斓跳跃的色彩表现盎然的生命,以苍凉深沉的笔触寄托老艺术家在晚年身残时刻,追求艺术的虔诚之心和永不泯灭的生命热情。她的系列写生创作《芍药》《野菊》《达子香》等展现在我们面前。这些作品参加了在中国美术馆和黑龙江省美术馆的展览,作于1985年的油画《迎春》被中国美术馆收藏。作于1990年的水彩画《野花》是她一生中最后的一幅作品,鲁迅美术学院学报《美苑》曾介绍过她这幅晚年代表作品。
张晓非 野花 水彩画 38cmx41cm 1990年
我再一次回想起在少年时代12岁时,走进杨角、张晓非老师家--哈尔滨市道里区红霞街65号,每周日晚上六点到八点上课,多年来从未间断过。老师指导我学习绘画像父母一样殷切教诲,引导那幼稚天真的心灵膜拜艺术圣殿大门,教我学习素描、速写和色彩时非常严格,教我画构图、观察生活直到创作。
两位老师经常找出许多画册,我看到了伦勃朗、塞尚、柯勒惠支、苏里柯夫、徐悲鸿等作品,原来大师的艺术是那么朴素、庄严,我第一次懂得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美学思想。一直挂在老师家客厅的列维坦《弗拉基米尔的路》印刷品镶在画框里,画中的意境仿佛与他们坎坷人生有无限的共鸣和倾诉。这些视野和感悟对我在少年时代崇尚艺术的心灵是一个震撼,并且延续地渗透在后来的艺术思维中。许多年以后才知道,我所接受的艺术启蒙教育是带有多么浓重的学院精神。1978年9月,我考入鲁迅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毕业后一直在黑龙江省画院从事专业美术创作。
在写作此文时,我仿佛又看到了张晓非老师慈祥、美丽的形象,这位饱经人生沧桑的美术教育家、老画家,以燃尽蜡烛的最后光亮对年轻一代的深情嘱托:艺术之路是一生一世的探索、一生一世地热爱。
张晓非老师是我十分崇敬和爱戴的艺术家,她永远活在我心中。
1996年10月
(原载《美术》杂志1996年第12期)
(责任编辑:胡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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