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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 | 张凯迪:以艺术管理为媒介切入社会

2022-06-12 22:13:16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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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凯迪

2022年6月,中国美术学院艺术管理系与雅昌深度合作,采用直播的方式践行毕业展。此类“艺术发生”堪称这座无墙学院直面社会的一次最快介入和最强发声。

直播期间,我们围绕“毕业展、艺术的管理、艺术的教育”等主题,与相关人员深度聊了聊,他们的回复真诚且细腻,字语间涉及的细节尤为动人。故拟以问答方式发布全文,展现他/她们对相关问题的真实深思。

本文为自认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国美术学院艺术管理专业应届毕业生”张凯迪的QA内容。

Q&A

Q:今年毕业展中,艺术管理系采用“直播”的方式,实现了全国三十位不同艺术机构“参与”毕业展。在你看来,此番独具深意的“艺术现场”有哪些亮点?实施过程中遇到哪些问题?你又是如何解决的?

A:现场这个词,让我联想到美院的三面旗帜,中国艺术的先锋之旅,美术教育的核心现场,学院精神的时代担当。对一个组织、体系的认识,都是经由“现场”展开的。在美院这个大现场中,艺术管理切开的是其中诸多小现场。本次毕业展以线上直播作为以往线下毕业现场的延续,是数字化和疫情双重推动的结果,它最大的亮点,就在于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构建了一个随时随地可被观看、接收以及同步互动的现场,让艺术不止为空间所享,更是为大众所思。

最早听说打造这样一个“艺术现场”是在上海机构调研过程中听刘潇老师聊起,当时她很形象的称呼我们这些主播为“医生”,直播就是为当下的艺术生态“把脉”,最后呈现的不同议题就是“病症”的不同表征。对这一新形式的掌握其实更需要平时多方面的积累,对文本内容的解读、视频脚本的把控、现场应变的机敏……每一次线上对谈其实都是对这些能力的一个考验。在我早期参与对谈活动的时候,很容易紧张忘词。总结后发现,忘词不仅是紧张所致,那只是特定情景下情绪波动产生的误差,更多的原因在于对文本领悟的不够透彻。面对前者,我尝试在线下与不同的人沟通,在线上去不同的平台锻炼;而后者,更需要一种个体语言的组织与逻辑的建立,这就回归了我们教育的语境。这里的教育不单单指学校课堂的教育,更多指向一种应对问题的无差别方法学习,具体表现出来就是我们现在讲的跨专业、跨领域,应对一个具象问题,需要用到多种方法和视角,要进入个体教育的状态自然是多看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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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此进入2022年中国美术学院艺术管理系毕业展五场直播间 观看每位学生的精彩访谈

Q:据最新数据显示,目前每场直播的即时在线人数均已破万。你觉得这种直面社会发问的方式是否有效?有哪些还可以提升或改进?

A:我不太敢回应“发问”一词。在我看来,这个词天生就带有强大的责任感与使命感,是一种直面社会难题仍敢于鼓舞气概,同一切阻碍势力做抗争的风范,适合用在激进的或者品德高尚的人上。但面对当前观点纷杂的互联网和网络直播,许多信息本身就有待商榷,盲目陷入发问反思的状态,只会耗费心力。更多时候,我对这种方式的定位更倾向于一个说书人。当他选定一个主题时,也就基本上圈定了观众群体,这时候,主播的职责和使命是就讲好自己选定的这个故事,至于好听或不好听、正确不正确交由观者自己判断,与发问的犀利相比,更显柔和。从这点上说,破万的在线数据显示出的是直播外在的一个传播力,而难以触及内在的一个影响力,传播力强不等同影响力强,后者更多的内涵是一种文化认同感,这也是“发问”所追求的目标,一种建立在认同感之上的反思。所以我觉得,研究互联网传播的影响力体系指标,算是直播这样一种形式里可以补足的方面,同样适用于自疫情以来的线上教学。

Q:和采访对象沟通过程是否顺利?他的回复是否符合你的预期?通过这次沟通,你收获最多的是什么?

