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用江南农村的草纸对古镇进行写生，是觉得这样可以表现出一种“拙、朴、笨、粗”的美感来。

　　这种江南一带产的农村草纸，十分粗糙，糟软，而且上还有很多孔洞。在它上面勾线、落墨会感到涩而费力。现在，在农村已很难再买到它们了！

江南即景  草纸·水墨 1993年

　　我利用它的粗糙质地，刻意追求了一种版画造型的简洁、整体感，还有近似于石版画的颗粒效果美。

　　在人们正大张旗鼓地玩弄水墨的情势下，我只希图能够沉下心来，在艺术中寻出一条小道来，使自己的画具有一种既真挚又明确的个性来。这就需要在题材、风格、技术、技巧，乃至工具材料上，和别人有些不同。

江苏震泽古镇  草纸·水墨 1993年

　　从已经落寞、破败的江南民居中，发掘并表现出它们独具的古朴美，是发自我内心的一种愿望。

江苏黎里古镇 草纸·水墨 1999年

　　我是在1989年秋天，对吴江黎里小镇一次偶然访问中，非常敏感地体味到了江南的那种既轻柔又挚朴的美韵的。从狭窄巷子中被磨得凹凸不平的板石路，到河道岸壁上拴系船只用的旧石雕，乃至从昏暗的老屋中飘出的评弹乐曲……都那么让人动情！

浙江乌镇西栅（未拆建前）草纸·水墨  2001年

浙江安昌古镇  草纸·水墨  2005年

　　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但我的祖籍却是浙江绍兴。可能，这种地域的血脉和基因，对人的文化直觉和情感倾向，也多少会发生些潜移默化的传续作用吧！

浙江绍兴 草纸·水墨  2005年

浙江乌镇 草纸·水墨  2008年

　　由于我当时手边没有笔和纸，我便以香烟头，沾了墨水，在街边买的一包草纸上，匆匆忙忙进行勾画。上面的一笔白色，是回到小旅舍后，把牙膏抹上去的。没有这笔白，这幅画便会显得无精打彩，它就像乐曲中的小号吹岀的高音那么重要。

江苏黎里古镇（未拆改前） 草纸·水墨 2008年

　　在美国展览时，有观众好奇地问我：

　　“您用的这是什么纸？”

　　“文化纸！”

　　我当时毫没犹豫，就笑笑地回答了这么一句。实在说在那种庄重的场合，说是“擦屁股纸”，确实也不太雅。

　　浙江安昌古镇 草纸·水墨 2011年

　　至今，30多年过去了，现在，我每到江南古镇写生，仍然喜欢用这种纸写生。

　　纸，确实土气了些，但却“很文化”。

玉山

2022.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