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论坛与终南学

彭 德

终南论坛旨在创立终南学。

终南学建立的理由，在于终南山脉自古是中西经济、政治、文化交流互渗的见证。唐代和唐代以前，摩尼教、祆教、佛教、儒教、基  督教、道教、伊  斯兰教，曾在终南山内外留下了遗迹。世界文明史无此先例。周、秦、汉、隋、唐五个大一统国家在终南山下营造京城，其文明成果不仅影响了西方，也影响了朝鲜半岛、日本列岛和东南亚列国，进而构成宽泛的文化共同体。其辐射范围远达半个世界，相关遗物分布世界各大博物馆，因而终南学不止是中国的学问。比如美国学者比尔·波特造访终南山写的《空谷幽兰》，成了认知中国隐士文化的畅销书。终南学是门跨专业的学问，不同于上世纪的甲骨学、敦煌学和红学。上述三门显学面对的都是已故对象，终南文化却是历时的活体，是横亘历史、现实和未来的重大课题，怎么估价它的意义都不过份。

终南学所谓的终南，一是地理概念，一是历史概念，一是开放的文化概念。三者交织，构成终南学的基础。它涉及政治、军事、宗教、隐逸、民俗、文学、艺术、景观、旅游、饮食、气象、水文、地理、地质、生物、生态、国际交往等等。

终南学的起点，首先要定义终南山。终南山有狭义、广义、常义三说。狭义指标志山峰；常义指终南山脉陕西段，现代自然地理图通常标示为秦岭；广义的终南山，按唐代韩愈的说法考证，东端为中国东海，西端为西亚诸海。《三秦记》记录汉朝敦煌郡西疆的尽头毗邻东罗马帝国，隔着大海。这个海或指里海，或指黑海。按《山海经·西山经》记载，从钱来山经华山、不周山、昆仑之丘、轩辕丘到最后一山，合计一万七千五百一十七华里，将近一万公里。唐朝大使阿罗憾，其墓志记录他出使拂林国的事迹。拂林即东罗马，位于黑海之南。阿罗憾曾在东罗马帝国同大唐帝国交界处立了界碑。东罗马之东同西突厥之西交界。西突厥尽管东征西战，桀骜不驯，但却是隋唐的属国。

清朝皇室缺乏文化底蕴，其文献记录终南山脉，同秦岭混为一谈，认为秦岭涵盖终南山。这是因为西起甘肃鸟鼠山而东抵河南崤山的秦岭，长于终南山脉陕西段。其实广义的终南山不仅远远长于秦岭，得名也早于秦岭。终南山最晚出现在西周，秦岭一词始见于东汉班固《西都赋》。班固出于政治目的，抬高洛阳而抑制长安，称终南山为秦岭，带有贬义。秦国、秦朝从来不称秦岭而是简称南山。据此，终南山的名称比秦岭早出六百年到一千年。古文献提到终南山，也远远多于秦岭。浏览《全唐诗》，终南山的出现率大幅度多于秦岭；涉及秦岭的诗篇，通常带有贬义。终南山超越了辖域和国界，而秦岭只是狭隘的诸候国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