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捷:动态地驯化和塑造
2023-02-01 16:26:15 未知
"No, it is opposition 是邵捷的个展,正如展览主题所传达的含义,展出的作品呈现了艺术家“主体的身体在适应环境的同时又被环境塑造;而当例外状态变得普遍平凡,也将成为新的习以为常。结合空间本身,在现场营造精密的视觉感。”
展览现场《门框,针或骨》(2021)
尤其是作品《门框,针或骨》(2021)给人非常具体的具身感受,作品竖立在展览空间的中央,一根钢管联通展览空间的“天地”,在管身上穿插着众多铜针,它们无序的指向空间,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作品的原型出自用于一对一复刻已有雕塑的定位仪,借助对已有雕塑宽度、高度和深度的反复测量,过去的雕塑家们得以在其他材料上实现对已有雕塑的克隆。它的出现场景往往基于人形雕塑,为了实现对对象的精准定位,铜针在反复定位对象的过程中在表面留下无数针眼,这类画面传递着一种微弱的刺痛和暴力感——铜针尚未穿刺深入它的皮肤,也并不是远离——而是抵在它的表面,彼此呈现一种相互间的支撑与对抗;多方位的铜针对目标形成束缚,却是以克隆为最终目的。”
展览现场《门框,针或骨》(2021)
作品并没有呈现用于克隆的雕塑,这反而让人在观看时更为震撼,剥离了表象,留下的是被遮蔽的部分,也是我们真正需要思考的追问的部分。艺术家“将社会环境对人类主体的驯化和塑造,藏匿在对人体动态的捕捉中。”
就像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中所谈到的,规训的权利不是君主那种耀武扬威的权利,而是“一种精心计算的,持久的运作机制”,它的实施手段极其简单:层级监视、规范化裁决和检查。
福柯认为规训的权利在身体的意义上把人们驯服,比如“检查把层级监视的技术与规范化裁决的技术结合起来,把权利的仪式、实验的形式、力量的部署、真理的确立都融为一体”,就像作品《门框,针或骨》(2021)中的铜针,当其定位在雕塑的身体上时,就具备了权威和标尺。
展览现场《门框,针或骨》(2021)
话语权利在主体意义上让人们臣服,在塑型的过程中,主体被要求履行一定的职责,扮演一定的角色,发挥一定的作用,并最终认同自己在话语结构中的臣服地位。权利和话语在主体和身体两部分人进行规训和建构,身体意义上,受到权利的规训,主体意义上受控于话语权利,成为知识俘获和权利规训的对象,权利以知识的名义锻造臣服的主体。
邵捷的作品让我们认识到人是如何被“规训”的,同时也意识到,驯服的身体和臣服的主体会使人丧失质疑的意识和能力,就像过去人们所刚刚经历的,很多时候只能默然的接受命运。
问:首先谈谈展览"No, it is opposition, 展览的规模是怎样的?在您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作品的形式非常的丰富,能否谈谈您的创作脉络是怎样的?作品的材料也很有意思,您在作创作中也会用到各种各样的材料,关于创作的材料您是如何思考的?
邵捷:天花板可以是地板,地板可以是墙面,墙面可以是天花板;单侧的四方窗口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精致。它像一个箱子,可以潜在地被翻转,是去到空间的第一感受,雕塑被惯性地认为是容易占据空间的媒介,狭长的空间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作品的布局。
《“No, it is opposition, 索引》(2021),艺术家供图。
项目展出了我在2021年制作的七件作品,包含了雕塑,装置和手工书的实践,它们从形态上分,可以是三维的、二维的;从材料上分,包括了陶瓷,金属和纸张;从感受上,或许是距离感和紧张感。不同媒介的作品可以在独自呈现的同时身为更大整体的一部分,它们可以在成组出现时激活彼此,我将所包含的媒介和它们间的关系看作未来工作的一种索引。而此次项目中的“索引”维持了传统的手工书的形态,包含了文字、历史碎片、过去艺术家的草稿等一系列和项目十分关联的笔记,用接近雕塑的语言进行了装订。
问:您对空间的理解和处理很有意思,确实在作品中可以感受到很多细微但又强烈的情感。
Setchbook, Villard de Honnecourt, dates to about c.1225-1235.
