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专稿 | 托比恩·卡瓦斯博:“堆叠”来自家乡的生活经验
2023-12-12 19:04:10 未知
今年10月,在结束了景德镇陶溪川美术馆个展之后,挪威艺术家托比恩·卡瓦斯博将展览“附体”搬到了广东。由广州美术学院主办、在广州美术学院大学城美术馆举办的“附体——托比恩·卡瓦斯博作品展”,由冯博一、谭红宇策划,共展出托比恩·卡瓦斯博近年创作的23件《管状雕塑》和《堆》系列陶瓷作品和一件现场即兴创作作品。由这些作品可以清晰感受到,作为托比恩近年来主要语言和方法的“管状”和“堆叠”。
“附体”指涉的是一个人的身体,除了本身的灵魂以外,还被其它灵魂体所依附和占据的含意。策展人冯博一认为,托比恩具身之外的“附体”就是他艺术的“魔法”,或作为一种艺术的灵魂附着、栖身于他肉身之上的平衡。在广州美院美术馆的展览,是托比恩四十多年来始终如一地致力于陶瓷艺术、并通过他的“手艺”,在土与火的燃烧中,堆叠和直接呈现出他的“魔法”。
托比恩·卡瓦斯博在即兴创作现场
对于研究和记录托比恩·卡瓦斯博的创作方法多年的广州美术学院教师谭红宇来说,托比恩在美术馆现场的即兴黏土创作更让她感动。
展场内有一个电梯拆卸后遗留的电梯井,美术馆将之保存了下来,成为一个约2米宽,1.5米深的立方体深洞。考察完现场,托比恩经过一周时间的酝酿,在广州美术学院研究生团队的协助下,用一天半的时间在这个“洞”中完成了即兴创作。在这个过程中,托比恩使用了他从未使用的石湾陶泥,始终以跪姿工作,最终让黏土填满了“洞”里的每一寸地面。
在谭红宇看来,这场即兴创作一方面引发了托比恩创作历程中的新经验——因为艺术家此前从未使用过如此软塌状态的泥管成型,另一方面也延展了“黏土之旅”的概念:人类的陶瓷活动实际上是让黏土从地下来到地面参与人类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历程,而托比恩在美术馆白盒子这一人工环境中伏地而作,使黏土回到地下。
在这件即兴作品旁边展示的是托比恩自制的管状压泥器,这是他的创作工具之一。压泥器的使用需要手眼的专注与身体的协调,配以利落的工作效率。透过这件工具,是托比恩用重体力付出的方式进行工作的方法。
本次展览不仅有助于激发珠三角地区当代陶瓷艺术、陶瓷产业的生产力与创造力,更是在中挪两国之间构建起一座桥梁,增进两国陶瓷艺术的相互理解、学术交流和密切合作。展览同期,托比恩还作为评委见证了2023“石湾杯”青年陶瓷艺术大奖赛的举办。他对这一项针对年轻陶瓷艺术工作者举办的全球性赛事非常看重。他建议,大奖赛应该有更大的雄心,将这个为年轻人打造的高水准平台做得更加国际化。
托比恩·卡瓦斯博创作纪录片《在可能和不可能之间》
托比恩·卡瓦斯博生于1953年,是挪威最有国际知名度的艺术家之一,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挪威当代陶瓷艺术运动的主要参与者。他的大型陶瓷雕塑作品亮相展厅总是能令人印象深刻,一方面巨大的作品体量以及重复的管道结构形成的矩阵给人以铺面而来视觉张力和生命力,另一方面他对材料工艺的探索、窑炉烧成的研究也令人惊叹。同时,作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陶艺学会(IAC)的主席,卡瓦斯博对于推动挪威陶瓷艺术的当代发展乃至国际当代陶瓷艺术界的相互学习与交流,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近年来,托比恩多次到访中国,既为自己的创作工作,也为帮助中国建立起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陶瓷双年展贡献良多。在谭红宇的帮助下,雅昌艺术网对话艺术家托比恩·卡瓦斯博,在阐释自身创作语言来处的同时,也呈现了他对于中挪陶艺交流中的思考。
对话
在中国实践来自西方系统的艺术经验
雅昌艺术网:附体展览中展出了23件来自您挪威工作室的作品。在您看来,哪件作品对您来说有着更加特殊和重要的意义?
托比恩·卡瓦斯博:2012年的《管状结构》。这件作品的独特之处在于,让堆叠的泥土站起来,这是第一件。有了这件作品的尝试,才有了后来站立起来的作品。陶土在软的时候会受到重力的影响,让软的泥土站起来,从技术和材料上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作品从早期卧倒在地到后面的站立,其中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实验、突破和自我蜕变,终于陶土不再是软趴趴。
雅昌艺术网:您的作品以“管道”和“堆叠”闻名。从您的艺术年表中可以看到,2008年辞去教职在家休养了一年,同期开始创作管状系列,2009年春在画廊首次展示了《堆》系列。这两种方式如何产生?
