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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时代》续作| 当代艺术家胡文世专访

2023-05-05 14:39:54 未知

在作品前接受专访 | 图片（局部）

　　胡文世中国当代艺术家、设计师、策展人。武汉人，1980年出生于武穴。2001年考入湖北美术学院油画系，2007年去法国留学，2013年毕业于巴黎MOD‘ART国际艺术学院。

　　《青铜时代》当代艺术展即将结束，胡文世谈创作来源、当代艺术和未来计划。

　　YH(壹画传媒)：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画画的？

　　胡：虽然高中才开始正式学画画，但小时候就喜欢，我家的老房子里至今保留着我儿时的涂鸦。八十年代课本上的插图都是黑白的，我总喜欢用不同颜色的棉花花瓣染到书上，后来又喜欢写毛笔字，所以一直对书画是相当热爱的... 我在湖北美术学院学的是油画、综合材料绘画，毕业后又去了法国艺术留学，至今虽有短暂从事过其他工作，但画画从未间断过。

　　YH：是什么缘由让你创作《青铜时代》系列的？

　　胡：我以前看过的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器，是那些锈迹斑斑的青铜面具给了我创作的启发。青铜面具是几千年前人类最优美的、最伟大的艺术品，呈现出了当时的时代气息，它沧桑而令人着迷，承载着太多的智慧和能量。青铜器的文化内涵给予我无限的灵感。

　　YH：你的展览名称叫《青铜时代》当代艺术展，怎么理解当代艺术？

　　胡：简单的理解，当代艺术是要表现当下人们精神状态和内涵，具有当代意识和当代形式的艺术，它最核心的功能是传播现代文明、普世价值及去中心化。当代艺术不只局限于审美的考虑，甚至要否认审美的属性、拒绝表面的美，对古典艺术是一种颠覆性的破坏，某些不符合普罗大众审美的当代艺术却是一种更高纬度的审美，有其价值观、信仰或精神之美。所以今天一个画家技法再高超、画得多么漂亮也不一定是个好的当代艺术家。当代艺术强调原创性和独特性，可以用任何材料和方式来表达，可以说是一种新的思维方式。

　　YH：你这次展览的作品变化很大，而且是综合材料，怎么会这么大转变？

　　胡：我以前画过犬儒、用颜料书写的毛笔书法、瘦马等系列作品都是平面绘画，也做过行为艺术、装置。这次的作品大多是综合材料，其实都是为表达一种自由的艺术理念，跟我以前的作品有相承的关系，只是材料技法的不同。综合材料绘画表达出的当代性、多样性、情感性是其他种类的绘画都无法媲比的。

　　YH：你的作品色彩沉重，老百姓欣赏不了怎么解释，艺术有什么用？

　　胡：艺术作品有两个方向，一类是实用性的，好看养眼且有装饰性的艺术品；另二类是艺术性、学术性的，能发人深省且前卫的作品。两者有其各自的价值。我的画不是传统意义上好看的作品，属于第二类。艺术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又是最有用的学科，它当不了饭吃，看一眼过眼云烟，但它又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大到能推动社会发展、拓宽人类自由的边界，艺术的批判性可以防止人性和社会的堕落。小到能提升人们的生活情趣、怡情养性、美化生活。艺术是真、是爱、是美，不夸张地说艺术能拯救人类，对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来说，艺术尤为重要。在任何时代，不管科技再发达，艺术永远是不可或缺的，因为它是人类跟精神世界、未知的世界保持一个可通的桥梁。艺术是无用之用。

　　YH：谈谈你在法国留学工作十年的经历。

　　胡：旅居法国期间一直都在画画、创作、学习，我是靠画肖像挣学费、生活费，刚开始在巴黎蓬皮杜广场、蒙马特艺术高地画画，后来又去欧洲各国的大型展会上画，画过很多人，欧洲人还是很喜欢我肖像画的。

