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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藏家第46期】敬仪: 老绣片里的“不惜工本”

2014-02-20 13:00:56 张一凡

  一·从少数民族服饰开始

  图为敬仪藏品之一,小孩儿龙袍

  “这件也比较特别,首先小孩穿的这样大小、形式比较独特的就比较少,另外金线还是锃亮,很闪亮的。实际上晚清时候的金线里边含金量更少,所以它更容易氧化,呈现一种铁灰色或者是发黑,所以说年代越老它的金线越灿烂越好,你看每一块要是照出来都是非常好的,山水的艳丽都是矿物质染的丝线,发出自然的光泽,这个是湖蓝色,这个麟片做得特别好,特别紧密,看上去隔了这么多年代还是那么新鲜,说明首先保存得很好,另外是当初做的时候就特别好,他们也没有穿的特别多的时候。这个是清中期的,都有八宝,有八种宝贝。这里头都有这些,你看像保平安的瓶子、如意、华伞,有很多的说法,有祥云,有山水,每个时期的龙都不一样,这是清朝的龙,明的龙跟它有区别,从明演变到清、晚清的龙还有变化,所以这个是清中期的龙。”

  听敬仪讲一件织绣,是一种享受,也许是出于女人天然的对于绣工的钟爱,也许是那样的讲述让人穿越回一个素锦华袍,乌髻缀花的遥远年代……

  2000年左右,敬仪当时在中粮公司的品牌和公共事务部门工作,负责14个省的可口可乐厂和销售团队里面的品牌推广,因为工作涉及到希望小学的捐款项目,她经常会到新疆、贵州、西藏等等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区去考察,当地的风土人情深深的吸引了她,而最具民族特色的服饰,自然是最能打动她的东西,于是一股脑儿的买了一大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这个东西就喜欢。有一种感情,说不上来的东西。越民族的东西越是世界的,觉得这个东西好,纯手工的,虽然我是手工活儿都不会,特糙的一个人。”

  二·潘家园里“捡漏”第一批收藏

  回到北京以后,敬仪开始关注和织绣有关的店铺,在国贸的《绣花庄》古董店里也看到自己喜欢的绣片,卖到1600或1800一片,对于当时的敬仪来说已经是价格不菲,但是爱上织绣的她已经欲罢不能,于是开始更大范围的搜罗,一次偶然的机会,还真捡漏似的碰到了好卖家,算是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批收藏”!

  “就是学习,一下子就跑到一个北京已经破产的景泰蓝厂,我说太好了,这么喜欢、那么喜欢的,他说我不如带你到潘家园呢,我说潘家园这会儿还有,礼拜五的晚上他把我扔到那儿就走了,然后就看那儿都是鬼火重重,大家都站在那儿,后来我认识的这个姐姐穿着牛仔裤,挺清新的,地上摆了一些绣片,还有三寸金莲,我说你就这些东西,还有什么好的,我非得要到人家去,她租的农民房,当时潘家园都是一排一排的大瓦房,她住那么一个小房,当时她有披肩,结婚、小孩戴的披肩,这么压着就一、两摞,当时就挺多的,我也不认啊,那个时候要认就好了。然后那个姐姐那些东西我都没相中,有一个白色的蟒袍叫靠,是戏服,又大又好看。纯白的,上面是镶金龙的。现在看来其实跟这些古董绣片比起来那东西就太不值钱了,但是我那个时候就觉得这个太好看了,我就要它。当时我记得是800块钱,简直是太贵了。

  图为敬仪藏品

  这个姐姐她是外地人,河南人。她最早的时候,她们村都在外面敛东西,她跑到广州发现广州竟然有店铺卖这种东西,她们小时候在农村家里都看见过,干脆他们专门跑这些东西,跑的过程中她发现商店给她的价格比较低,也不是特别好,也不是特尊重人,这个姐姐跟我感情很好,觉得我喜欢,当时我还没有小孩,觉得经济能力还行,就走上这个不归路了,哈哈!”

  2000年工资有四五千的敬仪已经算得上是优质白领了,但是70%、80%的工资都用来收藏织绣品让她的生活显得入不敷出。

  “买了之后说你还有什么好东西。她说你那个东西根本不是文物,这个才是文物呢,就是这些东西才是文物。当时裙子也不是特别多,买了她一些戏服,之后又买了一些坎肩,后来她跟我感情好,跟她先生也离婚了,带着三个孩子挺不容易的,所以她的货基本上她给我,我就要,有的时候我一次性,我没有那么多钱,她就拆借一些,我就一个月一个月地还,当时我在中粮,我们平常的工资也不是很多,但是年底发得多一点,那时候我就会多买一点,或者说稍微赊一点就慢慢地还,整个过程之中都是挺艰苦的。”

