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宁: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谈石云先生新作《访烟山别院》之清静思想
2025-06-13 15:31:24 王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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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烟山别院
乙巳三月初十,余应挚友钱勇先生之邀访烟山别院,采茶钓鱼写字。大乐。因作《访烟山别院》。
山影清风日未昏,石泉高树月无根。
与茶坐到云生袖,一粒松花入院门。
乙巳年五月十六,于处于京华的石云工作室,席间看到其自写自题的古体诗《访烟山别院》书法横幅,流畅天然的笔迹,铺开属于他的天地情怀。一时之间,我也兴起谈到此诗之清静境界,并念起道家之佳句——“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当晚归来,感而成此文。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是出自道家典籍《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中的一句,意思主要指的是,人能保持着内心的恒常清静、澄澈、安宁,摒除杂念、欲望、机巧之心,回归到本真自然的状态。当人达到这种内在的清静状态,外在的天地万物,是可以与内在自我相融、相合、相呼应,人也可与天地万物和谐共振、融为一体,即所谓的“天人合一”。此时,人也仿佛开了天眼,看到“慧”的所在,天地之精妙、宇宙之生机,皆能感知于心,归于我心。
其实,此句不仅是劝人静心之句,它蕴含着道家对宇宙本源、生命本质、人与自然关系以及最高修行境界的深刻洞见。人于世界,对知识的追求是本能,对智慧的向往更会倾心。但,“智慧”之“智”是研究看得见的东西,而“慧”是感悟看不见的部分,属于天然之“大道”,只有在清静之状态,才能有所得。
平常之物,日常之行,其实也能更好感悟到所谓的“清静”,在于偶然,在于忘机,而《访烟山别院》是一首所谓境界之诗。此诗描绘的正是一位内心有“清静”状态的诗人,在与友访山林别院时所体验到的“天地悉皆归”的至美境界,不妨看看此诗。
“山影清风日未昏”,起句就定调了澄澈心境映照自然的和谐,展开一片宁静安详的景象:山影、清风,以及尚未西沉的夕阳。“日未昏”更像是诗人清静、明朗、不昏昧的心境,因此也让其更好地捕捉并享受到这山中、这黄昏前的宁静美好。天地间的山风光影,就在那一刹那归入了诗人的眼帘与心境。
“石泉高树月无根”,接着写到石上清泉、参天古树与树上的月。“月无根”,不仅是山中黄昏刚升的月,更有着道家超越形迹、直指本真的天然视角,进入了一种“以物观物”的纯粹状态,缓缓打开了人之原有的“天眼”。
“与茶坐到云生袖”,于如此清净之山景山境,于诗人长久的静坐品茗中,摒弃了世间俗务纷扰,进入了极致的静定与专注,此刻已是物我两忘。诗人仿佛与自然、与茶完全交融,以至于山间的云雾氤氲缭绕,似乎并非是环绕于远处的山石树林,而是“生”于诗人的衣袖之中。此刻也是“天地悉皆归”的具象化表达——外在的云雾因内在的清净,人我、物我的分别心消融,小我与大我(道)的界限变得模糊,自身与万物“本然一体”,天地即我,我即天地。在体会到天地悉皆“归”后,诗人也完全打开了“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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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松花入院门”,于是诗人也看到了平时看不到的东西,“慧”已来到心中。在道家常识中,历来有所谓“开天眼”之说,即说有些高深道人修行到一定程度,能够看穿墙壁,并能很好感应到很远地方的一切变动。当然这有“玄”的成分,但也确实存在,于是我们也在诗中看到,一粒很小的松花却飘入远处的院门。这是一个很偶然的自然行为,一般是不容易觉察,但却因诗人此刻进入“清净”之境,打通了人之本能(天眼)而深切感知到。“入院门”也暗示着这别院(包括其中的诗人)是自然愿意亲近、接纳之所。“一粒”的微小与“入院门”的主动,也形成了强烈对比,突显了清静之心对自然精微之处的吸引,因诗人的“清静”,这方小小的别院成为了自然的延伸和归宿。
总而言之,这首诗通过诗人访友山居、品茶静坐的闲适场景,以自我内在的“清净”为基,在烟山别院这个特定的环境中,达到了与天地万物和谐共振、融为一体的大道境界。于是,诗中描绘的每一处景致、每一个瞬间,并不是简单的客观记录,而是“清静之心”吸引、感召、容纳乃至同化“天地之气”后的主观体验与诗意呈现,即清静的作用。这是道家所追求的最高生命境界,这或许也是我们凡人所需要的深度意义与现实价值。
曾几何时,随着现代化的高速发展,我们国人自从陷入忙碌的城市怪圈,其实早已失去了感受自然大道的能力,多囿于心乱与烦愁,未知清静为何物,也更别用说是“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鸟语花香,我们又何曾感觉到?同时,所有人似乎一生也陷入“搞钱”这样的追求:贫穷的想温饱或许也正常,但温饱的想小康,小康的想暴富,暴富的想有更多的钱,所有人都不知疲倦奔跑在此条唯一道路。虽然也有钱挣得很多,却人感觉不到快乐,生命本来就是为了美好感受此番活着过程,如今却被绑上了无限欲望与烦愁,也已经很少有人能够清净下来思考,我们生命与活着的意义在哪?
