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珍罕少见的元青花，一直都是艺术品市场的热门话题。2023年中古陶秋拍现身了一件元青花《尉迟恭单鞭救主》大罐，引起行业内的热议和关注。元青花人物故事瓷是我国瓷器中难得一见的珍品。雅昌艺术网特别对话中古陶拍卖董事长、“檀姐说瓷器”收藏博主张崇檀女士，聊聊这件元青花人物故事罐背后的故事，展望中古陶拍卖十周年的新规划。

中古陶拍卖董事长、“檀姐说瓷器”收藏博主张崇檀女士

昔日历史故事震撼呈现

雅昌艺术网：请简单介绍一下这件青花罐，它的工艺如何？其描绘了怎样的故事？

张崇檀：以描绘人物为主题的元青花大罐十分稀少，全世界约在10件左右。

（日本东京出光美术馆有“昭君出塞”图罐，日本大阪万野美术馆有“百花亭”图罐，日本安宅美术馆有“周亚夫屯兵细柳营”图罐，美国波士顿博物馆有“尉迟恭单鞭救主”图罐，英国铁路基金会有“锦香亭”图罐，裴格瑟斯基金会有“三顾茅庐”图罐，台湾私人收藏“西厢记”图罐，广西南宁博物馆有“尉迟恭单鞭救主”图罐。）

我们已知美国波士顿艺术博物馆与广西南宁市博物馆各有一件，虽然题材一样，但画面依然有些差异。

LOT607

元 青花缠枝莲纹尉迟恭单骑救主图人物故事纹大罐

高28.5厘米 口径20厘米 底径18.5厘米

中古陶2023秋拍拍品

这件元青花尉迟恭单兵救主图罐，是目前在民间唯一发现到代的一只。它的拉坯和成型是有自己的特性，时间判断为元朝的最后一个年号至正时期。其人物场面非常恢宏，层次丰富。大罐从图案及青花发色来看，该图案应是由画艺极其精湛的画师以“苏勃泥青”料绘制，青花发色青翠浓艳，有黑色铁锈聚斑，瓷罐拼接的痕迹与麻仓土的二元配方呈现特征明显，该罐胎土细致坚实，釉面亮而白润，又有极强岁月感。该瓷罐上，展现了单雄信正在驱马追杀李世民，而尉迟恭手持钢鞭、策马疾驰赶来相救的战斗场面。在细部刻画上，人物表情、性格的刻画细腻，轮廓、衣纹线条流畅，山石、树木乃至人物衣饰有平涂、有皴擦，将单雄信的勇猛、尉迟恭的刚毅、李世民的镇定自若表现得淋漓尽致。由于元朝皇室某些宗教信仰的原因，一开始制作的元青花并无人像画，直至后期统治松懈，又为收取重税而取消御窑限制、放任民窑生产后才出现有人像画的元青花，然而又随着元明交替而停产。有人像画的元青花存世数量极为稀少。

元 青花缠枝莲纹尉迟恭单骑救主图人物故事纹大罐

除了它的工艺比较难，然后材料上用的是二元配方，我们说的二元配方就是说一定是瓷石加麻仓土或磁石加高岭土，在元代主要是磁石加麻仓土。麻仓土的特点是刚刚烧造后白而不细，有很多气孔，麻仓土的特征是具有滑腻感，干燥后成粉状，吸水性，烧成的釉面易鼓包等，用麻仓土烧制的瓷器底部火石红自然而明显，尤其是胎釉结合部和部分留有局部底釉周围火石红更是自然明显。前期高岭麻仓土比例高时，有黑痣，烧出来的瓷器有鼓包和斑点现象。尉迟恭单鞭救主的画面应该出自画家之手，人物故事恢宏。元杂剧有《尉迟恭单鞭夺槊》的情节，这个大罐描绘的故事就是著名的尉迟恭单鞭救主。尉迟恭这位历史人物在中国是家喻户晓，其故事未必人人知道，但每年中国人过年过节有贴门神的习俗，而所贴的门神原型便是尉迟恭。尉迟恭作为唐初大将，自归依李世民后，凭借高超的武艺与胆识，多次冒险救李世民于危难之中，立下不世之功。在李世民争夺皇位过程中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谓力挽狂澜。在性格上，尉迟恭纯朴忠厚，自归李世民之后，从无二心，为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在拒绝娶公主一事上，更显示出高贵的品质。正因如此，后人才将他作为门神，画图流传至今。