  图为敬仪藏品

  此后,经常出差的敬仪,只要有机会就会到当地的古董文物商店看看和织绣有关的东西,尤其是少数民族地区,经常会有意外的收获,喜乐中也有一个个无法弥补的遗憾,或许这也是关于收藏的一种残缺之美吧。

  “我收了这些就会到别的地方跃跃欲试地去看,大概2002、2003年左右,到云南一个文物大楼里,那个楼里头当时文物商店是卖了文物才能赚钱盖了大楼,大楼里分出了很多个体的商贩,其中一个女的,她说一块料子不错拿给我看,往地上一铺,是橙黄色的,上面全都是缂丝的,缂丝的云、鹤、八仙、龙的什么东西,她说我也不知道这个干嘛用的,还多出两块,其实就是龙袍的袖口,后来料子我买了,她让我加一点钱把那个也要了,我说我不要了,多余的不要,结果回家以后拿出来一看,它是一个缂丝的龙袍的料,它周围比如说是橙色的,到袖弯什么一看就能看出来,剪下来以后就是那个龙袍,我就让我姥姥,我姥姥今年86了,当时70多岁,拿浆糊就给粘了,发现就缺那儿一个马蹄袖口,当时就说太后悔了,加点儿钱就能买全了,结果没全,因为不懂,所以就这样没有了,特别遗憾!”

  三·爱上古人的“不惜工本”

  图为敬仪藏品

  “这是小孩的背心,这种霞披,它是一片,实际上打开是四片,非常棒。我还有民国的旗袍,民国的旗袍并不是很漂亮,都很素。”转眼十四年,如今敬仪收藏的老的织绣品活脱脱是一个古人生活的织绣大百科:汉族的马面裙子大概有800条;袖口和马面的袖片有1400片;还有一些宫廷的,也可以说叫马甲,也可以叫霞披,是贵夫人穿的,或者是男士的官服,也有顶子,头上戴的顶子,还有龙袍,龙袍织锦的、织绣的和缂丝的,这些东西大概有40件左右;形制上比较多,有绣花的伞盖;道服(道袍);小孩的兜布;绣花鞋;荷包;椅子垫;寿杖……繁复的绣工、精美的造型、经年之后依然鲜亮如初的颜色,所有这些背后是绣娘精湛的技艺和满心诚挚的祝福,正是这样一种背后的文化积淀,一直深深的打动也支撑敬仪的动力。

  “原来的人不惜工本,他做这一个东西可能很费事,一个丝绸的衣服的形成要通过十九道工序,从养蚕、缫丝、染色、打结……制成这个东西,要十九道工序,所以这个东西从非物质文化遗产从手工角度,从年代历史和形制考究的角度来说都有它的研究价值。还有一个当时的人所谓的不惜工本,绣娘可能就这么一件事,她把这个东西呈给皇上或者是什么,为了表达她最好或者要寄予它很多好的东西,像给新娘做的衣服,她就会用漫长的时间,用非常好的技法去做这个事,而不是说一蹴而就,像现在这样。所谓不惜工本就是她绣得特实,有一种精神气感觉,一放在那儿就有感觉,每个细节,任何一个细节都觉得非常好、非常精神,就是她倾注了很多精力、爱到这个里头。”

  中国是丝绸发明大国,织绣品历史悠久。收藏织绣品,首先要从鉴赏入手,要学会判断织绣品的价值和价格,即年代、品种、艺术性、品相、尺寸及市场等。“我现在也不能完全断定走一条特别合适的路,像朋友说你等于是一个业余的人做了一个专业的事,我认为只做了一半,剩下一半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我只是凭着本能或者说我们以前受过的一点教育,或者我们曾经有的知识女性或者是什么东西,我们觉得这个东西好,就应该收着,相对便宜一点,不收就觉得不对,因为你遇到它了,你遇到它的时候你的审美,当时出发点就觉得你应该保有它,实际上你又没有能力或者它本身带的机遇性也不是在这个时代里或者说是什么东西,或者说是你要么就说我太贪心了,我希望通过它成就点儿别的东西,可是本身这个东西可能够,可能不够,不见得在这个时间点上来做成,很难说。”

  四·古色古香 何去何从?