邵捷:困在处境里的具体感受能在过往的历史材料中找到有趣的对应,例如十三世纪的法国艺术家Villard de Honnecourt的速写本,18 - 20页上的画面内容能清晰地辨认出艺术家借助定式、机械的几何解构现实世界的思考过程,图形支撑起了动物和人体的姿态结构,而怪诞畸变的造型也让主体仿佛围困在图形之中。
问:比如作品《门框,针或骨》(2021)是比较典型的作品,您能否谈谈这件作品创作的背景是怎样的?还有作品对于空间的影响和塑造,雕塑本身也是空间的艺术,这方面您是如何思考的?比如这件作品“顶天立地”,并且作品中的“针尖”指向四周,给人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邵捷:它由一系列铜针铸件、锁扣和金属管组成,通过调节锁扣的位置,铜针可以实现向任意位置的指向;这件作品的原型出自用于一对一复刻已有雕塑的定位仪,借助对已有雕塑宽度、高度和深度的反复测量,过去的雕塑家们得以在其他材料上实现对已有雕塑的克隆。为了追求生产效率,定位仪在欧洲十九世纪被大幅运用。而它的出现场景往往基于人形雕塑,为了实现对对象的精准定位,铜针在反复定位对象的过程中在表面留下无数针眼,这类画面传递着一种微弱的刺痛和暴力感——铜针尚未穿刺深入它的皮肤,也并不是远离——而是抵在它的表面,彼此呈现一种相互间的支撑与对抗;多方位的铜针对目标形成束缚,却是以克隆为最终目的。
定位仪的使用场景, A pointing machine (macchinetta di punta) on a statue from the St. John's Cathedral ('s-Hertogenbosch), Netherlands. Several statues are deteriorating rapidly. Satrughna
基于传统的定位仪使用时传递的画面,我将这件作品在空间中做了三百六十度的延展,并用近似锁骨造型的铸件替换原有的铜针,针尖随机地指向经过它的观看者,真人等大的尺寸和狭长的空间本身让观看者难以退后,与作品间维系着微妙的距离,也是对束缚、克隆在现实中隐晦地回应。
《门框,针或骨》(2021),艺术家供图。
问:了解到您会将雕塑的制作过程(制作工艺)纳入创作方法,我们该如何看待这种过程性以及行为的介入?
邵捷:材料的成型方式有很多种,以翻模为例,我并非雕塑背景出身,学习翻模技术的过程本身就很有启发。相较其他直接成型的方法,对现有对象的极度依赖使它显得间接和饱受批评,这类批评很像二十世纪初对摄影和照片的批评。参与翻模铸造的所有步骤和材料都围绕‘复刻’而展开,那么借用翻模的逻辑将现实感受‘复刻’在作品中似乎就得以成立:
包含三种身体局部姿态的铸件《downward》(2021)、《alternating》(2021)《holding》(2021)都在捕捉身体与外界接触制造的短暂瞬间,它们分别困于三角、立方和柱体的基本几何单元中。
身体部位的模具,艺术家工作室。
而将人体作为翻模对象时,过程和结果进一步转化,极具细节的抓取让翻模成为对身体部位的摘取,这让我觉得此刻的翻模更接近表面解剖,它能够实现对身体表面的克隆。
《它》(2021),艺术家供图。
在一系列翻模工艺成型的作品之外,我刻意地在空间中放置一件直接成型的作品,例如长久寄生在空间中的《它》(2021),环境对身体的影响逐渐显化,金属色开始缠绕肢体,躯干仍在尝试抵抗彻底的同化。
关于艺术家
邵捷,1994年出生于浙江,现居纽约和上海,于帕森斯设计学院取得硕士学位。
(责任编辑:陈耀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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