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文物,内蒙行——顾平日记
2024-08-08 16:59:22 未知
画院创研部主任袁学军约“画文物——内蒙古”,去年画北京中轴线,余画永定门,今年画内蒙。内蒙历史上有辽、金、蒙、汉众多民族,他们在此生活也有六千多年的历史。天大地大国亦大,茫茫草原是中华之家的一个部分,朝代的更换带不走的是历史的印痕和人文的传承。七月流火,北京酷热,草原的清凉是消夏最好的去处,于是我欣然随团而往。
23日上午9点从画院乘大巴至下午5点多到锡林郭勒盟,一路向北,昏昏欲睡,眯糊不已。
24日上午在授牌仪式上,一曲马头琴把我们带入粗犷辽阔的音乐之中,男子宽大的衣袍,浑壮的体态以及步履坚实的舞姿,加上背景屏草原的广阔,都使人感到震撼,而后有红袍女的加入,舞姿柔美,婀娜妩媚,更是一番刚与柔的对比,男与女,每一个民族都有其鲜明的造型特征,马背上的民族自有那份豪迈的气息。
蒙古族男子/女子 舞蹈 摄影 2024年
授牌结束后我们参观了元上都遗址,皇城遗址呈正方形,占地面积约1.64平方千米。所见之处皆杂草丛生,遗留之物皆断墙残垣,能看什么,又能画什么,满目疮痍,遥想当年皇城伟姿,宏大壮观,而今只剩下泥土中的砖块,草丛里的石墩,文明在战火中丢失,楼宇化为灰烬,痛哉!
元上都遗址 摄影 2024年
下午在参观锡林郭勒盟文化遗产博物馆的空隙我去画了一下草原,草原一片绿,远远地推过是一排排丛林,而后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草原与天空组合成了一幅深远而广阔的画面。我支架磨墨,画惯了近山远树的山水,不妨也尝试画一下广袤的草原。然而,刚画几笔,远处的乌云翻滚而至,我匆忙收拾,小雨点已铺满了画纸,我移至车站的棚下,虽能画片刻,但风夹着雨横扫而来,于是我又收拾画具,而雨借着风一味地狠扫我的裤腿,我无奈跳上坐凳,鞋已完全淋湿,一时半载雨也难停,于是我借了一把雨伞去了博物馆。这真是:草原瞬息风雨来,画稿匆忙包里塞。手机速拍存影象,勿将江南当塞外。后我将未完之画补笔,并聊以书记。
顾平 草原32cm x 45cm 纸本 2024年
25日上午去正蓝旗金界壕遗址采风,金界壕又称金长城、兀术长城,始建于金太宗天会年间,从公元1123年开始修建,直到1198年前后才最终成形,是规模宏大的古代军事防御工程。遗址在斜长的山坡上,至坡顶一片辽阔,时值细雨绵绵,登坡的人散行在碧绿的山坡上,披着雨披,远远望去,像弯行的蛇在山坡上移动,草原广阔,人行点点,也是一番景象。雨渐停,大家坐在带去的小凳上,画着远远山坡上的房和一片绿色的山岗,微风吹起,清凉惬意。我带着速写簿,无意草原,却在意陪同的蒙族姑娘,雨衣在风的吹拂下,掀起衣角,红黄蓝绿色彩鲜艳而透明,挺有诗意,雨后空气澄鲜,人在岗上特显精神,于是我为她们一一画了速写,并让她们签字,不同的景不同的人,此时此景,情景写照,速写虽然急就,但也神采别致,所见所画,离此境别无同样。
顾平 四女子速写 38cm x 28cm x4 速写簿 2024年
下午去了汇宗寺,清朝康熙帝皇曾在多伦举行了“多伦诺尔会盟”,它标志着漠北蒙古归附清朝,为了纪念此次会盟,他敕建了这座最高规格的皇家喇嘛庙,赐名“汇宗寺”。汇宗寺有“江汉朝宗于海”之意。我看寺庙气象非凡,它厚重,点彩亦多,我选择从左角画起,两寺合而为一,与另一寺形成了对比的关系,并将围墙去掉,使画面语言更加单纯,这样更利于表现宗教的神圣性,我增添了朝圣的人群,人虽小但形态备之,它丰富了画面的灵动性,形成动与静的对比。笔法依旧以中锋用线,表达凝重而自信的寺庙气度,画型并不拘泥于寺庙的建筑结构,写意为上,不用袁江袁耀的亭台楼宇法,自我组合,线行平稳。余己六十开外,形线当老辣,人书俱老而为上。画毕自己较满意。
顾平 汇宗寺 38cm x 38cm 纸本 2024年
(宗汇寺,国土北安邦,外蒙归清强。康王纪盛曰,筑庙福边疆。)
26日去了多伦县的山西会馆,它是乾隆十年(1745年)由实力雄厚的山西籍商人集资兴建的,规模宏大。其中大戏楼,雕梁画柱,颇为壮观。然岁月不待,漆面斑驳,老木痕伤尽现,戏台上鸽屎斑堆,梁顶上鸽子咕咕,无人唱戏,少人打扫,却也成了鸟儿最好的去处,物尽其用不浪费,也是戏台的另一致用。万物皆有缘,兴盛非永恒,花开花落都是轮回。也许正是这份悲悯让我在下笔时多了一份荒感,我以大戏台独立于画中,四周空白,孤苦现世。用笔干枯,焦墨皴擦,以示岁月的苍痕。作为文物,会馆会得以保护,虽不尽人意,但会继续存在,而看元上都遗址,遥想当年,雄伟华姿今复何在?丹青会馆寄忧思,人世轮回有终始。聊看草原遗址路,馆庭依在庆幸时。
