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隶铸魂 笔墨通神——论泰州籍画家李俊先生大写意书画的学术品格与时代价值
2025-11-24 00:00:00 冯远
冯远/文
夫大写意者,中国画坛千余年文脉之精髓,以“遗貌取神”为旨归,以笔墨为载体,寄寓创作者之精神气度与文化立场,乃中国艺术精神之核心表征也。当代画坛,大写意创作面临“守正易僵化,创新易失魂”之困境:或囿于古法而乏时代气象,或逐于形式而失笔墨本真。江苏省花鸟画研究会副会长李俊先生,深耕大写意数十年,以篆隶为骨、以金石为气、以生活为源,其创作不仅延续了明清以降大写意的精神脉络,更在学术层面实现了对传统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为当代大写意的突围提供了极具价值的学术范本,余窃以为,李俊之大写意实践,其学术深度与艺术成就值得学界细究深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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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墨筑基:篆隶金石气的当代转译
笔墨者,大写意之灵魂,而“以书入画”乃大写意笔墨之核心准则,此为历代画论所共识,亦为余数十年艺术实践与研究之所持。李俊深谙此道,其大写意最鲜明之学术特质,在于将篆隶书法的笔墨精神与金石气脉,深度融入绘画创作,实现了笔墨语言的本源回归与当代重构。
李俊生于艺术世家,幼承家学,浸淫《芥子园画谱》之余,深耕篆隶书法不辍,于《散氏盘》《石门铭》《石鼓文》等经典碑刻用功尤勤,深得其圆劲沉厚、方折雄健之精髓。后师从陈大羽、徐培晨等名家,上溯吴昌硕“以金石入画”之法门,下承齐白石“似与不似”之哲思,将书法用笔的起承转合、提按顿挫,化为绘画线条的生命韵律。观其紫藤题材代表作《紫气东来》,藤条勾勒全以篆隶笔法为之:起笔如金石坠地,沉厚稳健;行笔如枯藤绕树,遒劲有力;收笔如断崖坠石,斩截利落。线条非软媚之态,而具“力透纸背”“屋漏痕”“锥画沙”之质感,恰是对谢赫“六法”中“骨法用笔”的当代诠释。
更具学术价值者,李俊并非简单复刻篆隶笔法,而是实现了金石气的创造性转译。传统金石气多偏于雄浑刚健,李俊则于其中融入泰州水乡的灵秀之气,使线条兼具“雄”与“雅”、“刚”与“润”的辩证统一。其笔墨浓淡干湿、枯润燥湿的变化,既合于篆隶书法的笔墨逻辑,又暗合自然物象的生长节律——紫藤花穗以没骨法晕染,墨色层次丰富,“墨分五色”尽显;藤蔓交错处,枯笔与润笔相间,既具金石的苍劲,又有水墨的氤氲。这种“以书立骨,以墨传神”的笔墨实践,打破了当代大写意“重形轻笔”“重墨轻书”的流弊,在学术层面印证了“笔墨当随时代”的真理,为大写意笔墨语言的当代发展提供了可资借鉴的路径。
二、题材深耕:紫藤系列的符号建构与精神升华
大写意创作,题材选择非偶然,而需与创作者之精神气质、笔墨语言高度契合,方能“借物抒情”“托物言志”。李俊独辟蹊径,以紫藤为核心题材,构建系列化创作体系,其学术意义不仅在于题材的专一性,更在于通过同一题材的反复打磨、深度诠释,实现了符号建构与精神升华的双重突破,此乃当代大写意创作中稀缺的学术自觉。
紫藤入画,自明清以降不乏名家,徐渭之放逸、任伯年之灵动、吴昌硕之雄浑,皆为典范。李俊取法乎上,却非简单模仿,而是在对紫藤的观察与表现中,注入自身的生命体验与文化思考,使紫藤成为承载其艺术理想与精神追求的专属符号。李俊笔下之紫藤,非单纯的自然物象,而是精神的象征:缠绕的藤蔓隐喻生命的坚韧与文脉的绵延,盛放的花穗象征生机的盎然与时代的繁盛,笔墨的空灵则寄寓着道家“道法自然”的哲学思辨。
从学术层面观之,其系列化创作具有三重价值:其一,实现了“一题千面”的形式探索。李俊笔下的紫藤,或取全景式构图,藤萝满纸,气势磅礴;或取局部特写,一花一叶,意趣盎然;或施以浓墨重彩,雄浑厚重;或施以淡墨轻彩,清雅空灵。同一题材在不同语境下呈现出丰富的形式变化,展现了大写意“以一当十”“以少胜多”的艺术张力。其二,达成了笔墨语言的极致锤炼。通过对紫藤的反复表现,李俊的笔墨愈发精炼、纯粹,线条的控制力、墨色的表现力、笔法的丰富性,皆达到炉火纯青之境,实现了“笔简意丰”的大写意最高追求。其三,完成了精神内涵的层层升华。从早期对紫藤形态的描摹,到中期对笔墨情趣的追求,再到后期对生命精神与文化意蕴的寄托,李俊的紫藤系列不断突破“物”的局限,走向“神”的境界,使大写意从“状物”升华为“表意”“言志”的精神载体。这种题材深耕的学术路径,对当代大写意创作中“题材泛化”“浅尝辄止”的现象,具有重要的纠偏意义。
