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头娘姨|老上海女性的发间美学
2025-10-03 00:00:00 未知
在20世纪上半叶的上海弄堂里,总有一群手提木盒、步履轻盈的中年女性穿梭于石库门之间。她们是“梳头娘姨”——老上海特有的职业群体,以一双巧手为女性梳理发髻、盘出花样,更以细腻的服务串联起女性生活的美学与社交密码。
这一行当的兴衰,既是城市文明的缩影,也是女性角色变迁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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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头娘姨的诞生与上海女性发型文化密不可分。旧时上海女性以长发为美,未婚女子扎辫,已婚妇女盘髻,而富家太太对发髻造型的追求催生了专业服务需求。这些梳头娘姨多为四五十岁的本地或苏北籍妇女,她们不仅掌握“篦头—抹刨花水—盘发髻”的标准化流程,更懂得根据雇主身份调整发型:新娘需梳“S髻”显端庄,交际花偏好“风凉髻”显风情,老太太则多用“横S髻”显稳重。
工具木盒中藏着行当的精髓:榆木刨花浸泡的天然定型剂“刨花水”散发淡淡清香,篦箕除屑、骨刷润发、银钗固定,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耗时不过十分钟。技艺高超者甚至能边梳头边为雇主修面,用棉线绞去面部汗毛,完成一场“发肤双修”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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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头娘姨的鞋声不仅是弄堂的晨曲,更是信息流动的渠道。她们穿梭于深宅大院与市井民居,耳濡目染雇主家的家长里短,却恪守“左耳进右耳出”的职业操守。这种隐秘的社交网络赋予她们特殊地位:主妇们通过她们传递绣样、交换菜价,甚至撮合姻缘。有记载称,某梳头娘姨因替富商老太太梳头时展现诚信,竟被引荐为家族生意的中间人。
在婚俗礼仪中,她们更是不可或缺的角色。新娘出嫁前的“开脸”仪式必须由梳头娘姨完成——用棉线绞净面部绒毛,象征褪去少女稚气。这个过程伴随着吉祥话的吟诵:“一梳长命百岁,二梳白头到老”,将个体仪典升华为文化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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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随着20世纪50年代妇女大规模参与社会生产,短发与烫发逐渐取代盘发,梳头娘姨的生存空间被压缩。1956年上海户籍统计显示,全市登记在册的梳头娘姨不足百人,至80年代已完全退出历史舞台。这种消亡背后是多重变革:女性走出家庭后无暇盘发,工业化生产的发胶取代刨花水,而最根本的,是身体自主权觉醒带来的审美革命。
但她们留下的美学遗产仍在延续。她们是打开记忆的钥匙,是封建残余(如缠足、长发)的维护者,又是市井经济的参与者;既服务于贵族阶层的虚荣,又维系着平民女性的体面。当历史车轮碾过这些“旧时光”,我们看到的不仅是技艺的失传,更是一个性别化服务体系的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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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当我们漫步上海老弄堂,偶尔还能遇见少数传承梳头技艺的非遗艺人。她们手中的篦箕与木梳,不再是为生计奔忙的工具,而是化作文化展演的载体。
当年轻女孩们好奇地体验“开脸”时,指尖划过的不仅是温热的棉线,更是百年前某位梳头娘姨留在时光里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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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白艺术–李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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