顾平 山西会馆 42cm x 53cm 纸本 2024年
(山西会馆义云天,地铺红石富有银。曾为大清经商道,而今无戏鸟欢迎。)
27日去应昌路遗址,应昌府在1270年建立。元顺帝退出大都,先退至上都,后退至应昌府,史称北元,元顺帝病逝于应昌路。应昌路是北元之都,其规模甚大,皇宫所在也是应有尽有,而今却是:草原埋皇城,残墙碎石分。泥藏千年事,一一在挖坑。挖出多少都是考古家的事了,而我只能看,无意画此荒原上的几块石头。古战之事谁对谁错,蒙人还是汉人,其实都是一家人,战死的都是中华儿女,哭泣的都是父母,遗址上的一砖一瓦都是悲苦之泪,荒芜悲凉也是北元宫殿的结局。一次次战火文明被侵埋,假如应昌路还在,又是一番如何的景象,事实上没有假如。
我们去砧子山看岩画群,离山一公里就有护栏,只能远望,无可奈何。远远望去,一座孤山矗立在草原之上,高大宽厚,巍然屹立,这气度像位英雄威武地守卫着草原。大家情不自禁地都与它留影,也许我们需要这种精神,这种伟岸。大自然就是如此地神奇,一马平川的草原忽然送来一座高山,目光所聚无不在这山上的一切,古人留下了岩画,它记录着远古的事,远古的人,而我们只能是猜想,留点遗憾吧,下次我专程造访。
顾平 砧子山 摄影 2024年
28日我们至巴林左旗采风,去看了辽上京遗址,它曾是我国古代契丹民族在北方建立的第一座辽代国都,是辽代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公元918年,上京始建,初名“皇都”。一千多年过去,尘归尘,土归土,皇城都在泥下度,我们沿着木板路前行,依然是:草原一片绿茫茫,几块砖瓦偶泥上,谁问泥下宫墙在,蒙面文士挖土忙。望着考古专家冒着酷暑在挖掘,我不由地将速写簿对着他们,辽上京遗址的宏大是原本存在的,但没有他们的耕耘,谁又能让遗址重见光明,所以可敬的人是他们,我用画笔记录下他们,这也是我一份深深的敬重。
顾平 考古挖掘现场28cm x 38cm 速写簿 2024年
下午我们去了辽祖陵,山势崇高,峰入云霄,蓝天白云,朗朗晴空,人古之后在这里安葬也是安享天地之福。多日来一直在草原上看遗址,难得山水观望,于是我在一石台上专注地画了一幅石屋图。
顾平 辽祖陵 42cm x 53cm 纸本 2024年
(辽祖陵:石屋待君归,蓝天俯子陵。郁郁绿草坪,倚山凌云天。生当君王侯,归来浩运临,青山永驻在,草原亦辉煌。)
29日去召庙,这里庙宇成群,古木丛生,龙泉溅玉,既有千年石窟古刹之深邃,又有山峰幽谷之奇妙。然时间有限,作画需要时间,不能处处寻胜,否则一张也完成不了。下车时我看此处风景入画,故没有随团队前行,择阴而坐,悠悠哉铺纸写生。近景绿树葱茏,几枝枯干苍老突显,这是生与死的对照,万般生树绿,枯死干依在,任尔岁寒苦,新芽待发生。近石纹线明显,光影映照,气象格局宏大,中景山石雄壮,上有一石,独立峰岩,十分壮观,又有彩布点点,是佛家子弟的吉祥祝福,远远望去,十分显眼,这也给画面多了一份色彩,内蒙的天特别蓝,白云朵朵,像悬挂的大气球,中国画一般将天空作为空白处理,然而在这我还是将蓝天白云画了出来,这是直朴的感觉,所见所爱所画,是为真实写照。此图题款为“召庙桃石山”。
顾平 召庙桃石山42cm x 53cm 纸本 2024年
(桃石立山峰,仰天啸天公。枯松岁寒照,依庙绿又逢。)
30日上午参观两博物馆,其一是辽代历史文化博物馆,其二是赤峰博物馆,两馆藏品有点雷同,此不赘述。
内蒙之行感受的是历史的苍桑,草原上呈现的都是遗址,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茫茫草原不仅仅是广阔的印象,还应该有更多皇宫留下的辉煌。我们只能从遗址中猜想着千年前契丹的辽,数百年前元代的应昌路,然而这一切都是过往。画文物,追历史,风吹草地牛羊旺,民族融和万年长。
下午乘高铁返京。
是为记。
顾平2024年8月3日于北京
(责任编辑:王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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