三、精神传承:明清大写意文脉的当代延续
大写意之价值,不仅在于笔墨与形式,更在于其承载的文化精神与艺术品格。自徐渭以降,明清大写意形成了“重个性、重精神、重写意”的文脉传统,强调创作者的主体意识与精神表达,反对程式化、概念化的创作。李俊的大写意实践,在学术层面最核心的贡献,便是对这一文脉的忠实传承与当代延续。
李俊的创作,深得徐渭“放逸”之精神。徐渭以“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的孤高情怀,将个人的愤懑与理想寄寓于笔墨之间,其作品狂放不羁、气势磅礴,打破了传统绘画的程式束缚。李俊延续了这种精神内核,其笔下紫藤不循常规,藤条交错纵横,笔墨纵情挥洒,看似无法无章,实则暗藏章法,于豪放中见精微,于自由中守法度。这种“放而不纵”“乱而有序”的创作状态,正是对徐渭“狂逸”精神的当代诠释,彰显了大写意“追求个性解放、强调精神自由”的核心价值。
同时,李俊吸纳了吴昌硕“金石入画”的学术理念与陈大羽“雄浑豪放”的笔墨品格,实现了文脉的多元融合。吴昌硕以金石碑刻的雄浑之气改造传统笔墨,使大写意更具力量感与厚重感;陈大羽则将书法的刚健与绘画的灵动相结合,形成了独具一格的雄浑画风。李俊将二者精髓熔于一炉,其笔墨既有吴昌硕的沉厚,又有陈大羽的雄健;其气韵既有传统的典雅,又有时代的昂扬。这种融合并非简单的叠加,而是在深刻理解传统文脉基础上的创造性吸收,体现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学术智慧。
更值得称道者,李俊并未止步于对传统文脉的传承,而是以当代人的视角与体验,为其注入时代精神。传统大写意多寄寓文人避世、孤高自赏的情怀,而李俊的作品则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对生命的敬畏、对时代的赞颂。其笔下的紫藤,无颓唐之态,皆具昂扬之气,笔墨间流淌着积极向上的生命张力,恰是当代社会精神气象的艺术写照。这种“传统精神+时代气象”的创作理念,使大写意摆脱了“复古”“怀旧”的标签,获得了当代阐释的可能,彰显了传统艺术的永恒生命力。
四、时代突围:当代大写意的学术范式与价值启示
当代大写意创作,面临三大学术困境:一是笔墨精神的弱化,部分创作者忽视书法根基,线条软媚无力,笔墨缺乏内涵;二是精神内涵的空泛,脱离生活、脱离时代,作品沦为形式的堆砌;三是创新路径的迷茫,或盲目仿古,或生硬嫁接西方艺术,失却大写意的本真。李俊的大写意实践,以其清晰的学术路径、深厚的笔墨功底、鲜明的精神品格,为破解这些困境提供了重要的学术范式。
从学术路径而言,李俊坚持“以书入画”的根本,筑牢笔墨根基,证明了传统笔墨在当代依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其实践表明,大写意的创新绝非对传统的背离,而是在深刻理解传统基础上的拓展与延伸。唯有守住笔墨这一核心,方能守住大写意的文化根脉,创新才有底气、有方向。
从精神内涵而言,李俊坚持“艺术为人生”的立场,以生活为创作源泉,以时代为精神坐标,使大写意作品具有了深刻的现实关怀与精神价值。其作品既非脱离现实的“案头清供”,亦非无病呻吟的“笔墨游戏”,而是与当代人的精神需求同频共振,彰显了艺术“经世致用”的当代意义。
从创新维度而言,李俊坚持“辩证创新”的智慧,既不固守传统,也不盲目西化,而是在传统文脉与时代精神之间寻找平衡点。其对篆隶笔墨的当代转译、对紫藤题材的系列化探索、对金石气与水乡灵秀的融合,皆为大写意的创新提供了可资借鉴的路径——创新不是无源之水,而是文化基因的自然生长;不是形式的猎奇,而是精神内涵的时代表达。
李俊的大写意创作,以其深厚的学术积淀、鲜明的艺术个性、深刻的时代价值,成为当代大写意画坛的重要标杆。其实践充分证明:大写意作为中国艺术的核心样式,其生命力不在于固守传统,而在于对传统的深刻理解与当代转译;不在于形式的标新立异,而在于精神内涵的时代共鸣。以李俊目前之笔墨造诣与学术视野,其未来创作必将在大写意的深耕中更上层楼,为当代中国画的发展贡献更多学术智慧与艺术力量。余深信,李俊的大写意实践,不仅是个人艺术理想的践行,更是对中国传统艺术精神的传承与弘扬,其学术价值与时代意义,必将在中国画坛的发展历程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责任编辑:王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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