元 青花缠枝莲纹尉迟恭单骑救主图人物故事纹大罐

本拍品直口，丰肩、束胫，高28.5厘米，口径20厘米，底径18.5厘米。罐身自口至底图案依次为缠枝花卉、缠枝牡丹、主题纹饰、变体莲瓣纹。主题纹饰场面宏大，共绘有7位不同身份的人物。在祥云和彩凤引导下，山石后一人挥鞭骑马而来，他头戴双翅朝天幞头，身着长袍系双玉带，帝王装束，神态安然，其身后为一戴冠长须武将，左手搅辔，右手执钢鞭，纵马疾驰。再后为山石，旗帜，有三个执矛披甲士兵山没其间。中举了“唐”字大旗，这个字我们也找了著名的书法家金先生看，这个写法也只有元人会这样写。画面另一侧为两人对战，一人头戴束发小冠，手执钢叉，回身招架；另一人手执长矛，在后紧紧追赶。元青花尉迟恭单骑救主图罐，表现的是尉迟恭单鞭救秦王的故事，画面中头戴束发冠，身着战袍，手持长柄叉，已露败迹的骑马战将为唐将段志玄。紧随其后，驱马追杀者，头戴凤翅盔，着甲束袍，双手持矛，为单雄信。隔山石一人，头戴交脚幞头，着长袍，右手持鞭端坐马上，身微侧，似与后面的人对话。此人为秦王李世民，后为尉迟恭，右手举钢鞭，左手握缰，策马疾驰而至。他头戴直角幞头，满脸须髯，铠甲外着战袍，一望便知是员骁勇剽悍的猛将。山崖间，旗幡猎猎，隐现三名手持长矛的兵士。空隙处绘怪石、云朵、杨柳、双凤和灵芝。

双轨制断代，行业遥遥领先

雅昌艺术网：这件青花罐关于年代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张崇檀：中古陶拍卖行是一家综合企业，我们先有的文物鉴定，我在2002年成立的鉴定中心，这个鉴定中心是最早提出鉴定古董艺术品要用“双轨制”，既要依靠专家的眼学和又要用科学仪器检测双锁定。这个项目在2010年获得过北京市东城区文化创意产业扶持基金。2003年我们在中华世纪坛举办了一个大规模的关于古董鉴定要引入科技实行《双规制》的研讨会，我们测瓷器玻璃体的衰败过程，所以它对于瓷器是无损的，脱玻化结构分析在断代方面属于行业领先。

元 青花缠枝莲纹尉迟恭单骑救主图人物故事纹大罐

我们这次判断它是到代的元青花，首先对客人非常负责任，我们进行了仪器检测，然后又经过了专家鉴定。来到我们现场看的人很多，从造型、用料、胎釉、工艺、画工以及我们这只大罐和美国波士顿艺术馆的馆藏，和广西南宁博物馆的馆藏都一一做了认真对比，无论从哪个方面，尤其人物风格都是那个时期的作品。

它最后被北京的一个大收藏家竞拍下来，一个香港的买家举到600万，买家犹豫了几秒钟，又加了一口620万落槌，加上佣金基本在700多万成交。

我们最初预判可能会在500万左右落槌，它虽然残了，但是其艺术价值和人物故事画片的稀缺性不容小觑。虽然元青花在国际一共就300多件，目前来看不止这些，尤其因为元青花具有国际性，当年大量出口。

元 青花缠枝莲纹尉迟恭单骑救主图人物故事纹大罐

关于元青花有没有官窑，目前有两种声音。有的学者认为都是在景德镇浮梁瓷局定制，当时有万户侯、千户侯和小窑的区别。那么官家来定制的可能就在万户侯这样的大窑址，所使用的瓷土和钴料以及找的匠人都应该是最好的。元代是否存在专烧宫廷用瓷的官窑？浮梁磁局是不是元官窑？这两个问题不仅是官窑制度研究领域的重要议题，也与元青花的性质、起源等课题密切联系，因此备受关注，争议不断。与之相关，浮梁磁局的性质、职能、管理、存续时间和运作方式等问题，更是众说纷纭，在此就不再展开赘述了。这也给喜欢元青花的广大藏家留下了更大的探索空间。

雅昌艺术网：请介绍一下此青花罐的来源和传承，其学术价值是什么？

张崇檀：这件青花大罐来自于内蒙古的一个大藏家，他专门研究和收藏元青花。这位藏家的眼力非常好，完全可以成为这件元青花背书的第一人。也是行业里常说的传承有序，或者是存在递藏关系。这件大罐的学术价值方面更是毋庸置疑，无论是它的艺术性、稀有性，除了残以外，高、精、真、稀都占全了。它的历史性、艺术价值、研究价值并存。从艺术品角度，如果它有艺术价值，有美学价值，它一定就有经济价值。如果说这古董是老的，但是它的状态让你都看不下去了，它根本就没有美学的意义，那么它的经济价值一定是很弱小的。

