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泠春拍新发现南宋迪功郎新温州永嘉县主簿颜汝勋发愿、名工庞汝霖等刊刻平江府碛砂延圣院本《大般若经三卷》，可为后世研究宋版《碛砂藏》助刊人员、资金筹集、版式风格等方面提供珍贵文献数据，又国家图书馆藏杨守敬本“思溪藏”中补配经首《大般若》碛砂藏本同帙佚出者，辗转近八百年，东渡扶桑，又重归故土，堪称无上法宝。

2023西泠春拍

南宋颜汝勋发愿、名工庞汝霖等刊刻

《大般若波罗蜜多经》三卷

(唐)三藏法师玄奘 译

南宋淳祐间平江府碛砂延圣院刻本

3册228折 藏经纸

开本尺寸：28.9×11.2cm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明代戏曲大家汤显祖以“情”为引，谱写出了中国四大古典戏曲之一的《牡丹亭》。以脱略形骸的人物故事，诠释了“世总为情”的文学观。平江河畔，此剧作为昆曲经典剧目，至今夜夜为人吟唱。每每曲终人散，有人回味这水磨调的吴侬软语，也有人品嚼这剧中纸短情长的爱情传奇…

同样是在苏州，一则南宋迪功郎新温州永嘉县主簿颜汝勋发心助刊《大般若波罗蜜多经》碛砂藏本题记的出现，为我们揭开了另一段留存近千年的生死爱恋…

全藏之首 顶礼至宝

众所周知，《碛砂藏》始刻于南宋嘉定九年（1216），至元英宗至治二年（1322）刊刻完成。由于近百分之八十的经卷为元代以后刊成，故宋版尤为珍贵。其中《大般若》部作为经首，起刊时间最早，但在南宋宝佑六年（1258）碛砂延圣寺遭火灾中，包括《大般若经》、《华严经》等经典在内的部分经板被烧毁，以至宋刻《大般若》留存至今者可谓稀如星凤。

本次西泠2023春拍呈现之《碛砂藏》本即为南宋刻《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第五百六十四》《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第五百六十五》《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第五百六十七》，共计三卷。经折装，首尾全。每版录经文30行，每行17字左右，每折页6行。板框有天地边线，宽约56cm,高约23.5cm。内页未经托裱，原貌留存。透光可见帘纹，二指宽。

纸寿千年 宋韵留珍

版式对比

从版式上看，《影印碛砂藏》所用的陕西开元、卧龙两寺藏本《大般若经》为元妙严寺刻本，在经题下千字文后又添函号，并且译者“三藏法师玄奘奉诏译”名上加“大唐”年号；而西泠本《大般若三卷》每册首末经题下仅注千字文号“果”，且题为“三藏法师玄奘奉诏译”，版间小字注文记千字文号、经名卷次及版次，如：“果/若五百六十四/二”，是为宋刻宋印特征无疑。

西泠本、影印、金藏异文对比图

卷中经文对照，也见诸多异处，譬如西泠本《大般若卷第五百六十七》第五板中“具十二种微妙形相”，《影印》中为“具三十二种微妙形相”（《金藏》亦为“具十二种微妙形相”），可为后世研究宋版《碛砂藏》添录书影。

除此之外，两板的对观也从侧面还原了后期补版时所作的改善校对工作，比如西泠本《大般若经三卷》偶尔会出现行字为十七字左右的情况，在《影印》中板刻全部统一为十七字。使我们能够更细致的了解这部大藏不同时期的变化面貌。但细观字体精神及刷印纸墨等，远不及此宋版精良。

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在西泠本《大般若卷第五百六十四》末，新发现一则南宋迪功郎新温州永嘉县主簿颜汝勋发心助刊题记：“佛弟子迪功郎新温州永嘉县主簿颜汝勋发心亲书。此经誓不求福报，专用资荐亡妻寂室方氏七娘懿祖径脱轮回超登佛土。汝勋合掌谨书。”《大般若卷第五百六十七》卷末记文或与前卷相同，刷印隐约而现。

