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宝斋斋史研究之六: 松竹斋与清代文人之曾国藩
2022-06-28 10:24:42 赵鹏辉
松竹斋(荣宝斋的前身),始建于康熙十一年(1672),坐落在北京琉璃厂,地理位置优越,常年与官方做生意,商品优质,深受文人士大夫的喜爱。有清一代诸多文人爱好逛琉璃厂,与松竹斋保持着密切的交往。吴大澂就是其中之一。
曾国藩(1811-1872),字伯涵,号涤生,湖南湘乡人,道光十八年(1838)进士。官至两江总督、直隶总督、武英殿大学士,封一等毅勇侯。
道光二十年(1840)至咸丰二年(1852),曾国藩在京生活了十二年。根据其《日记》的描述,有六十多次逛琉璃厂的记载。曾国藩逛厂肆,常常是流连忘返。
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二月初四日日记云:
饭后,拜客数家,走琉璃厂买寿屏纸,买书,日旰方归……是日在厂肆流连太久。
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二月初九日日记云:
早起,约岱云同至琉璃厂买纸,便至书铺。见好物与人争。若争名争利,如此则为无所不至之小人矣,倘所谓喻利者乎?
曾国藩多次到琉璃厂买书和纸,甚至为了争购一本好书,与人争执起来,着实令人不可思议。曾国藩对松竹斋的商品情有独钟。他在咸丰二年(1852)七月二十六日的《谕纪泽——料理丧母之后事离京铺》日记中说:
店账目宜一一清楚,今年端节已全楚矣。此外只有松竹斋新账,可请省三先生往清,可少给他,不可全欠他。
曾国藩让幕僚庞际云(字省三)到松竹斋还账,并叮嘱可以少还点。由此不难看出,曾国藩与松竹斋的关系十分之密切。
曾国藩在咸丰二年(1852)八月初八日《与纪泽书》曰:
松竹斋军机信封五寸长者、六寸长者、七寸长者三等,各为我买百封并签子。
曾国藩要儿子曾纪泽替他到松竹斋买信封,五寸、六寸、七寸长的各买百封,数量颇大。
同治六年(1867)六月十八日,曾国藩在《加王镇墉片》说:
此间所用信笺多不如意,上次在松竹斋所买者亦不甚好。甥为我代买佳者,大约较常用之笺横宜加宽,蜡宜稍薄,纸质宜厚宜细而已。
曾国藩《石曼卿》条幅
曾国藩指出上次在松竹斋所买的信笺不甚好,委托外甥王镇墉重新购买,特别强调要“横宜加宽,蜡宜稍薄,纸质宜厚宜细”。曾国藩身为朝廷重臣,公务繁忙,所需信笺庞大,他对信笺的质量非常讲究,特意嘱咐外甥到松竹斋挑选品质上佳的信笺。
曾国藩不仅到松竹斋购买纸张,而且还邀请松竹斋的师傅到家里装裱字画。汪衍振《曾国藩的升迁之路》说:
按大清老例,只有官内有大喜事,或该大臣有大功绩的时节,皇上才会对该大臣赏上几个字,还多是太监们代笔。无非盖了御印而已。一个病中的皇上一次为一名四品官员用七天的时间写上四张条幅,这在大清尚不多见,道光年间,更绝无仅有。只此一次。这种圣恩,说是百年一遇,绝不过分。
曾国藩回到府邸,在书房静坐了许久,神智才渐渐清醒过来。曾国藩在京城是以持重、端庄、节俭而闻名的官员,遇到这种恩宠尚且几近失常,其他官员是什么样子,是大抵可以想象的了。
第二天,他到琉璃厂附近的“荣宝斋”字画店,请了裱画高手“一手成”老师傅张殿甲进府,用黄绫精精细细地把这四张条幅装裱起来;案子及用具是由“荣宝斋”移过来的。
张殿甲在曾府整整忙了七天,四张条幅才挂到早已打扫干净的正墙上。
曾国藩致云岩札
道光皇帝亲笔书写四张条幅送给曾国藩,曾国藩特意请“荣宝斋”(此处应该是松竹斋)的装裱师傅张殿甲到府上装裱,其重视程度非同寻常。
不光曾国藩与松竹斋的联系紧密,其家人和门生幕僚,也经常到松竹斋买商品。
曾国荃(1824-1890),曾国藩的四弟,其在咸丰二年(1852)二月初五夜的书信中说:
此次四兄大人无信,因弟来省时,四兄正适自永丰归。下次写信来。排山处至今未来谢,我家送杭线绉袍料一匹,可值钱十千外。附闻。
八言雨雪宣对联二付
七言雨雪宣对联二付
七言雨雪宣条幅八块
七言雨雪宣条幅八块
冷金笺小条六块(一千六百的)
已上五项,烦甲山贤侄买就纸分送各处善书名公,写就皆落款。少庚行十五(即令亲贺吉甫也),公车归时即望付回为祷,大约须钱七八千,到松竹斋挂九叔的账尽可。此系清饭钱的,宜好好办就,至嘱至嘱。
曾国荃(在族中排行第九,人称“曾九”)要侄儿到松竹斋买笺纸,把账寄到他的名下。
曾国藩的儿子曾纪泽(1839-1890),在光绪四年(1878)二月初十的日记中曰:
初十日 晴。辰初二刻起,静坐良久。饭后,加写片缄寄凌问樵。出城拜朱云甫,不晤。至琉璃厂、松竹斋一坐,蒋少谟处一谈。
此时曾国藩已逝世六年,曾纪泽饭后到松竹斋一坐,心情闲适。
曾国藩致申夫札(局部)
咸丰三年(1853),雷以諴(1795-1884)在《致王家璧书》说:
军书旁午,章奏频仍,前所带出折件,将次用竣,兹寄去银四十两,祈照另单向松竹斋购办,即交便足赍回,以应要需。
雷以諴,道光三年进士,官至光禄寺卿。军务纷繁,所带折件快要用完,特委托王家璧(1814-1883,曾国藩的幕僚)到松竹斋购买折件。
曾国藩多次在信中提及松竹斋,或还账,或置办信笺。受其影响,其家人和幕僚也常购买松竹斋的商品。曾国藩乃一代名臣,严于律己,做事情一丝不苟,甚为苛刻。其青睐松竹斋的商品,足够说明松竹斋在晚清享有盛名。
(责任编辑: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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