如今站在风口上的元青花，早已享誉国际

雅昌艺术网：近年来，青花瓷器在市场上的表现如何？元青花人物故事罐的稀缺性和市场价值表现在哪里？

张崇檀：元青花到目前为止最高的纪录，鬼谷子下山大罐的成交纪录一直没有被打破。长期以来，元青花都是默默无名的，直到2005年，一个青花罐子以1400万英镑拍出，加佣金后为1568.8万英镑，折合人民币约2.3亿，开创了当时中国古董瓷器的亿元世界纪录。

从市场表现来看，2005年以后就是元青花的高潮，到研究元青花热，到近两年它随着我们经济的调整期也有了相对的调整期。但是，高货尖儿货精货和稀有的物品一直是很贵的。

元青花大罐的拍卖，我们也是站在了风口上。因为这一年可能又到了第二个节点，就是迸发期，我用一首这个诗来形容它“白釉青花一火成，无极由来太极生”。包括周杰伦写的青花瓷歌曲火爆和深入人心等等，都是我们对元青花的一种爱。

元代统治者比较喜欢的颜色就是蓝色，那么后来历代皇帝其实也蛮喜欢的。元青花之所以能在全世界这么火爆，其实它具有国际性，中国真正的研究元青花是在新中国成立以后，从国家的角度大力去仿元青花是在1979年，西方1929年就有英国的学者开始在研究了，从1952年就明确说了元青花的来龙去脉和发展。所以，元青花的艺术性是被国际认可的，销量也是从国外到国内，可以说，草原丝绸之路也是草原陶瓷之路。元青花瓷器正是沿着这些路线，被远销到印度、中东等地区。其实有的时候反而是从国外的研究来推动国内的认可。

拍卖鬼谷下山青花罐的那一年是我刚入行的第4年。1929年，霍布逊发表了“至正十一年青花云龙纹象耳瓶”资料，但当时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因为霍布逊对“至正瓶”的介绍，引起了美国佛利尔艺术馆的中国古陶瓷学者约翰.亚历山大.波普博士的注意。

直到1952年，波普博士写了一本书《十四世纪青花》，针对土耳其托普卡比宫的青花瓷器进行了详细的分类研究，第一次系统性地描述元青花的基本面貌。大家慢慢认识到元代青花瓷器与永宣青花瓷器有着根本的区别，成为一个独立的品种存在于古董圈。

无论是2005年还有今年出现的风口，在未来元青花是因为它的艺术性、国际的普遍认可性，无论是元青花还是永宣的青花，包括康雍乾的青花等等，这些永远是人们喜爱的一个品类，只要是精品就会在市场上表现不俗。

中古陶拍卖十周年，初心不改

雅昌艺术网：2024年是中古陶拍卖十周年，回顾一下这一路走来，拍行的重要历史节点？最初的目标都实现了吗？

张崇檀：2024年是中古陶拍卖10周年。这一路走来经济目标可能离我们最初的愿望还有一定距离。我们在业内成立拍卖行，这件事情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中古陶拍卖现场

我们2014年成立拍卖行正赶上艺术品金融非常火的时候，有鉴定中心，中古陶（北京）国际艺术品有限公司，还有最早的北京市文物局给我们批复的文物商店的经营资质，但依然认为艺术品投资没有交易出口，或者说是没有艺术品交易的二级市场数据的支持，针对这种情况我们成立了拍卖行。

中古陶拍卖现场

2015年那个时候其实形势就不是太好了，一级资质得熬三年才能有，所以我们第一年拍了50年代60年代和70年代的瓷器。那些瓷器属于计划经济条件下，国家倾了国力和财力来做的最好的东西去出口创外汇。同时，我们推出了《青山百年——白雪石专场》和《佛化万像——佛教艺术专场》，同时推出了当代大师瓷及红酒和翡翠专场，资金投入很大。

中古陶拍卖预展现场

我做什么都比较认真细致，初心不改。我崇拜一些国际大拍行做成了百年老店。老牌企业一路走来能够依然立在那儿，一定有它成功的经验，就是认真对待每一件拍品，做专业的事，为每一件拍品背书，搭建买家、卖家信任的平台，这个理念对我的影响特别大。

中古陶拍卖预展现场

然后我们就开始做《集妙庄严——佛教艺术专场》，这个喜马拉雅佛教艺术专场，每一场工作都非常扎实，从征集到梳理年代和艺术特点，再到写文章，都是专业的团队在做，非常的厚重，今年已经走过了七个年头。现在我们的古代唐卡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排在全国拍卖的第一方阵，“集妙庄严”也成了我们的金字招牌。

从只做古代唐卡到不断地增加造像的份额，2023年我们又吸收了新鲜的血液来负责这个项目，2024年可能还要进一步扩大，我们集妙庄严专场的造像也从喜马拉雅藏传造像开始向汉地造像扩展。