　　YH：上次为什么说你是这个时代中国最优秀画家呢？

　　胡：以前总要求自己画得好看，希望把画卖出去或者为别人定制画画，我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地遵循内心的表达而画，在全国范围内像我这般纯粹性的艺术家并不多......说最优秀的画家其实我想表达的是看懂我作品的人就能看清楚我们时代的弊病。艺术家要有自信、要有底气，要清楚地知道自己创作的意义。

　　YH：什么样才算优秀的艺术家？

　　胡：优秀的艺术家要关注社会、关注人性，永远要走在社会前面，要有良知和担当、要有自己的思想。杰出的艺术家更能代表这个时代的思想，代表着知识分子阶层的集体关切。艺术家通过画笔记录自己思考和认知，同时艺术家要像航标灯一样照亮着这个民族的未来。

　　YH：你觉得自己是优秀的艺术家吗？

　　胡：搞艺术不容易，在中国搞艺术更不容易，成为好的艺术家要付出毕生的努力。我知道自己还有很长路要走，但方向找到了，我一定会坚持走下去。

　　YH：你怎么想到用废旧物品来作画呢？

　　胡：有一句话这么说的’地球上本没有垃圾，只是被放错了地方‘。我把废旧材料弄回来后都会进行清洗和加工处理，如这些比较厚的包装盒，要将它剥开使用最上面的一层，精心挑选出能表达我想法的旧物品、图案、文字，我要把这些旧物品变废为宝。

　　YH：能描述一下你作品的特点吗？

　　胡：我的画作跟我的人生经历、阅历息息相关，是一种自我表达、也是我跟世界交流的方式。这次展出的作品用的综合材料种类很多，很具当代性，例如人在物质消费时代、拜金时代、娱乐至死时代的扭曲形象，我没看到过有其他艺术家用综合材料来表达这样的理念。把那些画好的肖像剪下来拧曲再粘贴到布上，是我独一无二的原创，反正我在欧洲、中国从来没看过任何艺术家做过，还有砸裂的面具和碎纸、画布边角料肖像也是我的独创。有人说看到我的作品后感觉害怕，那就对了，我表达的是扭曲、破裂、死亡、悲剧这类最基本的人类情感，任何人看我的画都不应是无动于衷的。我的作品受德国新表现主义的影响。

　　YH：你对艺术爱好者、看不懂你作品的观众有什么建议？

　　胡：好的艺术通常是超前的，每个人都有惰性和能力的局限，喜欢待在自己固有的认知圈里看世界。要了解真正的艺术需要我们带着好奇心去探索，打破固有的思维，多去研究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YH：你怎样看待苦难？

　　胡：我曾拜访过德国波恩贝多芬的故乡，“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艺术能让人类从苦的难中摆脱出来”，他的话深深地打动了我。确实，没有经历过苦难的艺术家，就不会对时代有深刻的认知，他的作品怎么能反应这个时代呢，从这个意义上，苦难是艺术家创作的源泉。同时懂得苦难会让我们有悲悯之心。

　　YH：这次展览的效果怎么样？

　　胡：这次展览获得了很多的关注，是我创作之路的重大突破。展览期间有专程从深圳、南昌赶来的收藏家看我的画展且有收藏的意向，说是为投资用的。有人收藏得到认可对艺术家是一件好事......但不管怎么样，未来我都会持续不断地创作出好的作品。

　　YH：那你靠什么为生呢？

　　胡：我可以教法语、英语呀，我的高考英语课很贵的，一周只能抽出一两天上课，所以要排队预约，跟国内培养出来的英语老师不一样，我教的是英语背后的西方文化，能激发学生对外语学习的强烈兴趣和动力。

　　YH：目前创作中遇到哪些困难？

　　胡：我的画有深刻的思想和内涵，能够理解的人才能产生共鸣。希望若干年后把作品留给后人欣赏，因此对综合材料的使用与保存也是至关重要的，创作中我使用的高密度实木板、质量好的环氧树脂ab胶，还有几百年也不会分解的购物塑料袋、易拉罐等材料都较容易弄到，但要找到同样能长期保存、又相匹配的材料是我目前面临的困境。

