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冕,从观看机制探索数字时代的新绘画访谈录
2024-07-11 10:03:40 未知
罗博报告:从拉萨的个展“照见”到北京的个展“唤醒”,这些展览主题是如何诞生的?希望观众通过这个展览获得什么样的启发或反思?
杨冕:“照见”是一个佛教用语,意指开启智慧。更重要的是要将这种智慧应用出来。我的这些作品实际上与图像和影像时代是相反的。希望通过展览让所有人感受到这种不同的价值观,不要用图像学或影像学的概念去思考绘画,而是要用相反的观点去思考绘画。因此,“唤醒”是一个更恰当的表达。
罗博报告:“CMYK”和“RGB”系列的创作灵感是什么?
杨冕:从印象派开始,我们就能看到今天所说的“分层”概念。Photoshop让这一技术变得更加简单直观。分层是图像处理和呈现中的核心技术,当时,由于缺乏现代的辅助设备和信息技术,这对艺术家们来说是极其困难的。前人在图像分层方面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我们只是逐渐将其工具化。
1998年我在大学任教,教学设备主要是幻灯机。我有一幅画想展示给学生看,由于没有电脑,就在胶片上打印了这幅画。当我把胶片放在幻灯机上投影时,这张画因为放大了很多倍,显示出色斑互相交融的效果。这对我的视觉经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让我意识到可以将其转化为艺术作品。
后来,我一直在思考图像生产机制的问题。当时,我还在创作《美丽标准》系列,但作为艺术家,我在开始新的系列作品时,会进行理论和方法论的准备,并为作品制定标准。经过十几年的准备,直到2010年,我才觉得准备充分,可以拿出来展览。
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我在技术上也进行了深入研究。最初的“CMYK”系列,我在电脑上绘制图像,用鼠标点了几十万个点,然后将其转化为即时贴的刻绘文件,再通过刻绘、丙烯绘画和揭去即时贴等步骤完成作品。那时的艺术创作是一场漫长的孤军奋战。到了“RGB”系列,我对目标和技术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过程也变得相对容易。
创作完成后,我通常会将作品放置两年或更长时间,以便在此期间思考它是否符合我的标准、是否可以展出。在我看来,艺术创作需要时间和反思,有些作品可能从未公开展出。创作过程和思考方式会随着时间和技术的发展不断演变和完善。
罗博报告:在“CMYK”系列中出现的经典作品是如何选择的?
杨冕:我选择这些经典图像并用CMYK的方式呈现出来,是为了让观众更好地参与到我的作品中。图像往往具有一定的主题,可能与人物相关。只有观众知道这些图像代表什么,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沟通。
现代主义之后,中国对艺术史的贡献很少。我们的所有辉煌和文明都集中在古典主义时期。在我看来,这些古典图像是中国最大的文化遗产。
然而,我们必须面对一个现实问题:现代的文化留存,尤其是建筑和实物留存,几乎全都是宗教相关的。因此,对于我们这些没有宗教信仰的人来说,文化和宗教实际上是相通的。
罗博报告:创作中如何选择合适的颜色对CMYK和RGB进行诠释?
杨冕:在RGB模型中,每个颜色都具有标准的100%的纯度。然而,当这些颜色落实到颜料上时,就不可能达到100%的纯度。我们只能找到相近的颜料来尝试,因为没有一种颜料能够完全达到标准色。同样,印刷品也无法完全达到标准效果,不同的印刷品会有不同的表现。在CMYK模型中,我选择了比较有代表性的颜色。
罗博报告:在“CMYK”和“RGB”系列中,你使用的色彩圆点/线条重复手法背后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杨冕:当我们回归第一定性原理来思考艺术时,任何作品都是点、线、面的重合而形成的画面。CMYK源于印刷术的形成原理。当我们看印刷品时,只是看到一幅图像,而无法清晰地看到每一个细节。如果我们把它放大,就会发现这些图像实际上由一些点构成,这些点是模糊的、相互交融的。如果我们把这些点分开来看,就是在用视网膜调色。
所有视频都是以每秒24帧为标准的。我们对影像的认识是由一段段的视觉暂留引起的。RGB系列作品的名字叫《视觉暂留那一刻》。RGB是光的融合,在作品中让不同颜色的线条相隔一毫米,就会产生比七色还要丰富的色彩,但这些色彩并不是我赋予的,而是观众自己看到的。
我们现在认识图像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CMYK,另一种是RGB。但我相信还存在其他的方式,只是人类还没有发现。我们应该思考这个问题,或许还有其他方式能生产出我们今天未曾见过的视觉效果,这可能会引导人类对世界的认识进入一个全新的领域。
罗博报告:“RGB”系列的创作过程是怎样的?
