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拐弯的岐岖

——说说岐岖的印

文/张渝

   岐岖的“岐”，不是歧路的“歧”。歧路的“歧”，是偏离大道的小路，《尔雅·释名》“物两为歧”。缘于这种区别，岐岖方向如一，舍小道而趋大道，印宗秦汉。岐岖的印，也因此大手大脚，不做小女人态

  手头一本1988年出版的《岐岖治印》，定价1元，终南印丛之一种。这套印丛，我存有其中的两本，一本是魏杰的，再一本就是岐岖的。

  魏杰和岐岖，终南印社现任正、副社长。魏杰写岐岖的文章就是从“玩伴儿”开笔的。魏杰与岐岖同庚，属虎。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但他们二人年轻时就在一起玩，玩篆刻，也玩机车。现在，任职国家画院的魏杰已经不玩机车了，留下岐岖一人驰骋在长安大道。但他们在篆刻之路，从未分道扬镳，而是从小玩到大。

  岐岖则一边开着机车，一边肆无忌惮地挥刀呐喊。一任阳光打在自己的脸上，幸福也因此写在自己以及朋友的心里。岐岖的印，也如他骑机车一般，直道加速，弯道处绝不超车。而是略微放慢直道骑行的速度，尽量减少弯道拐弯时的车身侧倾，故此，岐岖的印，大多都有直达的特点。由于直达的特点，岐岖一直从大处入手，当大则大，不当大，还是大，所谓大丈夫语，不过如此。

  朋友聚会，免不了贵州茅台。身高体重的岐岖每次都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红脸如关公，营造出不胜酒力的假象。但每一次都是直到聚会结束，也没见岐岖放下酒杯，更没有见其脚力不稳。尝见岐岖治《二月春风似剪刀》印，5.5厘米见方。这方印，岐岖注重“柳”与“刀”的意象，在春风吹柳的整体倾势上，将印面最左侧四分之一的面积给了“刀”字。这样的印面布局，颇有“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的士气。

  人在江湖，自然少不了江湖朋友。据我观察，岐岖的江湖朋友都不是过去的江湖漂，而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真金白银的江湖。在这些朋友的江湖中，岐岖如鱼得水。鱼不能没有江湖，江湖也不能没有鱼。岐岖从不因江湖之大而畏惧，经常是提着头盔，卷着裤腿儿就登堂入室。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渔樵耕读，岐岖都能伸出一条腿。由此，我又不得不思考岐岖的豪放是否还有细致的一面？

  不仅有，而且不少。岐岖是个有心思，也有意思的“玩伴儿”。他不仅在北方玩，还经常去南方。这一点，如同庄子《逍遥游》中的那条化为大鹏的鸟，扶风而去。于是，我经常见岐岖在江南活动，不是给西泠印社捐赠个人藏品，就是参加西泠印社的某个活动。但是，我要说的是，江南的印派再多，也是“印宗秦汉”；吴昌硕的金石气再硬，也是从陕西的金石铭文生发出来的。作为南方人的袁枚批评同样是南方人的钟嵘时说，他的《诗品》“只标妙境，未写苦心”。那么，如何在“妙境”之外，再写“苦心”？

  岐岖目前的印，有的煞费苦心，有的浅尝辄止。如果说我对岐岖的印有所期盼的话，那就是盼他苦心孤诣，达到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峰。这一点，无论对于岐岖，还是对于我来说，都是难度指数高的动作。但是，不管多难，都要往那里想。即使最后到达不了，也有“虽不能至，心向往之”那句话做台阶。

  魏杰评岐岖，有布老虎的憨厚。说得到位。“老虎”是逻辑判断，兽王，凶狠；“布老虎”则是审美判断。岐岖印的审美大多在憨态可掬以及厚拙的艺术气格两个方面。但面相上的憨厚，不意味着岐岖缺少灵巧。陕西书坛前辈陈少默先生在世时说岐岖“面闷心尖”。“尖”的意思是耳目鼻等器官灵敏，也指人或事物出类拔萃。事实也的确如少默先生言。岐岖如李逵，长得粗莽，心思却细。专业圈与社会圈的朋友，岐岖都招呼得顺风顺水。  

  朋友圈中，岐岖的朋友多是出了名的。前几天岐岖夫妇在大唐西市酒店给外孙女办满月宴，高朋满座。我和高亮、胜军因为在酒店旁边的“紫砂金玉”店喝茶并欣赏紫砂壶，晚去了一会儿，但也是开席前15分钟到达的。没想到的是，大堂已经满席。我们和另外一些岐岖的朋友只能坐在大堂边的阳光房。阳光房的环境好得没法说，花木阳光应有尽有。但是，大中午太阳直射的滋味并不好受。酒席进程刚刚过半，我们这桌的人就开始冒汗。出于礼貌，也出于对岐岖的敬重，每个人都在汗水中坚持到最后。这份深情厚谊，轻轻一想，就感动得我落花流水。谈论岐岖，之所以要加上貌似不关岐岖篆刻的这一段，也是想说岐岖这个人。没有岐岖这个人，哪里来岐岖的艺术？

  岐岖其人，大手大脚，不爱走弯路、捷径，其印也一样。艺术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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