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艺术巨匠桑德罗・波提且利一生高低起伏，充满谜团，他的作品却影响深远，触及当代流行文化，在与他相隔逾五百年的世界，启发音乐、时装、广告、艺术等界别的创作人才。

阿里桑德罗・迪・马里亚诺・菲利佩皮，或称桑德罗・波提且利，《圣母与圣婴，身后为远方风景》，1490 年代作。成交价 3,420,000 英镑。

虽然波提且利才华横溢，但江山代有才人出，他逐渐隐没于历史中。幸好十九世纪英国和德国的美学家重新发现了波提且利，让世人认识他的创作，自此他的作品再次得到青睐，人气甚至超越他在世时的程度。诚然，他在创作中融入空灵脱俗的女子和神话传说，以最有趣的方式将现代人讨论娱乐话题的态度交织在一起。波提且利笔下维纳斯诞生的一幕，不论是经安迪・沃荷以丝网印刷的标志手法重现，还是成为乐坛天后 Beyoncé 拍摄怀孕生子的主题，都见到他的作品继续发挥迷人的魔力。

1.「巨蟒剧团」发布滑稽电影（1969 年）

电影界早就为波提且利的画作神魂颠倒。1988 年英国导演泰利・吉莲（Terry Gilliam）以电影《终极天将》（The Adventures of Baron Munchausen）向波提且利致敬，年轻的奥玛・花曼（Uma Thurman）饰演维纳斯，她从水中升起的巨型贝壳登场，宛如《维纳斯的诞生》的女主角，直接在银幕上还原波提且利创作的名场面。吉莲对波提且利的维纳斯甚为著迷，他所属的喜剧表演团体「巨蟒剧团」（又译「踎低喷饭」）曾在制作滑稽赛璐珞动画时，加入不少维纳斯的趣怪片段，例如擅长歌舞杂耍的维纳斯在跳英国民间传统的吉格舞。

2. 安迪・沃荷开创普普风头像（1984 年）

1984 年，安迪・沃荷以自己的方式演绎维纳斯，将波提且利的维纳斯置于全新的文化语境中。

安迪・沃荷，《维纳斯的诞生（仿波提且利）》，1984 年作。成交价 2,601,000 美元。

沃荷对波提且利心目中的爱神加以改造，赋予维纳斯普普艺术的经典面貌。他创作此作时，正埋首探索模仿机器复制图像的创作方法，尝试掌握当时新兴的丝网印刷技术，并利用各种媒介试验复制图像，难怪他会将纽约的工作室命名为「工厂」。他将维纳斯的脸放大，印制成荷里活电影明星般的大头照，让她成为现代的大众偶像。透过鲜明大胆的用色，重复排列的图像，维纳斯象征的隽永美貌已升华至代表大众消费的符号。

3. 各地艺术家崭新演绎（1800 年代至 2024 年）

沃荷不是唯一受波提且利影响的艺术家，从发源英国的前拉斐尔派到林奈克・戴克斯特拉等当代摄影师，五百多年来，各地艺术家都在创作中展现波提且利带来的创意灵感。

塔马拉・德・蓝碧嘉，《仿波提且利的习作》。成交价 112,500 英镑。

波兰画家塔马拉・德・蓝碧嘉在 1950 年绘画《仿波提且利的习作》，画中女子神态酷似波提且利的维纳斯，妩媚动人，可见二十世纪的艺术家心头仍一直念想他的作品。

图片从左至右：尹欣，《仿波提且利的维纳斯》，2008 年作；林奈克・戴克斯特拉，《波兰科沃布热格，1992 年 7 月 26 日》，泰特美术馆藏。

华人艺术家尹欣在 2008 年创作《仿波提且利的维纳斯》，将波提且利笔下的女神转化成东方美人。他在《追摹大师》系列中重新演绎达文西、提香、马奈等大师的杰作，融入引起西方观众共鸣的当代元素，向大师致意。今年的威尼斯双年展上，意大利艺术家兼学者弗朗契斯科・维佐利（Francesco Vezzoli）进一步结合不同媒介，以拼贴方式将美国影星李察・基尔（Richard Gere）代入维纳斯的位置，让基尔以《美国舞男》中身穿 Giorgio Armani 西装的造型步出贝壳。即使换掉画中主角，观众仍会一眼认出波提且利的名作。

4. Lady Gaga 专辑《Artpop》（2013 年）

近年乐坛与波提且利走得很近，爆发令人意外的火花。其中教人印象难忘的创作，要数 Lady Gaga 的专辑，她在录制单曲〈Applause〉的音乐影片时，以艳丽风格衬托她仅穿贝壳比坚尼的性感造型，波提且利《维纳斯的诞生》的意象穿插其中。