杨冕:RGB系列是双联画。我会先画完第一幅画,然后不断眨眼,以记住视网膜上的残像。当记忆清晰时,我会在电脑上绘制这种感受,再将其画到实际作品上。作品中的线条通常只有一毫米的宽度,这是我目前技术的极限。
有意识的融合产生图像,而无意识的融合不产生图像。左边一幅是抽象的,没有具体的图像。线条是平行的,不交融,只是由于视觉的延迟,它们不断重叠在一起,形成记忆中的影像。
罗博报告:你的作品融合了具象与抽象两种风格,是什么促使你在创作中保持这种双重实践?
杨冕:我不太关注抽象和具象的问题。对我来说,这两者是一样的。无论是CMYK还是RGB,我关注的都是图像和影像的生产机制,这涉及色彩的基本原理。
抽象的问题只不过是有意识地进行融合,这种融合并不是针对某个具体的东西,而是基于RGB所产生的效果。CMYK主要用于印刷,印刷本质上是一个工具,需要印刷出具体的东西,所以CMYK有其具体的目的。即使印刷出来的是抽象的东西,它仍然具有具体性。
我认为不需要严格区分抽象和具象。现代艺术的分野在于表达的内容和观众的体验。有的观众看到抽象的作品会感到兴奋,有的观众看到具体的作品会觉得它们很抽象。在这两者之间找到一个严格的分界点是非常困难的。例如,数学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是抽象的,但对数学家来说则非常具体。抽象和具象的界限在不同的理解中是模糊的。
罗博报告:在全球文化交融的开放环境下,艺术家如何找到自己在世界舞台上的站位?
杨冕:在查尔斯·克罗斯的照相写实主义时代,我们还没有照相机,这使得我们无法真正实现照相写实主义。我们在历史上所处的时代只是一个铺路石的角色。只能尽力把这条路铺好,等待一个世界融合的时代到来。
尽管我们在某些方面仍然落后,但在AI时代,我们完全理解其概念,可以通过VPN等技术手段有限地参与全球化的进程。我认为我们有机会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我一直强调要为印刷时代和影像时代的绘画找到尊严。我相信现在有机遇和底气去实现这一目标,而不仅仅是在图像编辑的层面上工作。
罗博报告:你未来有何创作计划?会沿用目前的创作风格和手法吗?
杨冕:我始终致力于探索生产机制。有些机制还没有被广泛应用,比如3D打印等,这些都是当今新的视觉生产方式。这些方式在AI时代可能会变成一种特别的视觉表现形式。我们在艺术创作中也会利用这些新的生产方式,为每个时代的绘画找到尊严。这不是为了宣告艺术的终结,而是为了让绘画的定义变得更有意义和持久。我的工作就是让绘画在不同时代中保持其意义和价值。
罗博报告:你对年轻艺术家有何建议?
杨冕:要真正年轻,而不是成为一个年轻的老人。年轻人应该有闪光点,并且敢于表达出来。比如KOL,他们的人生高光时刻突然被所有人接受,尽管呈现方式可能不那么理想,但一定是人生的一个局部和高光时刻。艺术家也应该在某一方面有所成就,让人们看到这是一个艺术的亮点,而不是单纯的人气。这样最终才能成长为一个成熟的艺术家,或者具有全方位知识系统价值观的知识分子,除非艺术家不想成为知识分子。
(责任编辑:王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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