西泠本卷尾

《影印宋碛砂藏》卷尾

这条题记的罕见之处在于他与其他发愿人所立宏愿不同，是《碛砂藏》目前仅见不求福报，至心只愿亡妻摆脱轮回之苦，超登佛土的题记。或由于当时经板的损毁，一度随之淹没于世。补板后也未能被《影印宋碛砂藏经》所载，并且日本西大寺旧藏宋刊碛砂藏《大般若卷第五百六十四》《大般若卷第五百六十七》卷尾亦未收录此题记。

发愿人“颜汝勋”，同时也作为明确的书经人名，亦未被《汉文佛教大藏经研究》书经人所收录。宋版题记的出现为追溯此三卷刊刻缘起提供了最直接的信息。

《苏州府志》卷五十五

“颜直之，字方叔，世为长洲人。生而端厚颖悟，好读书。以弓矢应格，差监省仓，即丐祠养亲，主管建昌军仙都观。自号乐闻居士。作退静斋，幅巾危坐、焚香抚琴，意泊如也。平生施与,尤乐以药石济病，赖以全活者甚众。工小篆，得《诅楚文》笔意。所著有《集古篆韵》二十卷《疡医方论》《外科会海》《疡医本草》等书。年五十一，以嘉定十五年卒。子汝勋，字符老，有清行，好为诗，亦工篆籀。以表兄少傅赵师贡郊恩奏得官，累至朝散大夫。”

四库全书本《吴中旧事》

“子汝霖、汝砺、汝勋。汝勋，字符老，有清行，少傅赵师贡以郊恩奏得官，主温州永嘉簿，江阴军录参，两浙转运司帐管改官主管文字，知和州含山县，监左藏西库，辟淮东安抚司机宜文字，通判滁常二州、庆元府，俱不赴。奉祠云台观，官至朝散大夫。至元二十八年八月四日卒，年八十七。”

考清乾隆十三年《苏州府志》及元陆友仁撰《吴中旧事》：颜汝勋（1208～1291），为南宋两浙西路平江府长洲县（今苏州）书法家、医学家颜直之之子。以表兄少傅赵师贡（宋孝宗同母兄赵伯圭之子）郊恩奏得官。故此也可被视为宋室宗亲旁支发愿参与刊刻之卷。

《寄颜一斋阁内寂室方氏》

南宋·释慧性

即心即佛没誵讹，不动舌头意气多。

打破虚空行活路，夫妻抚掌笑呵呵。

释慧性（一一六二～一二三七），号无明，俗姓李，达州巴渠（今四川宣汉东北）人。孝宗淳熙十五年（一一八八）祝发，束包南游。首谒佛照光，又造松源崇岳座下。出世蕲州资福寺，越两年，迁智度寺。后历住南康军庐山归宗能仁、开先华藏、栖贤宝觉、平江府阳山尊相、寿宁万岁等寺。理宗嘉熙元年卒，年七十六。为南岳下十九世，松源崇岳禅师法嗣。有《无明慧性禅师语录》，收入《续藏经》。事见《语录》及所附颜汝勋撰《塔铭》。　释慧性诗，以辑自《语录》的偈颂及其中单编之诗合编为一卷。

虽然题记中未载入刊刻年代，但据《新纂续臧经》中所辑颜汝勋书《大宋无明慧性禅师语录》序文，款识有“淳祐癸卯（1243）上巳长洲一斋颜汝勋敬书”及《塔铭》“迪功郎温州永嘉主簿颜汝勋撰并书”款，可知其任温州永嘉县主簿一职在南宋淳祐间。

并且，参考李际宁先生《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思溪资福藏”概述》中提到的南宋嘉熙三年（1239）平江府昆山县慧聚寺比丘良显助刊碛砂藏本《大般若经卷第五百》等留存宋版《大般若》题记时间推测，此三卷应刊刻于淳祐间，由碛砂延圣院第三任住持法超主持刊刻。

结合“颜汝勋”生卒年代，其发愿助刊此经卷时仅三十余岁，似乎可以想见这位男主人公的当时境遇：本该是“如花美眷”的年华，却经历了“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的境遇。也使得我们在研读题记内容的同时，更强烈的感受到经卷字里行间所赋予的救赎意义…