　　YH：你的话内涵那么深刻，会不会内心阴晦？

　　胡：历尽社会沧桑，看遍世间繁华，我内心依旧干净清澈，艺术家就是为争取自由和光明而活。

　　YH：未来有什么计划、还会去北京吗

　　胡：我准备五月份去北京，六月份去一趟香港，希望每年能出国一两次办展交流。今年要完成《信仰》，《如此美丽》，《文明世界》等几个综合材料系列的作品。前几年的创业经历让我感到自己不适合开公司，未来的若干年甚至后半辈子我都会一直从事独立的艺术创作。北京是个人才济济的好地方，我也曾在顺义和宋庄开过工作室，后面大多时间还是会在深圳和北京工作。

作品名称：肖像系列33 尺寸：52×46cm 材质：布上纸面综合媒

　　《青铜时代》当代艺术展前言

　　’不过三‘的大疫情终于结束了，它将深深地改变每一个人的生活，每个人都在忧虑未来的方向和道路。世界需要中国，中国更需要拥抱世界，经济、文化、艺术莫不如此。历史潮流浩浩荡荡，势不可挡不可逆转，唯一正确的态度是迎上去，从一月份放开后至今已有四千多万人次走出国门就是最好的见证。

　　艺术家要有坚实的基本功，胡老师在湖北美院教授的悉心教导下系统研学过油画和综合材料绘画及在法国留学多年进行的人物造型艺术实践，他才有足够的功力进行新的探索与创新，如果连基本的人物都画不好，又如何去表现人性更深刻的内涵呢？有人以为画一些歪扭的样子就是现代艺术，实在是莫大的误解。果真如此，那恐怕只是孩童的涂鸦而已。

　　当代艺术通俗理解就是’今天的艺术‘，表现当下人们精神状态和内涵，其表现方式极具多样性，我可以不同意你的艺术理念和风格，但尊重你对艺术的追求，这是作为当代人应有的胸怀和品格。胡老师的学识渊博，视野广阔，阅历丰厚，湖北美院毕业后旅欧十年，游历过20多个国家，精通英语、法语，学过基本的德语、意大利语、日语，从事过外语教学、艺术教育工作，开过服装设计公司......

　　艺术要有创新、要抚慰人的心灵，我想这也是胡老师作品的重要意义，然而现实中的文化和精神沙漠、物质拜金主义、娱乐致死的短视频时代深深地侵蚀着我们的生活。艺术家既要敢于逆潮也要善于顺潮，才有起伏跌宕的壮观。艺术具有社会批判的功能。艺术家们具有最敏锐最丰富的感性认识能力，总是最早感受社会的弊病，而人类认识正是首先从感性开始的。没有社会批判，人类认识如何提高，人类社会如何不断前进！这也是艺术家可贵的前卫与可爱的真诚，应该受到赞扬和支持。

　　艺术家的责任和高超本领还在于揭示人性和警示不好的东西，并鼓励人们朝着正确的方向奋斗，告知人类文明的未来。焦灼中的俄乌战争正在考验着每一个中国人的灵魂、认知、良知、素养、信息、逻辑、视野、见识、格局……人没有奋斗的理想，就会失去生存的价值，消极’躺平‘是我们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人类没有文明的未来，就有可能会落入“世界末日的陷阱”。把社会批判与人性揭示结合起来，才是艺术的真实价值。（吴有胜撰文）

作品名称：肖像系列34 尺寸：62×58cm 材质：板上画布边角料、综合媒介

　　重构真实--读文世近作

　　文世是中国当代艺术界的一位朝气蓬勃的青年艺术家，富有才气和思想。在我看来，他的最可贵之处，在于他的大胆前卫别出心裁、敢于尝试不断突破自我。他早年求学于湖北美院，接受过最正宗的学院派传统美术教育，擅长油画、综合材料、浮雕、陶艺以及创作。他的绘画写实功底扎实，能精确地再现出对象的形态与精神。然而，他并不满足于对写实主义技巧的炫耀，而是决意走出一条新路。

