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最后一个匈奴》出版三十周年 | 中国美术院院长许江谈作家高建群书画作品
2022-09-19 20:24:58 未知
中国美术院院长许江谈作家高建群书画作品文/许江
高建群被称为“浪漫文学最后的骑士”,他的《最后一个匈奴》震惊文坛,蜚声海内外。这位挥动大刈镰,在北方收割思想,慷慨献给人类的“长安匈奴”,在文学创作中,深深迷恋上了书法与绘画。高建群把对于笔墨的这种沉溺归结于中国古文化人的恶习!“诗不能尽,溢而为书”,高建群说,需要在补充一句“书不能达,变而为画”。
中国美术学院院长许江是一位才华横溢,集诗人的遐思、画家的激情、理论家的敏锐、演说家的风采于一身的艺术家。
关于作家高建群,许江说:“对于这位‘最后的骑士’,我心存敬意”,“他懂笔,擅书。他的笔性中深得魏碑之意,可以说是纵横有致,清雄大度。他的画贵在有趣,不仅出自于眼,更出自于心”,“他的文采疏通了一个辽阔通明的内心世界,他的书法为他穿透这个世界提供了基本的、能够从于心的舟伐”,“绘画只若适意而行,他举办画展,是预料中的事情原因很简单,他的画饶有特色”。
去年,我们在中浦院学习期间,相邻居住了半月。他送我一本《最后一个匈奴》,我几乎是一个晚上读完。晨起,感觉长了几分大西北的野性和豪气。书的“楔子”部分关于北匈奴一族西征的故事,那辽远的西域古道,那神秘的胡羯之血,亦真亦幻,却气势磅礴、荡气回肠。带着这种人类学考古的话题,我几次上他的屋里询问真假,老高总是一脸正气回应我。但他的口音重,浑浊一片,入西北的岭壑,能感到整体的意思,却难辨清其中的沟深水环。
老高屋里满地是画,仿佛来此地参加绘画创作班。他更乐意同我谈画,又仿佛他是个较真的画家。学期将结束,老高塞给我一本《胡马北风》,我又一起读完,仿佛顺着一眼淌着胡羯之血的泉水,探到历史的某个深处,从哪里掏到了一股罕知而又久违的热血气息。对着这位“最后的骑士”,我心存敬意。文人的画,贵在有趣。这种趣往往出自被文学淘洗得通透的心思,执一管笔,直泄而来,成率真的一类。画家之病往往拘于缜密,技艺上想得多,手、眼、听、技的使唤,不由地雕饰起来,从于心的却少。一旦似乎从之于心,却又多了一份拘束,缺少了自然真率之意。而文人们的画,并不仅出于眼,更出自心。那心中有眼,在胸壑中见到一个如意的世界,不论山高水远自在肠中回转,万事万物的身形,只若笔墨的意态,如缕如风。那文人画画又往往了无定式,有如水上行舟,在臆想的天地中漫游,载浮载沉,却在不知不觉间拾取,无拘无束,唯尽心意而已。“倘然适意,岂必有为。若其天放,如是得之。”(唐 司空图《二十四诗品-疏野》)如若天性极尽其所是地纵放,此即适意而已,老高画画正得这种适意之趣。
在他的笔下,山如古坟,树如烛台,奔马一若恐龙,婆姨却似风中变化的瓜果。这些变化形成了一种随手拾来的躯壳,中间注入了一种意态。这种意态随时而生发。所以那人不似人,却似人的魂灵;那山不似山,却似被人心放养的牲群;那风却是可见的,随万事万物化生为活泼泼的生动意态。
老高这种适意,并不是一场毫无准备的游历。他懂笔,擅书。他的笔性中深得魏碑之意,可以说是纵横有致,清雄大度,他的笔头见方,用力颇重;手势的使转却偏圆,常让人有刀劈斧凿之感。他的笔常成渴状,由于干涩而如犁刀,顺行而逆往。一旦用水,却又似过分。这种笔性笔意使他如若一匹孤骑,在大漠上耕行。这偏又是一匹老马,随意适度地行走,把力量始终贮藏着,聆听北风野性的呼唤。因此,老高的用笔之中,又蕴藏着一种野性——非野俗之野,而是生野之野,旷野之夜,是一种由率真而溢出的超载恒常的出格与野纵。老高的内心中天然而放野的东西,从这里得以如其所是的展露。老高好处仍在于没有框框,唯适意而已。他的文采疏通了一个辽阔通明的内心世界,他的书法为他穿透这个世界提供了基本的、能够从于心的舟筏。他在这个世界里适意而行。
帕慕克在著名的《我的名字叫红》中有一段描写:一位双目已盲的波斯绘画大师在七岁孩童的帮助下,辨识了古画与古经残本的故事。国王询问盲大师,如何用盲眼辨明就算亲见也无法分辨的残本?盲大师回答说,那些前辈大师的古画是以安拉真主的记忆创造出来的。安拉真主的记忆在哪里?七岁孩童的眼光最为接近。但那仍不等于安拉真主的记忆,安拉的记忆还要复活在文化的记忆之中,复活在被这种记忆反反复复塑造的心灵之中。这个故事发人深省。如果安拉可以理解为天人合一、冥冥之上的自然大道的话,认得创造正是要承受和呈现这种大道。那么,真正文化人的内心,正如这种受着文化熏养的心灵,真正的创造也是源自这种内视通明的心灵和赤童的眼睛。
赞美那种发自心灵的艺术,并将以此寄情给予老高这样的文人绘画。
(《大视野》2018年11月28日)
(文章转载自草屋间公众号)
(责任编辑:刘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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