三人助刊经目表

同时，在何梅女士撰《山西崇善寺藏<碛砂藏>本的价值》一文中发现“颜汝弼”“颜汝燮”二人名，文中记载山西崇善寺本《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卷尾有题记七行：“大宋国两浙西路平江府长洲县乐安上乡…奉佛弟子颜汝弼，谨书此最胜、尊胜陀罗尼二经…仍施财贰佰叁拾贰贯零贰拾文，恭入碛砂寺大藏经坊刊板流通…淳祐三年（1243）正月，弟子颜汝弼谨题。”联系“颜汝勋”一名，这三位助刊人不仅姓名极为相似，且助捐时间相近，同为淳祐间平江府长洲县人，其中是否存在更多的宗族关系，也可为我们今后研究《碛砂藏》募捐群体及方式继续关注。

雕印俱精 玉楮流芳

西泠本《大般若经三卷》中可见“傅方”“尤”“忠”等南宋刻工名，其中《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第五百六十四》刻工“庞汝霖”此人为《碛砂藏》刻工名中首次出现，未载于《汉文佛教大藏经研究》刻工名录。

据瞿冕良先生《中国古籍版刻辞典》收录：“庞汝霖，南宋嘉熙间浙江地区刻字工人。参加刻过《押韵释疑》（余天任本）”。此卷的出现，也为研究南宋时期刻工刊刻世俗、佛教典籍情况以及两浙地区刻工流转提供参考。

并且，有了世俗典籍、佛教经典、写工名和刻工名，也使得我们可以进一步去探索写工与刻工之间的关系。以西泠本《大般若经三卷》为例，虽然不能得知颜汝勋书法的本来面目，但通过对不同刻工刊刻版面中的文字提取，可以发现相同刻工的版面对文字的布局方式和俗字写法存在极为相似之处。

诸如：“作”字，“庞汝霖”刊刻较为规整；“尤”末笔横划改为点；“公”末两笔明显收短，又如版心小字经名中卷次“百”字，“庞汝霖”刊刻较为规整；“尤”“公”二人类苏州码。

仅针对以上同一时期这三卷可以看出：版刻字体虽有其整体面貌，但并未因为同一位书经人而完全统一，所呈现出的个体特征明显倾向于刻工而非题记落款所书写工。此外，西泠本《大般若卷五百六十四》和《大般若卷五百六十七》卷末最后的题记部分当是由此板刻工雕版同时完成，并非后来添加。

由此展开对“宋刻”“浙刻”这些概念的思考。正如我国著名历史学家陈寅恪曾在《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一文中指出：“全部北朝史中凡关于胡汉之问题，实一胡化汉化之问题，而非胡种汉种之问题。”根据日本西大寺所藏宋版碛砂藏《大般若经》版面资料统计，这部刊刻于平江府碛砂延圣院的《大般若》部，存宋版刻工90余人，分别来自平江（苏州）、建安、杭州、武夷、建宁等地区，并非全部苏州本地。那么“宋刻”“浙刻”也同样存在“宋化”“浙化”的过程。

庞汝霖参与刊刻宋嘉熙三年（1239）禾兴郡斋刻本《押韵释疑》

以西泠本为例，在查阅平江府（今苏州）碛砂藏刻工“庞汝霖”时，还发现了同为南宋中叶杭州地区名工的“庞汝升”。此人曾与另一位刻工“丁松年”共同参与过宋两浙东路茶盐司刻宋元递修本《周易注疏》的刊刻，而这位“丁松年”也曾与“庞汝霖”共同参与过宋嘉熙三年（1239）禾兴郡斋刻本《押韵释疑》的刊刻，且这些刻本都允为当时善本。故此联系密切又姓名极为相似的庞氏二人，包括同时期的“庞知柔”“庞知泰”等人是否存在更多的家族关系，他们在刻本“浙化”的过程中起到了怎样的推动作用，也值得我们探索思考。

名播海外 古刹旧藏

南宋时期，海上丝绸之路繁盛，也促进了中日佛教文化的交流。早在颜汝勋师友释慧性住持平江府阳山尊相禅寺及双塔寿宁万岁禅寺时，即有日僧来此访学。其弟子释道隆（自号兰溪）亦于南宋淳祐六年（1246）赴日弘法。期间从中国请回的佛教经典、仪轨、图像等更是被视为珍宝，对日本宗教、美术及文化产生了极大影响。

虽然无从得知此西泠本《大般若三卷》是何时东渡，但根据每册卷首旧修所添龙牌，我们发现它与现藏国家图书馆杨守敬收购日本山城国天安寺（今日本京都府南部）“思溪藏”中补配碛砂藏《大般若经》形式、装帧一致，当属同批配补中早佚之本。

