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人物身上的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祝：它是一种纹身。

孙：是代表着什么意义？是现代的还是？

祝：这两字本身没有意义，我是根据作品中人物的形象去添加的，符合审美的东西，你可以理解为文字，也可以理解为图案。

孙：但是它是文字，它是有意义的。

祝：对，它是有意义的，但是对我来说它只是个图案，传递给观众的是什么，我没有去想那么多。

孙：也就说你以前作品里也有一些，也是这个意思？

祝：人物作品里都会有，在不太被注意的地方会有一个或者两个文字，有些完全就是自己造出来的字。

孙：这幅作品里的字是你造的吗？

祝：不是，我只是从型的角度去看，这个字是适合我这件作品的。

孙：但有这个字对吧？这个字本身的间架结构也与之前的字不太一样，就变成了一个纯粹纹饰的一种方式，包括你作品中画的这些小的纹饰也是与造型有关的对吗？

祝：对，这些元素与作品中的人物是合为一体的，它们如果都单独表现出来的话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了，但每个元素在作品中就属于构成的一个部分，构成作品中人物气质的一个部分。

孙：我是看到这些元素起的作用特别大。

祝：我有一些工艺，在烫之前，拿过胶矾水勾过，勾过之后的地方，再怎么烫是不会变色的，所以会留出线条来，这个线条就代表了我用墨去勾过，它有一定的光泽，它有一定的偶然性，有的地方就能表现出来，有的地方就可能没有了，完全凭自己的感觉。

孙：你的作品是与佛教题材有关系吗？

祝：其实我到现在为止也觉得与佛教题材没有关系，我只是画了一个没有头发的人，但是大家会认为那是“光头”，与佛教有关，我只是不喜欢人的头发在画面中出现，我觉得很繁琐，如果要画头发，我也是会画那种把头发扎起的人物，让它不破坏整个脑袋的形状。

孙：但是你的衣服好像也类似僧服。

祝：衣服是根据传统服装，有汉服这种宽大的感觉。我也不是佛教徒，也没有把作品刻意画得与佛教有关，或许是借鉴了些传统绘画中的图式。我之前也画过一些有头巾的人物，和一些修女的形象，是从形象出发，跟本身这个人的身份没有关系。

孙：你是怎么去理解形象的呢？

祝：中国人讲究圆满，头发是破坏了作品中人物骨骼的“圆”的感觉，“圆”比较美，我的作品中人物加了别的东西就有点多余，有的时候我也不会画眉毛，我觉得肉身更吸引我。

孙：其实你的理念里面与佛学的很多理念有相似之处。

祝：没有直接从佛学来的东西来，我只是在做减法。

孙：我发现你的作品的色调与传统有巨大的差别，你是怎么考虑的，比如说明显的色差、强烈的颜色。而你的肤色又特别的统一，与现实的颜色有一个巨大的差别，你给的色调特别主观。

祝：我的东西还是从中国传统绘画中来，比如我现在在看一些唐代的绘画，和一些敦煌的东西、唐卡。也因为我上学的时候画画经常会用到一些石青色、石绿色还有朱砂色，当然同时代的人也会受到西方印象派的影响，搭配颜色完全是我自己的一种本能。

孙：在你身上有个特点，中国古代有很多以复古为条件的创新、改革，在艺术史中会发现，比如四王对山水的转化。你的骨子里是特别喜欢中国传统的，但是你的面貌恰恰和当代的形象特别接近，或者说把工笔画往前推进了一步，你是怎么看待这个现象的？

祝：我没有刻意去追求。

孙：它是自然而然的与当代的气息发生了一个紧密的关系。

祝：也可能我是一个当代的人吧，我天天接触时尚的东西，而我又是一个对时尚特别敏感的人，我可能无意识的就会把这些元素放到画里面去，是一种时代的烙印。我最近看一些古代绘画，比如说赵佶的作品，你把他的作品放大了就会发现很多当代的东西。五代作品《韩熙载》里的人物都很小，如果把单个里的人放大，我觉得就是很当代的，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人可能去看了很多西方博物馆的东西，知道在视觉上如何让我们的作品更具有张力。

孙：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当代也只是个参照物，我们知道怎么把传统文化在当代的处境里，去发挥它的当代性。

祝：对，因为知道怎么让我们的画面更有视觉的冲击力，更有时尚、现代感，就是怎么在传统的根上开出更鲜艳的花，我觉得这是我们应该去想的问题。

孙：那你对诗怎么看待？

祝：我自己很喜欢写诗，在恋爱的时候也会经常写诗，我刚才还请教诗人，写诗有没有什么样的规矩，他们说没有，你就自由地写就可以，我就觉得有信心了。

孙：其实你的作品里一种聚焦式的强烈的能量，与诗歌中开门见山的写法有些相似，一开始就把意图做出来，没有前面铺陈的东西。

祝：因为我不够含蓄，比较直接。

孙：也就是说你很喜欢直接的方式，也包括绘画上。

祝：对，我不太喜欢隐喻，我的作品自己画的时候很痛快，很过瘾，当然也有反复的时候，比如说色调会去反复修改。

孙：但其实你的画隐喻性很强。

祝：或许吧，可能作品完成后的效果会有，但是画的过程中没有考虑那么多。

孙：其实我们有的时候很难去设定一些隐喻的力量，因为有的图饰、语言本身就带一种隐喻的能量。那你是喜欢别人发现你的作品的隐喻性呢？还是不喜欢。

祝：无所谓，这与我没关系，这是后期观众的印象，我没有去想那么多，我只是享受绘画的过程。

2015年11月7日

济南 易园     《互文纪 诗对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