　　2007年，他远赴法国，一晃十年，画过肖像、当过街头艺术家、还从事着服装艺术设计......在严峻的现实面前，他不得不为稻粱谋，走进生活，走近大众，脱去理想主义的外衣。在踏访世界各国的博物馆、艺术馆间，在不同风情的异域文化熏陶下，他也在不断地探索艺术创新的道路。

　　2020年，在文世回国后的几年，全世界遭遇了新冠疫情，对于很多实验性的艺术家而言，艺术市场的萎缩，让他们更加窘困，画室关闭、画材蒙尘，作品无人问津。正在这段时期，文世仍然坚持创作了一批绘画和综合材料艺术作品。首先是人物肖像系列的绘画，画上的主体色调大多为青绿色，深色的背景衬托出冷郁的氛围。另外的综合材料包括麻将扑克牌、棋、油菜花、干草、旧衣服、印度代购药盒、消痛贴药盒、旧存折、发票账单、购物袋、蕾丝旧面料、针织物、铁纱网、画报，报纸时尚杂志、发光的兔耳朵、废弃的《陋室铭》书法作品等等等等，在裁剪、拉丝、褶皱、烧灰和涂抹的肌理中表现变形和碎裂的面具形象以及把布上画好肖像画剪下来，再拧曲后粘贴在画布上。这些肖像给人以一种不安、悲愤和可怖感。他将这些肖像赋以扭曲，是他对现实的独特洞察。肖像画在西方艺术史中有漫长的发展历史。中国古代也有御容像、祖先像、遗民和文人自画像等。从《女史箴图》《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像》《历代帝王图》《十二美人图》《王鏊像》《顾梦游像》等中国古代绘画作品中，可以看到，帝王将相、王公贵族、才子佳人的肖像尽显独立形象于其中，而贩夫走卒、布衣百姓、乡野村夫却只能出现在《清明上河图》《姑苏繁华图》一类的风俗画卷中，成为不起眼的配角。在观看西方肖像画时，人们总是会忽略《蒙娜丽莎》一画中的女主人公是高贵富有的威尼斯公爵乔康达夫人，西班牙画家委拉斯贵支的绘画对象是宫廷王室成员；英国皇家美术学院雷诺兹描绘多是身份显要的人物。此时，穷困而不得志时期的伦勃朗、梵高自画像，或许更能引起人们的怜悯和同情。这种肖像画与普通人的现实生活更加相关。这正是文世创作该系列肖像作品的由来。他以悲悯的心态关注现实，在支离破碎的混沌中重构形象，那些缺损的、变形的和空洞的肖像，发着幽幽绿光，让人想起远逝的青铜时代。艺术家的责任，是拨开历史迷雾，再现艺术真实。

　　透过肖像，可望见众生百态。

　　文世一度迷恋于综合材料创作，在这些看似陈腐的日常之物中重新发掘艺术新生：利用各种旧的服装面料。它们被堆叠布置在同一个平面上，既彼此分离又相互勾连，形成一种时代话语叙事。叙事的主题仍直击当代现实，面具和口罩遮掩着自我；枯枝与废纸象征着荒芜；麻将扑克牌与玩具枪隐喻着战争游戏。在中国当代艺术的道路上，文世踽踽独行，他的批判性观念让其艺术作品充满先锋性。他希望向世界揭示真，而非美。当代艺术家蔡国强所说“作品是关于悲剧的思考。人生的悲剧是永恒的，悲剧和生老病死是枷锁，人们总在寻求摆脱枷锁，获得自由和解放的心灵慰藉。悲剧是命运的本质，是诗歌和艺术的本质。”文世的作品，试图揭示被遮蔽的悲剧性存在，以此表现他对苦难的同情和人性的关怀。尽管路遥，但他找到了艺术的独立价值。（撰文/ 赵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