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簇满长安”纪录片（视频提供：陕西省美术博物馆）

导语：

“如果将人物画比作小说，山水画比作散文，花鸟画就更像是诗歌”，评论家沈奇先生说。

相比较山水画和人物画在表现宏大叙事和现实主义的优势，花鸟画更能表现创作者的精神自由和个人情志；相比较长安画派山水画和人物画的声名赫赫，陕西花鸟画似乎处于更低调的样态。

“时代长安——陕西当代中国花鸟画研究展”，打开了花鸟画这座民族精神史诗后花园的陕西版图，呈现了兼具深度与广度、高度与温度的地缘美学和艺术史学上最温柔最肆意的华章。

11月15日至12月14日，由陕西省文化和旅游厅指导、陕西省美术博物馆主办的“时代长安——陕西当代中国花鸟画研究展”在陕西省美术博物馆全景呈现。近一个月来，展览和系列活动得到业界和各界观众的持续关注，学术上和美学普及上取得极大成果，使得人们重新认识并深刻了解了陕西花鸟画的百年流变与动人的艺术家个案与作品。

在展览即将结束之际，笔者从几个维度进行解析。再次致敬那些美的缔造者们。

百年流变 优美章节

花鸟画的发展脉络从秦汉形态初现，经隋唐独立成科、五代风格分野、两宋双峰并峙、元代文人画鼎盛、明清多元创新，至近现代吴昌硕等复兴写意精神，一直以优美闲逸见长。唐代长安作为我国花鸟画发展的核心区域，既是创作中心也是流派萌发地，奠定了中国花鸟画发展的重要基础。

而本次“时代长安——陕西当代中国花鸟画研究展”是新中国成立以来，陕西首次围绕陕西当代中国花鸟画这一主题举办的大型学术研究展，也是陕西省美术博物馆继2023年“时代长安——陕西当代中国人物画研究展”、2024年“时代长安——陕西当代中国山水画研究展”之后“时代长安”系列第三届展览。是呼应历史还是复兴盛唐精神，这些宏图也许不是展览初衷。

展览分为《锦簇满长安》《墨骨凌云天》和《花逢时雨俏》三部分，50位代表艺术家的346件作品沿着时代的纵轴，铺陈开一幅艺术风格多样、成就斐然的壮丽画卷——不仅展现了20世纪50年代至今陕西艺术家们在花鸟画创作方面的精湛技艺和独特审美追求，还系统、立体、多维度展现陕西当代花鸟画的精神风貌与学术高度，充分彰显了陕西美术界深厚的文化底蕴和蓬勃的创造活力，也为公众理解这段艺术史，感知时代变迁提供了一个生动而深刻的视角。

据馆长王潇介绍，“时代长安”系列研究展始终秉持深刻的学术研究性，本届花鸟画展的策展规格与学术高度显著。其庞大的作品体量、多元的内容构成与宽广的学术覆盖面，首次完成了对陕西当代中国花鸟画体系脉络的全景式呈现。

本次展览首次以“四世同堂”的方式，系统梳理并呈现四代画家的艺术脉络，将他们各自的创作贡献、代表作品与风格演变有机整合，形成完整序列。这不仅是对陕西花鸟画发展历程的集中展示，也为我们理解中国画的当代演进提供了一个重要窗口——既体现地域特色，又彰显时代精神。评论家程征这样评价。

中国美协策展与理论委员会主任尚辉表示：“本次展览突破以往对长安画派山水、人物画的研究局限，首次将学术视野拓展至花鸟画领域，通过严谨的文献整理与作品研究，勾勒出陕西当代花鸟画从传统笔墨筑基到现代语言转型的完整轨迹，形成兼具地域特色与现代意识的审美表达。特别是赵望云、石鲁等艺术大家的作品，在继承传统笔墨精髓的同时，勇于突破题材与表现形式，展现出长安花鸟画与时代同频共振的艺术追求。”

从民国到今天，从文献老照片上充满故事感的脸和泛黄的画卷，到今天充满时代气息的图式和语言，从冯友石叶访樵袁白涛到石鲁郑乃珖康师尧到江文湛陈子林张之光再到更新的一代，陕西百年艺术史上最优美的那个章节，都在这次展览上得以呈现。

地域性和创新性之争

关于花鸟画地域性和创新性，多数学者和艺术家都认为是存在的。

安徽省书画院副院长陈明哲先生在《论陕西当代花鸟画的美学特征》中指出，陕西当代花鸟画以雄浑野逸、朴拙大气的群体面貌开辟了新境界，形成了带有鲜明西北地域特色的画风，其核心美学特征可概括为原始粗粝的用笔之美、沉稳饱满的图式之美与真诚朴素的自然之美。陕西花鸟画有“壮美”的地域气质。