  《绣花庄》里早前2000左右的一片老绣片如今已经是2万8的价格,2010年的拍卖试水,让敬仪对于藏品的市场价值有个初步的认知。但是此后敬仪拒绝再进拍场,不是价格的问题,而是她始终感觉那不是自己想要的一个结果。

  “在永乐做的,张信哲的东西跟我的一样,但是有一些比我的好,有一些他有点儿像清代女的穿的吉服、大宽袖,但是我的东西,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的东西的原因还是怎样,他的颜色只有特别大家闺秀的东西才能是特别艳的,红的或者是结婚的,平常这种也比较少,一般都是深蓝色,上边蓝绣花斗红的,所以显得颜色沉,张信哲因为他买的价钱好,或者说是他收的东西好,他能掏得起钱,所以他的东西比我的看上去更艳丽一点,他拍了大概60%,也不多,说明这个市场也不大,当时马未都和他的儿子、夫人都去了,后来我到保利也观察过,保利那一场龙袍和朝珠,朝珠拍得可高了,龙袍就很差。另外是官家的东西,明显要好,它俩放在一个拍场上,那天人特多,真的挺热闹的,我一看也就凉了,觉得这些东西很难。觉得挺没劲的,就算了。”

  藏品积累到一定程度,各种问题也就随之而来,这些古老而美丽的织绣该何去何从?用朋友的话说,敬仪是业余的人干了一件专业的事儿。于是这些本该“专业”处理的事儿,成为“业余”的敬仪最大的问题。首先请专家一一鉴定,分类排序就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很难,这也是我的一个障碍,包括故宫老师都难,因为他不收民间的东西也没有概念,这个东西也是串货的,山东有可能跑到甘肃去了,甘肃可能又在河北,河北又在山西,又在河南,但是基本上能分出来,能分出一个大概的这种形制的是甘肃的,她说这种衣服上的边少或者怎样,但是要整体她也分不出来。”

  民间收藏难有传承有序的系统,如何展示和进一步拓展绣片的收藏也是一直困扰敬仪的问题。知名时装设计师劳伦斯徐看过她的绣片,希望从老绣品中得到些许的灵感和元素;著名电影视觉大师叶锦添也参观了这些绣片,希望在他的工作中有所运用;和众多地产项目合作,作为时尚展览展示的一部分;甚至有朋友希望与敬仪合作最终走一条商业销售的道路……但是敬仪都没有接受。

  “我认为我还是准备的不充分,虽然已经十四年了,也挺残酷的。首先学术准备没有做好,研究这个是哪个年代的,这个花怎么跟那个花不一样,这个花什么意义的,我没有做,我希望我今年在这方面多做一些整理。也有很多人找过我,原来自己还信誓旦旦,根据我现在的年龄状况,专业准备和财力什么的,我基本上不太考虑了,我还不如做好我本职工作,把我写的东西写得好点儿。”

  五·写一段文字,让它们鲜活起来

  今年除了做好藏品的基本整理工作,敬仪最大的事儿是给自己的藏品写本“书”,看了她的文字,那些织绣中的红男绿女,同台楼阁,花鸟虫鱼……好像一下鲜活起来,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图为敬仪配文的藏品

  “(为清织绣配文0035)起先,孤独是层窗纱,绿虫不咬不破。于是,孤独挺进,背时光之轮逆行,四周,静止在慢慢扩散,罩住一切流动,反而清淡出略好的人性。 于是,孤独逼迫自己,命悬于危崖,花瓣鲜红,映射所有养育的人的命理。当所有背影顺流,这花,大逆而弛,曾参谁之光华,喝孟婆之汤,如今,将无法偿付的过节,深深地,凝注于无始无终的光。”

  图为敬仪配文的藏品

  “(为清织绣配文0033)妈妈说:去相爱吧,不要放弃,这种流淌。我心深处,一定再译了她说过的话,我以为,她会这样说,印象里,她文邹邹,该不会这样表达。 仰望星空,湛蓝、晶亮,筏子已备,篙轻拨,萤火虫引路,鹊桥寻语,我肯定,妈妈说过,不要放过,这样的流淌。 经过岁月,冬雨夏花,储备的精良磨蚀,也还欣泪饱胀的,妈妈,我是初生的新儿,也是世纪的老人了,我之勇敢,全因着你说过的话。”

  敬仪:我写了30篇小说。小说跟这个有关系,因为我原来只能写点儿诗或者是散文,艺术家帮我画出来,相当于给这个东西做了一个学术的背书,每一个写一篇小说。已经写了36篇了。本来是18篇,出版社看过之后觉得还不错,最后又加到36篇。对我来说原来是小说想要帮这些东西,现在回过头来看,如果我要真的小说写的还行,有这个东西和准备,其实对我的存在可能是一种表达,对文学艺术或者说我活到这个岁数一种表达,可能寄托了我的很多东西,也有很多挫折感和绝望的东西,甚至还有对女人情感这一生中的一些东西可能也有,所以就变成我也不想单卖了,它就变成我就是收藏,我就干了这个事了,变成我是一个收藏者,我可能是一个书写者,我可能是通过这个东西能够演练一生的东西,可能别的事情上再选择合适的时机,我认为是这样,所以急也急不得,你要想让它实现什么也不行,不见得帮你实现什么。情绪上、状态上去掉那种毛糙,做点儿事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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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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