A:是顺利的。就像我前面所介绍那样,我和嘉宾扮演的是这场直播里说书人的角色。因此在挑选访谈主题环节,我肯定会选择自己和对方都很有把握的内容。以本次对谈所讲的上海社区花园为例,我对该项目的关注已经超过两年,发起团队更是深耕了十几年之久,刘悦来老师本人做“共治的景观”系列讲座也有几十场了。去年开始,我断断续续的参与到他们的具体运营中,从最早的景观设计导览,到发动居民参与其中,逻辑上看似很通顺的两个环节,实际上是破费嘴舌和心思的,我做了大量的沟通与策划引导工作才完成了这个从0到1的突破。所以回到访谈主题上讲,我算是快步重走了一遍对谈嘉宾走过的路,这使得在某些议题上我们能达成默契的一致,其他大体的内容也无出其右。通过预采访的沟通,补足了我以往运营模式认识上的一些偏差,更为重要的是,我进入到花园行动在感情域中的场景,见证孤立个体重塑联结的过程与方法。

Q:今年是疫情以来艺术管理系的第三届本科毕业生。这段特殊经历,您的个人感受如何?是如何应对的?

A:我个人感知疫情的“不确定感”其实分为两个阶段,最开始是国内流行不明肺炎的恐慌,那段时间,我正在韩国游历,听闻消息后立刻改签回了国,随后就赶上了全国严防的阶段,算下来在家里自我隔离长达三四个月。期间我们艺术管理专业的学习也改到了线上平台,但面对电子屏,总感觉老师和学生双方都毫无兴致。印象很深刻的是,那个阶段里博物馆云展厅、景区云旅游、商场云消费这类概念快速兴起,虽然没有线下空间的体验感,但至少有东西可以看,还未脱离外在的一些业态环境,算是填补了情绪空白期。

其次是乱零发生的后疫情造成的不确定人际关系,我们可以看到,随着国内对疫情认识的增加,社会面的严防,逐步转向了动态清零、精准防控的科学方针,线上、线下高度混合的状态,在这一时期尤为明显。相比恐慌时期造成的断崖式情绪波动,后疫情的“不确定”,打击的是个人生活的积极性,又因为持续时间久,对个人情绪的折磨比前者更甚。但于我而言,无论是前期的恐慌还是后期的不确定,静下心来想,固然有其现实的一面,但更多是一种情绪的蔓延,理性的医疗技术已经破除了感染病毒死亡的魔咒,再信任感性的恐惧情绪,只会加剧“不确定”感,倒不如回归以往的志业,去重新建立面对生活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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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凯迪作品:《一个无用之用的思考》

Q:生活本身就是最好的老师。面对似乎越来越“失控”的未来,您的毕业计划是什么?继续求学还是投入社会?

A:这个问题很像今年艺术管理手册中问答的一个。大学期间,或许老师们更看重学生能力的成长,作为对他们即将步入社会的一个交代,但于我而言,人生中最容易动摇思想的时候,能有一个坚定的信仰为未来指路,莫大幸运。个体与群体、个人与时代的命题,看似宏大,但其实都是每个人心中的一方小世界而已,哲学上叫世界观。后疫情时期的“不确定”驱赶着我们朝向“失控”的未来,但其实,如果从一开始把握住这个“不确定”,未来就不会“失控”。毕业后我个人的规划是入伍沉淀两年,作为远离纷杂世界的缓冲。

Q:“艺术管理系”的命名很有深意。您是如何理解这个命题的?艺术需要“管理”吗?艺术应该如何“管理”?反过来说,怎样的管理是不好或不合适的?(可结合具体案例)

A:上海艺术机构调研期间,老师组织了一次两届学生的闲谈。在被问到“艺术管理是什么?”时,我无意识的回答了——研究艺术作为社会生产和社会生活的两种形式,并从这个角度出发总结艺术自身的历史规律,探析作为社会发展中人类个体事件的实践,进而为将来的艺术发展和社会发展提供经验。这种论断不免有些脱离开我们本科课堂中所谈及的具象艺术管理实践,走向了政治经济学的视角,但其中也有可循的道理。