托比恩·卡瓦斯博:管这个形状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一种形状之一,因为所有需要生长的物体,它的能量获得都是从管道而来,你的身体其实就是一根管子,你是从这里面获得生长能量的,其实在你身体内部,看起来就是这个样子。在一棵树或者一朵花的内部也是这样的形状;堆叠来自我家乡的生活方式。我的家乡是挪威一个名为韦纳比格徳的小镇,那里的冬天很冷,人们需要通过有计划的生活才能保证日常所需,需要时刻为未来做准备。所以,堆叠是我们生活的日常,堆叠的食物,堆叠的木材,贯穿了我们的整个生命过程。只有为未来做好准备,才能安于当下,才能到达明天。
雅昌艺术网:而在此之前,您已经经历了长时间的陶艺创作经历。您如何看待这段经历和时间?
托比恩·卡瓦斯博:我把之前的作品看成一个项目,我通过这个项目不停实践、探索自己跟陶艺和泥土之间的关系。我自己其实也是一种媒介,这是核心。我的创作,更多的是通过媒介和语言来探寻自己的问题,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观众从作品可以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转折点,这是外在表现;但是从我的内心来看,这是一个延续的过程。我一直在尝试通过身体实践去追问。我不是用陶瓷材料去做一个作品,而是通过这个行为去追问和延展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对生命的理解。这是我的工作方法的核心。
雅昌艺术网:您希望观众如何去理解您对世界和生命的追问?
托比恩·卡瓦斯博:作品是我精神的投射,我将所有的秘密和情感倾注其中,但这是属于我的秘密。观众去看作品时看不到我的秘密,看到的是自己精神的投射。如果观看这件作品,能够给到你一些新的思路,对你产生了一些重要影响,或者产生了一些想法,都是可以的。我想以这种方式跟语言去寻找人与人之间更简单的沟通渠道和路径。
雅昌艺术网: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实践,您如何看待陶瓷这种媒介?
托比恩·卡瓦斯博:陶土这种材料有高度的可塑性,它一直在接收我的塑造和尝试。烧制之前留下的指纹,在烧制过后也会依然存在。所有的动作都会被记录和传承。陶土是最佳的接收者,你对它做的所有动作、添加的任何物质都会被记录和保留。就像5万年前人类在陶器上留下的指纹。从这个层面上来看,陶瓷是链接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最好媒介,也是打破时空的最好中介。
雅昌艺术网:您是挪威非常重要的陶瓷艺术家,在疫情暴发前经常访问中国,而且在景德镇有长期的驻留创作经历。中国的陶瓷艺术给您带来了哪些影响?
托比恩·卡瓦斯博:中国是陶瓷的巨人,而挪威的陶瓷文化非常短暂。作为一个挪威人来到中国讲述陶瓷看上去会有点奇怪。在陶艺的成长路上,我向中国陶瓷文化学习了很多。但是,从根本上来说,我的艺术来自西方的一种表达方式和系统,来到中国参加了很多驻地之后,就会把西方经验放在中国这个环境中进行实践。这是一个多次发生的、深刻的、多层次的对话。
中国有很多陶瓷产区,景德镇、德化、宜兴、龙泉等等,而且每个地区的材料和工艺特点都不一样,而欧洲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但是人类自诞生以来就跟陶瓷产生了关联,几千年来的陶瓷已经承载了很多文化和工艺。处在这个时间线上,我学习了先人的技术,再带着这些前辈的经验将传统带到未来。所以,我不但要传承当地的陶瓷文化和背景,还要跟别的文化相联结和学习。
雅昌艺术网:在您看来,中国的陶艺与挪威的陶艺有哪些异同?
托比恩·卡瓦斯博:从宏观上来说,中国的陶艺历史悠久,也具有很多来自传统的负担和束缚。学习陶艺的人在学习过程中会有很多师傅传授规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都非常清晰;而在挪威,人们在学习陶艺时会有更多的自由度和实验性。从技术和工艺上来说,也许以前会有一些工艺上的差别;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差别逐渐减少,也变得没那么重要。我现在的创作更多是寻找自身文化的认同和传承。随着经验和时间的积累,也能慢慢找到属于我们民族的陶瓷传统。
雅昌艺术网:2024年即将来到,您在中国有哪些艺术计划?
托比恩·卡瓦斯博:2024年是中国和挪威建交70周年,中国大使馆多次联系我,希望我能够组织一些中挪两国交流的艺术活动。目前已有了初步的艺术方案,方向是中国和挪威分别挑选陶艺艺术家进行组队合作创作。另外,2026年的国际陶艺学会双年大会已经确定在景德镇举办。作为国际陶艺学会主席,我会强力推动国际交流,也会为中国陶瓷文化与世界文化交流做出很多工作。
雅昌艺术网:谢谢!
(责任编辑:江静)
注:本站上发表的所有内容,均为原作者的观点,不代表雅昌艺术网的立场,也不代表雅昌艺术网的价值判断。
全部评论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