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专稿 | 黄于纲:仍然相信艺术有用
2023-10-17 16:44:04 江静
【编者按】疫情后面对青年艺术家越来越流行化,同质化的现象,我们重新把视角看向70、80后艺术家群体的时候,正处于创作旺盛期的他(她)正是成熟期,且作品已具备深度的复杂性。那么,他们如何看待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如何看待工作,以及合作伙伴?当前作品的语言方式和工作方法是否有新的期待和思考?希望以系列观察的方式,窥见“四十不惑”的艺术家群体与中国当代艺术现状、未来的之间的关联。
今年3月,42岁的黄于纲在美仑美术馆完成了展览“黄于纲:凉灯二十年”,为其在凉灯这个位于湖南凤凰的苗族村庄生活、创作近20年完成了一个阶段性总结。一本关于凉灯的新书正在写作中。同时,黄于纲也是两个男孩的父亲,每年一次的暑假长途旅行,是他作为平时不能关心孩子更多的补偿。毕竟,艺术仍然占据了他绝大多数的时间。“没有艺术,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在对话中,黄于纲用苗寨对歌式的赤裸和直接,来表达对“艺术”的赤诚。
以下为他的自述。
黄于纲
保持身材
我的一天和上班差不多。早上9点多从家里出发去工作室,路上花费一个小时。在工作室做做雕塑,改改文稿,晚上再开车回家。晚上会陪孩子写作业和锻炼,也会自己做锻炼。我会每周保持3-4次运动,最喜欢的运动是跑步和跳绳。
我非常注重自己的健康,也很注意保持身材。我感觉,一不运动,整个身体都废了,就会觉得很臃肿。我不喜欢油腻大叔的样子,所以一直避免,臃肿的人,就算再独立再有见解,也很难有那种阳光的感觉。
艺术是一场马拉松,必须要有好的身体。艺术占有我绝大部分的时间,如果没有艺术,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我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之中,基本上没什么无聊的时间。
度假中的黄于纲一家及友人
老婆的支持很重要
找个能支持你的老婆很重要,我老婆承担了很多,但我也没有偷懒,一直在追求自己的理想。
我平时陪他们的时间不多,就只有暑假能带着他们出去走一走。我每年暑假都会带家人来一次长途旅行,2020年走西藏,2021年沿着沈从文笔下的水域游走湘西,2022年在凉灯,今年暑假带着家人到内蒙古绕了一大圈,途经景德镇、青岛、宜兴,北京,然后到了内蒙,去了大海,草原,高山、河流、戈壁、沙漠、洞窟。
看了五六千年前阴山石刻,感觉那戈壁的风能把雕塑的魂给吹出来,我在想,画也如此,也应该把魂魄画出来。
我想做作品了,就会在一个地方待两三天,让他们自己去玩,等我工作结束,他们也玩得差不多,再一起继续往前走。我觉得这样也挺好,不是说要把日子过得有多好,只要维持家庭,然后自己能做出一点作品,定期有展览,就已经很好了。
黄于纲的工作室场景
我会偶尔感到忧虑,为身处的时代,为自己的家庭,特别是在小孩的教育方面。但我会提醒自己,尽量不要去焦虑,有自己的艺术梦想在等待,以及用独立的作品向这个世界说出自己看法的行动,保持独立性对当下的艺术家很重要,尽量不要去抱团,要让自己的个体身份得到强化。
艺术还是要孤独一点。
一直生长的工作方法
我最近在写书,关于我在凉灯的生活,写了改,改了写,写不下去了,再上凉灯找人做采访,之后整理。这些方法也是我的创作方法,就像上次美仑美术馆个展,将雕塑作品放到展厅时,我自己都感动了,等展览做完,搬回工作室,看来看去总感觉哪里要修改,于是再打磨,甚至重新做一遍,一些新的东西产生。我对自己的作品一直不满意,但是对自己创作的状态非常满意。
黄于纲在凉灯集市上创作
就像许知远采访安藤忠雄说的那样,你要去跟困难交朋友,这样才会有新鲜的可能性,做作品也是如此,你总感觉有些不好的地方,总会觉得有些困难,我选择面对它,然后把它解决掉。
很难说有哪个具体的困难,就是感觉一把泥巴捏在手里,怎么去捏长捏短或者将造型的手法消解掉等等,开始的想法很生动,但是做出来又达不到想要的东西,而一旦达到,又会被习惯性地带入到既定的创作方式中,所以不断调整,很享受这个过程,会有一些偶然。
“黄于纲:凉灯二十年”展览上的雕塑作品
总体上来说,我的作品和工作方法都属于那种生长状态,我要做一个系列的雕塑,从筹备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生长,这种感觉很奇妙。
依然相信艺术有用