“元禄九年（1696，清康熙三十五年）丙子二月日重修/皇图巩固，帝道遐昌；佛日增辉，****/山城州天安寺法金刚院置”

宋安吉州资福寺《大藏》经，全部缺六百余卷，间有钞补，亦据宋折本，旧藏日本山城国天安寺。余在日本，有书估为言欲求售之状。适黎星使方购佛书，即嘱余与议之。价三千元，以七百元作定金，立约，期三月付书。及逾期而书不至，星使不能待，以千元购定日本翻明本。久之书至，星使以过期不受，欲索还定金。书估不肯退书，难以口舌争。星使又不欲以购书事起公牍，嘱余受之，而先支薪俸以偿。余以此书宋刻，中土久无传本，明刊南、北《藏》本，兵燹后亦十不存一，况明本鲁鱼豕亥不可枚举，得此以订讹鉏谬，不可谓非鸿宝，乃忍痛受之。缺卷非无别本钞补，以费繁而止。且此书之可贵，以宋刻故也。书至六七千卷，时至六七百年，安能保其毫无残阙？此在真知笃好者，固不必徇俗人之见以不全为恨也。光绪癸未(1883)二月宜都杨守敬记。

——杨守敬撰《日本访书志补》

据李际宁先生《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思溪资福藏”概述》一文所考，此批杨守敬本“思溪藏”经首六百卷《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已全部佚失，是用宋碛砂藏本配补：“1915年杨守敬去世。次年，杨氏藏书欲寻转让。此时正值反对袁世凯称帝的蔡锷病逝。社会各界为了纪念他，遂以蔡锷字松坡为名，辟北海快雪堂设立‘松坡图书馆’，并面向社会征集、采购图书。杨氏一部分藏书，包括这部从日本购回的‘思溪藏’，入藏松坡图书馆。1950年，北海松坡图书馆并入北京图书馆（今国家图书馆），这部《思溪藏》也就随之入藏中国国家图书馆善本部。”

《碛砂藏》就像一张散落于世界各地的拼图，我们至今未能得观其真容。也因为几经毁板之难，给世人以一藏千面的印象，所以正是如此，宋版原貌和每一则新题记、新刻工、新版式的发现都值得我们重视，并为之探索。

人生而有涯

而思无限

幸赖于近千年前

这位温州永嘉主簿颜汝勋对妻子的深深挂念

我们跨越了时空

得见此《大藏》之一斑

也希望在下一个千年

这份缱绻之情

依旧能得善佑

西泠印社二〇二三年春季拍卖会

上海巡展

7月23日至7月24日

巡展地点静安昆仑大酒店（上海市静安区华山路250号）

预展：8月2日至8月4日

拍卖：8月5日至8月7日

展拍地点：杭州国际会议中心洲际酒店（浙江省杭州市解放东路2号）

• 场 次 安 排 •

8月5日（周六）

A厅

09:30  中国书画古代作品暨明清信札手迹专场

19:00  中外名人手迹与影像艺术专场

B厅

09:30  中国历代瓷器专场

13:00  江南心境 • 单色釉瓷器专场

14:30  中国历代紫砂器物暨茶文化专场

18:00  华藏宝相 • 历代佛教艺术专场

20:00  现当代艺术专场暨颜文樑唯一对屏组画《日月光华》专拍

8月6日（周日）

A厅

09:30  中国书画近现代同一上款作品专场

13:00  西泠印社部分社员作品专场

14:00  中国书画近现代名家作品专场

17:00  中国书画扇画作品专场

20:00  中国名家漫画 • 插图连环画专场

B厅

09:30  中国古代玉器及当代名家玉雕专场

13:00  萃古熙今 • 文房古玩专场

17:00  文房清玩 • 历代名砚暨古墨专场

19:30  文房清玩 • 近现代名家篆刻专场

8月7日（周一）

A厅

09:30  古籍善本 • 金石碑帖专场

13:00  生活艺术 • 名酒滋补与西洋器物专场

15:00  东方瑞丽 • 珠宝翡翠专场

B厅

09:30  文房清玩 • 古玩杂件专场

14:00  中国历代钱币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