我们在2017年做了很厚重的三个专场，2017年我们做了《华廷雅集——“一带一路”中国瓷器专场》，紧跟着国家步伐的一场海外回流的外销瓷专场。同时我们做得更加学术的是《日月光华——铜胎画珐琅专场》。200多件拍品也是一个保真的专场，请来了广东博物馆的丁蕾博士，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张荣研究员，以及英国的两位专家。我们这一场拍卖的时候，广东文物商店也来参加竞买了。我们用学术的专业的力量为拍品背书，迎来的是高端的客户群体。

中古陶拍卖预展现场

2018年我们又推出《风月——水绘园雅集专场》，是晚明古代书画专场，书中释文近十万字。2019年秋季拍卖会的我们，以龙泉青瓷精品为主策划了一场备受关注的《梅子初清——龙泉青瓷专场》，整个拍场都是梅子青的颜色，年轻人说，这是提夫尼蓝。我们把古董的理念和现实生活的结合做了很好地尝试。《风月》和《梅子初青》两本图录的式样也是起到了行业风向标的作用。所以，这一路走来应该说是逆风飞扬，其中的努力与艰辛只有自己能体会，能支撑自己走下去的是责任、是坚强有力的团队、是博大精深的灿烂的祖国文化。打造百年老店的梦想是我永远前行的动力。

在这种经济调整期，我们对项目也作出了调整，比如走专业化之路，努力打造一家有文化的拍卖企业，为客户提供更有价值、更高端的服务，苦练内功细分市场。

陶瓷这一块又做了《天物呈祥——古代艺术集萃专场》，作为一个瓷杂精品品牌，尽量把精珍尖稀的拍品都放在这个专题里，努力打造瓷杂的拳头品牌。

中古陶拍卖现场

在2020年至2023，这三年我觉得我自己挺坚强的，为了中古陶品牌自己搞直播，做短视频，把这些线上线下的精品都认真地去宣讲和背书，挖掘器物本身的工艺水平和历史价值及文物价值，寻找文物艺术品背后的故事。

瓷器不仅仅愉悦你的身心，或许可以让你投资融资赚钱，更重要的是愉悦我们的生活，记住老祖宗留下的灿烂文化遗产。

所以我现在的视频号，开篇的时候都还写上“欢迎来到檀姐说瓷，陪你共赏一件好物，愉悦美好生活。”而不是愉悦美好人生，是在强调文物艺术品的装饰、美化生活的功能。我们能不能把中国的古代艺术品更多地像西方那样，一个大盘子，它会钉在墙上，会悬挂上，把这种文物都在装饰效果上去展现，所以就一直在推动这件事情。

中古陶拍卖董事长、“檀姐说瓷器”收藏博主张崇檀女士

那么到2023年底，我做了170期的檀姐说瓷器短视频，转发量各方面都非常好。中古陶2024年成立10周年，我希望打造一家集线上线下的拍卖行，像我们这次从小程序买家的增加，就能够感受到我们在最苦的时候在线上熬下来了，我们的基础客户更多了，然后我们通过线下又把大客户基础加以巩固。

檀姐说瓷

我今年一开始在挖掘人才方面发大力，人才是比我们征集好的拍品更重要。人才的培养和规划，线上线下的结合，进一步走专业化之路。

在2023年的第四季度在抖音做了大师的茶具的专场，这个项目也尝试了快三个月，像建盏、磁州窑的当代大师作品，对这些项目我还是很看好的。

我希望在未来推出的古代、现代拍品，可以提供更多线下和线上专业性知识性的服务，也希望我们中古陶拍卖能在龙年有一个大的发展。

中古陶拍卖预展现场

雅昌艺术网：对于中古陶拍卖，您在未来有着怎样的规划？

张崇檀：业务板块上我们继续深挖完善我们经典专场，尤其是佛教艺术领域做到更加专业全面，同时针对文房杂项领域我们精益求精，玉器项目计划开辟一个新的项目来合作推进。对于瓷器版块，除了一直倡导的民国细路器物、明清瓷器专场，我们还计划推出我们的元代瓷器收藏专场。同时继续坚持我们的周拍回馈网络买家，此外我们还计划启动月拍与季拍，全覆盖地服务艺术爱好者。

中古陶拍卖预展现场

经济效益上我们定了一个小目标，1.5亿元销售额，奔着这个目标来努力。

人才引进方面，我们将谨慎同时欢迎专业人才的到来，对于我们来说，人才的选用与拍品的征集同样重要，我们期望能够吸引来更多的有识之士，为我们线上线下的专业性服务贡献一份力量，在2024年龙年之际，中古陶能够卧虎藏龙，龙行天下。

总之，我认为2024年我们任重道远，但我们步履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