我在艺术这条路上已经走了20多年。以前的我是又卑微又猖狂。卑微是因为努力地、玩命式地向大师学习,向老师请教,甚至不放过任何和他们谈论艺术的机会,总想着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教诲。
2004年,我去听陈丹青老师的讲座,课后找到他请教关于西藏组画的创作感受和工作方法。他直接就跟我说:我挺讨厌别人问我西藏组画,回答了这么多年,自己都很恶心了!黄永玉也曾经怼过我,被他们怼,我觉得真实,真诚的重要性。
我曾经说,要把留着鲜血的头颅放在艺术的殿堂之上,那时十几岁,要做一个很牛的大师,又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成为大师,只能一次次玩命地努力,踩着破单车去找人画画,去图书馆看书,现在的我依然努力,至少已经清楚,当我想做一个东西的时候,能把它做出来,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我已经能够把想做的事情做出来了,有时候离初衷很近,有时候又离初衷很远,一道道的坎摆在面前,闪着光。
2019年 凉灯那块田里长出来的画 北京民生现代美术
随着年纪和阅历的增长,我觉得,这些增长和阅历就是像是一座张开嘴的坟墓,把自己慢慢活埋,过多的强调这些,反而会失去那种最感性和锋利的棱角。
艺术最开始的时候是解决了很多问题的,比如文艺复兴前后,给西方工业文明带来的触动和变革。但当下,艺术有时候还真没什么用,明知道没用,却还要做,这就是生命的意义所在。
对于从事艺术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人就这么回事,每天做着自己爱做的事,还能养家糊口,多好!目前的合作机构是上海的鸿美术馆。
四十不惑是个伪命题
年龄还是很重要的,有些人会随着年龄的增大失去很多动力,我对自己有信心,青春犹在。教师节那天,我给蔡老师打电话,90多岁的他还想着要出去写生,把画画得再好一点。有这样的前辈在前面,我们更应该义无反馈的往前跑。
“四十不惑”是个伪命题,没有讨论的意义。有些人不到40就已经不惑了,而有的人过了40依然想不明白。就像木心说的,有的人老着老着就变成了自己年轻时讨厌的那个人。我还是挺爱自己的,从来没想过成为中流砥柱或者后浪,只要随时处于要工作的状态,多读点书,然后跟聊得来的、有趣的人聊聊天,喝喝酒,更开阔一点,更包容一点。
我喜欢陈丹青、木心、乔治奥威尔、福克纳这些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石黑一雄也很厉害,在日本住的时间不长,但是能把东方的那种感觉写得非常好,他的处女座《远山淡影》看上去写得很平淡,但是那种对战争和人性的探索,读起来让人很感动。
其实我看书不多,写作和做艺术都需要直觉,并不是看书越多就能把书写好,就像多看大师的作品就未必能把自己的艺术做好。但是,读书一定有用。我在写凉灯的时候,想到了乔治奥威尔写的缅甸那段时候,那些散文精彩极了。他说缅甸的空气很潮湿,还有一些当地人和生活场景,其实和凉灯是有共通之处的,他的这种描绘对我会起作用,但是我不能被他俘虏。因为我要保留我自己的直觉。
在生活的时代
在这个阶段,做一点新的尝试也好。但是首先要认识自我,确认这些尝试是不是沿着自己创作方式和方法去做的。
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时代面貌,影响着生活其中的艺术家。不可复制的生活和精力,是每个艺术家艺术生长的土壤,所以每个人的关注点都不一样。但是人和人性是我们共同的话题,无非是个人表达的语言和方式不同。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式,找到与时代的共鸣,这是不同时代中的艺术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农村的每一户人家都有堂屋,里面挂着一些画或者一些其他的装置,从中可以看到外面五彩斑斓的世界,看到实际生活中,村里和外面世界的距离。这些都是我想用作品去丈量的。
别人的评价其实是一个很虚的东西。我不是一个性格孤僻的人,会有些大大咧咧,甚至比较张扬,但是我也是一个喜欢孤独的人。我更愿意在里面去生长,更愿意在偏僻孤独的地方去生长。
(责任编辑:江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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