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金陵美术馆十周岁了，他们用“做一个展览（不含日后巡展），开一个媒体见面会，出一本画册”的方式简单低调庆生。

在这十年间，他们自主策划了众多既有高度，又有温度的展览。他们为老艺术家办展，为青年艺术家书写第一行简历，与盲人学校和聋人学校合作办展……如今，金陵美术馆已积累了无数观众的留言，既获得了口碑，又得到了奖杯。

“观众也是艺术家——金陵美术馆观众版画作品展”在2014年首次与观众见面，就架起了一座观众与艺术的桥梁。这一项目是金陵美术馆服务公众的系列性、综合性品牌，集展览、公教等活动为一体，也是金陵美术馆对于艺术公共性的探索实践之一，一直延续至今，频频获奖，成为了馆里的经典项目。

“实践的力量——中国当代版画文献展”是中国唯一的当代版画文献展，也是他们一点点培植起来的展览。“实践必然生成文献，实践必定产生力量！”如今这一展览已发展成为中国当代版画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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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策展、前言、展陈设计、展览招贴设计、公教、实施收藏计划、编辑画册、公众号等诸多环节的工作都是我们自己干，没有枪我们借，没有子弹我们自己造。”他们不断挑战自己，办了一个自带自己基因，且不可复制的美术馆。

“美术馆的故事就是我们团队的故事。”在金陵美术馆十周岁生日之际，雅昌艺术网对话金陵美术馆馆长刘春杰，回顾这十年间美术馆里发生点滴，一起为美术馆庆生。

【对话】

▋用艺术的 充满关怀的方式办美术馆

雅昌艺术网：今年是金陵美术馆十周年，您作为馆长有何感想？

刘春杰：十年前我们白手起家，到现在金陵美术馆在业界有一定影响力，我感到非常欣慰和自豪。我觉得只要靠实力和实干来做事，大家自然会关注到你。

雅昌艺术网：十年来，美术馆取得的最大成就是什么？

刘春杰：在美术馆十周之际，我们收到了120多幅艺术家们精心创作的作品，让我很感动。这十年来我特别自豪的是为丰富南京的文化艺术生态做了贡献。艺术是多种多样的，是座百花园，金陵美术馆要对艺术进行全面呈现。

这十年，我们始终秉持：为老艺术家追光、为青年艺术家打光，把困难压力当“勋章”别在衣服上闪光。我们为老艺术家办展，为青年艺术家书写第一行简历，还与盲人学校和聋人学校合作，举办了若干个“黑暗中可见”和“倾听”这样的展览。我们还策划了品牌展览“观众也是艺术家”。我们不仅要有高度，还要有温度，不仅要获得业内人士的赞赏，更重要的是要获得普通观众的认可。

一位老年观众在留言册上为我们写下了“市民的美术馆，审美的大学校”，还有很多普通观众给我们写留言，这不仅是对我们的鼓励，也是对我们的教育。

我们策划的“在场”是现场生成的一个艺术展，展览开幕时只有展览前言，我们在标牌上写着“正在布展，欢迎参与”。中央美术学院赵力教授，对此次展览十分认可，将其当做教科书式的展陈方式传授给学生。这是对我们的一个肯定和鼓励，证明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

我们要将目光放在大的背景下来看待艺术馆和艺术。我们为故去的、没有成名的艺术家无偿办展，也是在教育和疏导自己。我们要用艺术的，充满关怀的方式来办美术馆。

雅昌艺术网：美术馆在过去的十年里，展览策划方面有哪些亮点和创新？

刘春杰：我们打造了三个品牌：第一个品牌“观众也是艺术家”；第二个品牌“实践的力量：中国当代版画文献展”；第三个是将吴毅先生请回来为他追光。

“观众也是艺术家”成为了很多人都知道的展览。这个展览在策划之初就决定了它的公教性，以及展览的质量，也决定了口碑和奖杯。我们找到了一个支点，可以撬动很多我们能力之外的东西。

“实践的力量：中国当代版画文献展”是中国唯一的当代版画文献展，也是我们从第一届开始一点点培植起来的，用实践的力量来凸显展览的学术性。这个展览已经成为了广为关注的版画界学术活动，也是不需要我们用大量资金去撬动的。

吴毅老师今年已90岁高龄，是南京书画院第一批画家，后来移居到国外。80年代，吴毅老师在国内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当时美术杂志就为他做过封面和专题介绍，影响力很大，是新中国培养的杰出画家。之后，他开始隐居，不断钻研业务，不做市场，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我们现在将他请回来，对画院的历史是一个很好交代。就像梵高在世时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其实每个时代都有梵高，如果他重新活，他还是那个梵高。吴毅老师就是具有这样品质的艺术家。正如朱道平老师所说：“50年以后，上海人会发现吴毅老师回国就住在上海，他们竟然没发现他与上海的关系，但50年前金陵美术馆就做了。”我们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我们要做三件事：为年轻人写第一个简历；为喜欢艺术而不能正常享受艺术的人群提供第一次艺术体验或最精彩的一次艺术体验；将被尘封的、被遗忘的老先生请回来为他们追光。

▋不重复别人 也不重复自己

雅昌艺术网：您在金陵美术馆工作的这些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刘春杰：这十年我最大的收获是开阔了眼界和胸怀，提高了自己，在工作的同时，我成就了工作，工作也成就了我。十年，我的艺术创作、策展思路、工作方式都得到了大幅度提高，并没有因为创作时间少了，作品也少了。这些年我创作的作品非常多，有了很多想法，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将办美术馆、做行政工作，做画院的工作视为我艺术人生的一部分。生活艺术化，艺术生活化，我的画就是我的话，美术馆成就了我的胸怀和眼界，也成就了我。