Lady Gaga 专辑《Artpop》，2013 年，杰夫・昆斯设计。© Interscope Records

Lady Gaga 让歌迷得见自己如何诠释维纳斯，从而为古典女神注入现代流行文化的人格魅力。专辑封面由杰夫・昆斯设计，昆斯本身也以复制各类消费品著称，经常在作品融入广告和电影的文化象征和意象。他为 Lady Gaga 的设计 2013 年专辑《Artpop》，特意援引波提且利的名作，并加入属于他标志性的「充气」镜面字体，实当代艺术的跨界之举。

5. 老佛爷与时尚顽童的灵感女神（1990 年代）

波提且利对时装的影响更见微妙，他笔下的女子体态优雅，气质超逸，设计师无不为之吸引。「老佛爷」卡尔・拉格斐（Karl Lagerfeld）在 2011 年为意大利轮胎品牌倍耐力（Pirelli）拍摄年历，造型设计参照了维纳斯，让模特儿化身为美艳女神。

尚・保罗・高缇耶发表的「缪斯系列」广告大片

早于 1993 年，拉格斐为 Dolce & Gabbana 主理的春季系列，直接印上《维纳斯的诞生》的长裙顿成全场焦点。近年，时尚顽童尚・保罗・高缇耶（Jean-Paul Gaultier）在未经授权下，将波提且利的维纳斯印在胶囊系列的衣饰上，结果被佛罗伦斯的乌菲兹美术馆控告。其实《维纳斯的诞生》不单是乌菲兹美术馆的镇馆之宝，更与《蒙娜丽莎》和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像》齐名，是历史上数一数二被不断复制的艺术品。

6. Reebok「Take Flight」系列（2008 年）

广告一向都在视觉艺术和文化汲取灵感，从视觉出发吸引目光，透过挪用现成素材和巧妙改造，模仿人所皆知的图像和比喻，从而达到宣传效果。2008 年，Reebok 创作的广告中，墙上绘画了波提且利的西风之神塞飞尔，刚好有一女子穿着 Reebok 运动鞋跑过，构成塞飞尔向跑步女子吹气的画面，比喻品牌将多代信心坚定的女性连系起来。

Reebok 宣传广告，2008 年

虽然广告中女子独自在跑步，但她不像波提且利笔下受人注视的被动女神，而是展现面对挑战的力量的女性。2023 年，意大利宣传本国旅游的项目邀请了波提且利的维纳斯担任「虚拟大使」，她以网红身份介绍威尼斯圣马可广场、阿西西的圣方济各圣殿等著名地标。

图片桑德罗・波提且利，《春》，1470 年代作。佛罗伦斯乌菲兹美术馆藏。

这位旅游大使更拥有社交账户，她在简介中称自己为「全球文艺复兴偶像兼意大利情人」。如此破格的宣传，少不免会引起舆论，但也成为了不少国际媒体的头条新闻。

7. 当代版本的美惠三女神（2023 年）

美国摄影师兼音乐影片导演大卫・拉切贝尔（David LaChapelle）不只一次从波提且利得到灵感，创作于 2009 年的摄影作品《维纳斯的重生》重塑波提且利名作《维纳斯的诞生》，照片用色饱和却艳俗，人物布置几乎予人色情之感。

大卫・拉切贝尔，《美惠三女神》，《Flaunt》时尚杂志 25 周年纪念封面。© David LaChapelle

近年他以波提且利《春》中的美惠三女神為基礎，創作了關於時裝的故事「那時很重要，那時很優雅」，他將三女神換成肌肉線條突出的男子，完美融合當代攝影與歷久不衰的創作主題。

8. Beyoncé 怀孕照成当代生育象征（2017 年）

既然写及维纳斯，就不能不提乐坛天后 Beyoncé 以二十一世纪的方式向描绘生育的经典场景和生命礼赞致敬。2017 年，Beyoncé 宣布怀有双胞胎的消息在网络上大肆传播，她在社交平台发表喜讯的怀孕照，正好含蓄地向波提且利致意。

​Beyoncé 于社交平台宣布产下一对双胞胎，2017 年，梅森・普尔摄。@beyonce

她的怀孕照由摄影师安沃・艾力克（Awol Erizku）操刀，他从题材上呼应《维纳斯的诞生》，将备受拥戴的歌后装扮成代表执掌生育的爱神。Beyoncé 产后再拍摄另一辑照片，这次由摄影师梅森・普尔（Mason Poole）拍摄，Beyoncé 头披薄纱，手抱刚出生的 Sir 和 Rumi Carter，两次拍摄的作品都参考了波提且利的创作，并随着小孩出生而体现完满的生育历程，将 Beyoncé 怀孕时的女神形象推入大众文化的集体意识中。

毕竟，波提且利的作品以诠释爱、美和生育为主，至今艺术家的创作也围绕着这些历久不衰的题材，可见波提且利的作品与现代社会仍然相关。我们从去音乐会到买衣服，从银幕和网络上见到的各式人物，都可以知道波提且利影响广泛，在流行文化中交织出各种色彩和光芒。当今许多创作，无论用甚么媒介呈现，都反映了同一个灵感泉源：波提且利描绘柔美女子的旷世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