可以看到的是,工业革命发生后,现代管理学的视野逐渐成熟,最初应用在工厂生产中,旨在探索流程性的资源整合和效率提升,当然这并不是说管理出现在这一时间,早期的管理是融合在政治中的,如封建时代的君主统治,这里提及的管理学是一种学科的概念。在学科方法的互相借鉴中,管理在各个行业生根发芽,产生了万物皆可管理学的现象。谈及艺术需不需要“管理”时,最核心的内容在于艺术个性与管理共性之间的矛盾,但其实管理结合的是一个具体的艺术实践,不是静态不变的抽象的艺术概念,诸多艺术管理的观念并不是生硬的管理介入艺术体系,反而是内生与艺术体系中的一种调整趋势。世界最早的艺术管理学习班在哈佛创办,当时的目的是为了推进文化产业的发展,在市场经济的淘汰机制作用下,西方的实践也恰好证实了这一点,单体的剧团管理、博物馆管理、文化组织管理等方面都形成了完备的艺术管理体系。但艺术管理不止这些具象的层面,还有一些宏观的视角,早在我国周朝,礼乐制度下对乐团的管理就构成了最早的艺术管理实践,这种宏观的管理视角顺着千年的封建制度传承下去,即使到后来仿照苏联建立的文化体系也延续着这一视角。这是两套制度形成的不同的管理体系内容,除去意识形态争端的外表,考究其中的理论逻辑,方法是通的。后者重体系性的规划,前者善于实际性的运营,统筹宏观与微观的视角方法,是一个好的艺术管理者应当具备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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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中国美术学院艺术管理系毕业展现场

Q:作为院系构建中融贯多学科研究的新兴系科,艺术管理系更强调上手经验和方法论研究的联结。那么,您感觉这个系最大的核心价值或最吸引人的元素是什么?本科四年,你最深刻的感受是什么?

A:那应该就是把艺术管理系当成一个媒介,去打开国美这个思想大容器,并一步步切入到社会的范畴。在美院那批经常发声的老师身上,我可以看到历史经验的一个集成,融贯各行业的许多智慧,许江院长就曾经提出“像匠人一样劳作,如哲人一样思考”的哲匠精神,艺术管理的上手经验与方法论研究联结回应的就是这样一种精神,这也是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传承的一个理念,回到今年毕业展“生活力”的主题,也就是陶行知所提倡的教学做合一。为什么不同的精神和理论,最后都引向了同一个结论?本科四年,最深刻的感受就在于对这一问题的感知。在面向生活的学习中,单一学科的学习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学科体系的建立是现代教育体制的一个结果,对实现个人的全面发展尚有距离。在刘江艺术馆当志愿者期间,我看到了刘丹老师“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的梯队式教育体系观点,艺术管理的育人模式和方法,在机构学习、学科论坛等形式中逐渐转变。

Q:相较更自我的“艺术家”,“艺术管理人”如何更合适地找到自己的LOGO?

A:景观时代是一个比较大的命题,这一担忧自上世纪摄影摄像技术为资本主义所用,炮制出侵入人们生活个体的景观开始,已经成为一个社会症结了,它指向的是一个精神控制的多米诺骨牌,从你最开始看到一个景观开始,往后的景观都已在景观塑造者的推演意料之中了,这是法国马克思主义者德波的看法,他直接描绘了一个景观社会的体系来指代精神嬗变的社会。这种感觉其实更像波普尔所讲的“三个世界”都被侵占的无力感。于是我们可以看到艺术家团体的运动显著增多,达达主义、情境主义国际、fluxus激进流派等都在国际上掀起了运动的浪潮,本雅明的“废墟”、德波的“景观社会”、詹姆逊的“超空间”、鲍德里亚的“没影点”等空间理论应运而生。他们延续的是马克思对资本主义通过物质生产控制转向精神文化控制的视角,这也是我的艺术管理观走向政治经济学的一个重要节点,在这一视角中,艺术管理是建立在物质、精神双层的体系之上的,要想找到自身的地位,就必须理解这一物质与精神双向转化的过程。

Q:高考季,对于专业选择,您会给予哪方面的建议?或者,您觉得,“专业”对生活会有哪些影响?

A:对专业的选择最好是偏向兴趣居多。我在高考后最想报的是政治经济学,虽然后面没能走上这条路,但在美院的学习中我也没拉下对这门课的学习,艺术管理的跨学科视角恰好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在我整个艺术管理观中,所呈现的面貌更多倾向于艺术的“政治化”解读。但面对有些专业,它没有那么多跨领域的机会,像一些医学和化学专业,你让它往人文学科上跨,显然有些不合时宜。对我来说,专业背后的学习其实就是一个发现问题、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最核心的要素是突出问题导向,在诸多学科方法论都成熟的情况下,应用方法的场景倒成为新的问题,不过我们也就是在这样循规蹈矩中传统出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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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邹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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