尚辉先生表示：花鸟画不完全表现自然对象，更多是表现中国文化的观念，尤其是通过松竹梅兰菊这些富有代表性的植物，表达中国人对自然的一种看法，对自身和精神品格的一种寄寓，所以，似乎地缘性不强。“但是这个展览也看到让我们看到了花鸟画的某些地缘特征。陕西100多年的花鸟画的发展历史脉络和全国其他地方是相同的，比如受到海派，岭南和京津这三个源流花鸟画的影响，但是在长安做了地缘上的某种变化。画家通过目识心记观察来自于长安地区花和鸟的自然形态，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它当然是有地缘性。其次，书法是花鸟画的基本语言，长安地区有篆隶深厚根基，也使得长安的花鸟画显得更加的苍茫，更加的厚重，这些都是地缘文化特征使然。”

“花鸟画是在艺术领域里个性比较强烈的一种画种，我认为能够表现出灵魂的就是一张好花鸟画，”花鸟画大家江文湛先生从山东赶来参展，他说“地域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能体现艺术家的个性，艺术家的灵魂。”

关于革新，澳门城市大学博士何卫平认为，“后长安画派”时代的探索，表面上是画家们力图与前辈保持距离，实则是对长安画派优秀精神（如“一手伸向传统”的文化自觉）的隐性继承与深化。这种“在传统中革新”的实践，使陕西花鸟画既完成了地域画风的蜕变，也为理解世纪之交中国画从集体范式走向个体表达的内在逻辑，提供了一个颇具代表性的地方样本。

美术批评家吴克军认为：当代语境中，西方静物画因当代艺术冲击丧失发展动力，理论研究长期薄弱；中国花鸟画则因写意精神缺失、工笔速成盛行而流于习俗化。吴克军最后认为，这两个曾辉煌的画种虽路径迥异，但均陷入衰落，其重新崛起的可能性值得深入探讨。相比较创新之论，吴克军的质疑性更强烈。

江文湛先生和尚辉先生则认为：花鸟画的创新是个伪命题。江先生表示：“我不同意用创新这个词儿。因为新不是创出来的，是由心里边流淌出来的。创的意思就等于制作、造作的意思，而从心理上流淌出来，它是自然的。”

尚辉先生对花鸟画的创新说法也存在质疑，他以智能图像创作为例，表示：“花鸟画的时代价值不是智能图像，我也一直反对智能图像对绘画形成的所谓影响，实际上我认为是干扰。智能图像会影响人类对肉眼观察对象的能力，但不是好的能力。智能图像貌似可以替代某种艺术语言，但又不能是真正替代。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我不认为花鸟画和今天的智能图像构成真正意义上的时代精神，花鸟画的时代精神是每一代人对自然的认识。每一代人对精神的理解并不完全一样，我相信时代精神正是通过艺术家自我的视角来体现的。”

理论与与研讨会专家合影

研究型策展实践

此次展览秉承陕西省美术博物馆近年来坚守的“研究型策展”理念，对于学术和理论支撑尤其重视。

王潇馆长表示：本次研究展不仅系统梳理了陕西地区重要艺术家的文献资料，还邀请了全国近30位学术委员和40位青年理论委员参与策展与撰稿工作，围绕陕西花鸟画主题撰写了近二十万字的专题研究文章，是对“研究型展览”理念的具体实践。学术研究是持续性工作，希望通过此次努力，为陕西中国画的文脉传承与历史书写贡献力量，相关成果将陆续结集出版，作为重要文献留存并为未来研究提供参考。

其中展览的学术分享会共邀请十位理论家提交了高质量论文，内容涵盖民国以来陕西花鸟画的发展脉络、风格演变、个案研究及与长安画派的对照等多元视角。他指出，长安地区的人物画、山水画与花鸟画发展路径各异，花鸟画呈现出稳中求进、融汇新思的特点。

同时，还在开幕期间进行了由北京画院吴洪亮院长主持的专家对谈活动，以及尚辉先生关于20世纪花鸟画演进的主题讲座。

展览期间还举办了“跟着馆长看展览”导览活动、“时代长安”主题辩论赛、博物院之夜、“花鸟世界探秘”互动区等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公共教育活动，为艺术爱好者和专业人士提供了学习交流的重要平台和触及心灵的观展体验。

结束语：花鸟画是民族精神史诗的后花园，是个恰当的比喻。精神史诗是宏大叙事，有抗争的一方面有激进的一方面，也有精神滋养的一方面。中国的儒学文化老庄文化的角度上，花鸟画能够更深刻地体现这个民族的精神底色，体现着的它含蓄，它的内敛。通过柔所体现出的刚劲，是中国花鸟画所塑造的民族精神。而，陕西花鸟画，正是这种精神的最杰出体现。

 （视频：侯晨曦、朱定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