雅昌艺术网：在这十年间，您的艺术创作发生了哪些变化？

刘春杰：我的作品由散文变成了杂文，由色彩变成了黑白，由唯美变成了深刻。这两年我最忙，也最出作品，作品变化也最大。我原来作品是写实的，后来变成抽象，又变平面、变立体，这都和我的工作有关，与心胸和眼界有关系。我在不断解放自己，改造自己。

我对自己艺术创作的要求是不能一成不变，要随着阅历时间和生活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艺术上要勇于冒险，敢于创新，敢于打碎一切继承的东西，敢于舍弃才能浴火重生，不要担心别人不理解你。

艺术创作和运营美术馆是一脉相承的，不重复别人，也不能重复自己。改变自己，不断挑战自己才有意思。

“成为·成勇”艺术展项目回顾

雅昌艺术网：您如何来平衡和协调工作与艺术创作的时间？

刘春杰：这如同课桌的左右两端，需要一点点智慧，需要耐心与毅力，需要热情与奉献。行政工作和艺术创作，是我的艺术生活，是开拓视野、增加见识，扩充胸怀的一个方式，因此我觉得两者之间没有矛盾，要舍得业余时间，要向双休日、节假日要时间。因为工作忙而荒废创作，那是一种借口，一种自我安慰，艺术和生活是不可分割的。近些年我都是在用新作办展览，不是为展览而展览，展览是对自己创作状态的检视，要主动与市场划开界限，不能为难自己，不能为难艺术，不能言不由衷，不能和自己没有关系。

▋做一个和南京匹配的特色美术馆

雅昌艺术网：您觉得美术馆在社会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刘春杰：美术馆是无用之用，是人类文明发达与否的象征，是文化，是根，是人类高度文明发展之后显现的一种作用。有人一辈子也不进美术馆和博物馆，也有人无论去哪都要去博物馆和美术馆。南京应该有和其匹配的美术馆。

“黑暗中可见——盲人学校计划”项目回顾

雅昌艺术网：美术馆如何与观众保持联系？如何促进他们参与到艺术当中来？

刘春杰：我们要不断做有创意的项目，要有好的活动。在非正常时期，只要政府没有要求关闭美术馆，金陵美术馆一直开放，我们也一直坚守在馆里，做了很多精彩的展览，虽然来的人没有平时多，但都给他们留下了难忘的记忆。当社会发生动荡或变化时，我们一定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水墨的新意10＋1·金陵美术馆当代水墨邀请展第一回”项目回顾

雅昌艺术网：您觉得美术馆的发展当下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刘春杰：最大挑战其实是展览内卷，但对我们来讲又不是问题，因为我们不想做宏大且力所不能及的活动，我们要考虑到团队的承受能力，以及我们财力，不能为了出成绩，而伤害我们的集体，伤害我们的财务能力，伤害同事们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我们要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不去追逐力所不能及的事，要做本分的事。现在展览很内卷，展览的成本也很高，我们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要在符合规律的前提下放大自己，选好我们的角度。

我们一定要认识到自己能做什么，应该做什么，用我们过去的实践来反观自己，做别人没想到和不愿意做的事，力争做一个和南京匹配的美术馆，做一个小而精，小而美，小而有特色的美术馆。

“历史的温度：中央美术学院与中国具象油画展”展览海报

“历史的温度：中央美术学院与中国具象油画展”项目回顾

雅昌艺术网：资金短缺是所有中小美术馆都会面临的问题，请您为我们分享一些关于中小美术馆的运营经验。

刘春杰：智商、情商和胸怀是解决资金短缺的唯一办法，我们会做一些小而轻的项目，在这方面消耗的时间和精力也最多。如“在场”项目我们花了6万左右，做了两个多月的展览。我亲自带着画家们一起画画，观众也来画。有一位80多岁的老先生曾对这个展览进行过详细的描写，这是花钱也做不到的。

我们最大的富有是自由，还有一个可以做事，能做事，敢做事的团队。一年之内我们办了30多场展览。我们没有收藏金，但每年至少有百件作品入藏。

雅昌艺术网：在馆庆期间，美术馆除了目前展出的展览，还有哪些特别的活动？

刘春杰：现在的展览十月一日撤展后会去厦门巡展，过年回来再进行一次年度大展，出一本画册，然后再到其他地方巡展（不小于五个地方）。南京市聋人学校还特意为我们做了一个手语。在9月28日，我们会邀请媒体朋友和我们一起过生日，请所有团队的同事们坐在第一排，还有几个重要的活动：第一是蛋糕，我们集资买一个大蛋糕；第二，画家们会为我们的行政人员每人画一把扇子，采用抓阄的方式来抽取；第三，邀请几位员工讲自己和美术馆的故事。

一个展览，一本画册，一个媒体见面会，大家一起过一个新颖、朴素、务实、轻松的生日。

雅昌艺术网：您对来美术馆的观众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春杰：我们改变一点点，做一点点事情，能为南京改变一点点。我是艺术工作者，是公益性美术馆的看门人和导览员，我要为艺术盲区的观众扫盲。每一天来的观众大多数可能会熟视无睹，或者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但哪怕有一两个人因为进入金陵美术馆而对艺术有了新的认识，对艺术的见解或见识产生了一点点影响，就是我们最大的收获。我们不期望改变观众的生活或者人生，如果他们在审美上或艺术上有了一点点进步，我们的作用就达到了。

雅昌艺术网：谢谢刘春杰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