自此,我们早已失去了人之本能及能达到清静的生命至高状态。此刻,呼唤清静回“归”其实很为重要。当然,所谓“清静”哲学,是只能改变主观,不能产生客观效果,也不能立竿见影地觉得学到了就可以当好官、经好商、发大财,但是它却有深度意义与现实价值。
首先是生命终极的安顿。清静能为在纷扰世界中迷失的现代人提供了一条回归生命本源、获得内在安宁与精神自由的路径。当我们打通了“天地皆悉归”之路,人内在的障碍(杂念、欲望等)就会被清除,宇宙的生机、能量、信息、精微之炁,就能够毫无阻碍地与清净之人沟通、交融、汇聚,从而让我们更好、更平和地地感受“大道”之安宁与自由。
其次是健康之道的体会。中国传统文化认为,“道”的运行有其特定的频率和节律,比如四季更替、生老病死等,当人达到“常清静”的状态,其内在的生命节律、精神频率就与“道”的频率高度一致。清静也揭示了身心健康的深层原理——内在清净是人体气血和畅、百病不生的基础,即中医所说的“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当人心清静、通道打开时,属于宇宙间能量——“先天一炁”(生命本源能量),就会流入、充盈人体,滋养身心,让人精气神饱满、心性平和、气血通畅、生机旺盛,从而达到祛病延年,“与天地同寿”。
再次是智慧力量的开启。“慧”是看不见的东西,是属于天地人背后的深层规律。当人处于清静的状态,属于天地万物(作为“道”的显化)所蕴含的生命能量、智慧信息,就能自然地和谐共鸣,人也能够更深刻地感知、理解、顺应自然规律,看清事物本质。清静的心境摒弃成见与欲望干扰,是产生真知灼见的前提,是智慧的源泉。
最后是艺术创造的奥秘。中外古今历史也证明了,许多伟大的艺术作品或许科学发明,都往往诞生于创造者的心灵极度宁静、物我两忘之时刻,此时可谓吸收了全宇宙的力量,创造力无限涌现,在无为中达到有为,顺应规律而成就。清静可以说是孕育灵感的一个最佳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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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静不止于“安静”,而是回归生命本源的状态。“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也绝非玄虚之谈,而是中国传统文化对生命与宇宙关系最精微、最深刻的体悟,是超越个体局限、与宇宙本源能量和智慧相连接的至高的生命境界与生存智慧。
石云先生以诗的方式,阐释着中国传统的“诗之哲学”,于诗中向我们具体展现着“天人合一”的情趣,可谓是“清静”的具象化,让我们看到了生命回归其本有的清静光明,“与茶坐到云生袖,一粒松花入院门”,启发着我们对最好生命的深度思考,在于健康、智慧、和谐与圆满。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从古之王维至今之石云,石云先生之冲淡自然、质朴明静的诗作风格,清净自然之心境,“诗以言志”,于当代为我们打开了一扇清静的天地自然之门,也为我们深刻地体会生命之意境提供了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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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生宁,青年词作家、音乐监制及文化学者,全国青联委员。曾担任广州亚运会和亚残运会、北京冬奥会和冬残奥会等国家重大活动音乐主创,并参与创作主题歌曲与系列活动歌曲。2020—2022年作为国内首人三度蝉联北京冬奥会“冬奥优秀音乐奖”。与韩磊、阎维文、孙楠、李玉刚、王铮亮、谭晶等众多著名歌手合作歌曲二百余首。撰有《歌词作家作品论析集》《先行的声响:中国音乐漫谈》《沧溟共月:明清时期中韩诗歌交流研究》等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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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云,本名任建国,别署易简、枣庐,1964年生,山西太原人。毕业于山西大学中文系,硕士生导师,客座教授。先后师从董锦璋、梁归智、李元茂、金林观诸先生。著有《周鼎唐香清韵袅——古典文学赏会》《石云诗草》《石云诗书》《石云诗书合集》《江山行吟诗卷》《石云品画诗集》等。其诗文散见于《诗刊》《中华诗词》《中华辞赋》《草堂》《扬子江》《黄河》《诗潮》等刊。冯其庸评价曰“读石云先生诗,在晋唐之间。有古意而无今人俗笔,足为难得。夫诗者性灵之外宣也。身处俗世而出尘不染,举世几人能到?今予得此古音,实称大喜,真空谷之也。”有“月满耕山”“春风无限意,一夜到君旁”“一丸凉月照空山”等诗句名世。「新古典主义文人艺术代表」,被誉为当代王维、荆浩。
2014年、2022年山西省作家协会分别两次为其举办诗歌研讨会。2023年中国人民美术出版社、中国书法院为其举办《石云品画诗》出版研讨会。
曾举办大型个展“月满耕山——石云诗书展”、“江山行吟——石云读画诗书展”、“与山水近——石云诗书展”“春风无限——石云诗书展”“石云诗笺展”“诗染云烟——石云诗书作品展”
(责任编辑:罗亚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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