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华2025秋季拍卖会

Jinart 2025 Autumn Auction

预展：

12月18日-19日「星期四-五」

拍卖：

12月20日「星期六」

地点：

上海静安香格里拉大酒店 五楼大宴会厅

[上海市 延安中路1218号]

汤贻汾

包世臣 陈銮 李星阮 等 博山园雅集 手卷

引首38.5×123cm；本幅40×174cm；题跋39×461cm；题跋42×611cm

估价  RMB| 300万-400万

成交价

2025-12-20 上海敬华

古代书画专场

引首：

博山园雅集图。雨生先生属，仪征吴廷扬。钤印：廷扬之印、吴熙载氏。

释文：

博山园雅集图记

道光十年冬，上以江苏巡抚安化陶公督两江，寻罢两淮使者，以其事埤公。公驭繁以简，理剧以宽，吏民安政，屡庆丰年。十五年冬述职入都，上温询家世里居，公奏言臣家资江之滨，江心有石正方，曰印心石，先臣筑屋其傍，曰印心石屋，以课臣读。上乃洒神翰，为榜书大小各一轴，赐公摩诸崖，中外以为殊荣。公旋反金陵，士民佥谓省城地脉自钟山入，西行历覆舟鸡笼，展翅回互，起鼓楼罔迤，西渐南再起再伏，而尽于博山，其峰体势员正如香炉以得名。清凉山镇其后，赤石矶抱其右，蛾眉领环其左，天印山当其前，实奇秀钟毓之区，且印心石，地灵也，赐额，天宠也。天印之名斯若有待，宜于其地敬谨摹镌龙迹，使士民瞻仰，共之上为吾人故嘉宠我公，又知我公以膏泽吾人者，由先徳之厚，庭训之严。请于公至再至三，而后可。山巅旧有重屋三楹而无名，循级右转有侧屋三楹曰“余霞阁”，欹颓久不治。邑绅沈琮理田，汪度邺楼，任事通料算，遂鸠庀工材，于重屋前，面天印剙正堂三楹，供奉御书，葺余霞阁而新之，移重屋向与堂同，别辟山门，缭以周垣，间以廊榭，杂树花果为观美，又建深柳书堂于堂左，祀靖节先生。金陵既先生宦游所经历，而裔孙坐镇此邦，能使士民合欢心以助追远之忱，是足以震耀当时，激劝奕世者矣。落成之日，士民请公名之，公曰园以山成，山即园名已，示同之于众也。十七年秋，江苏巡抚江夏陈公以监临乡试事至，客无锡，顾蕙生竹畦从阳湖汤贻汾雨生、钱塘袁起竹畦与世臣前已侨居歙，程川佑蕉云自都下，婺源齐彦槐梅麓自阳羡，元和黄均谷原自吴门，先后适集。公置酒余霞阁，召陈公洎诸君商度拓隙地，增精舍，以钟山尊经两院首选之士肄习其中，而政暇亲加课校焉，诸君莫不赞叹希有者。夫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美之难，自古叹之，况公与陈公指麾千里，百城待其进止，居此者率簿书期会，不暇给至，宾从噂沓。又率唯阿承颜色，不能尽意。唯公平夷淡泊，处若有余。陈公备蜜，属久迹践公辙，政由公旧，故并得携宾客登临观览，使耳目不壅，易以致理，达事成之功。而诸君多一时俊彦，踪迹故距，若或召之，相与为引满大噱。如布衣交而秋寒未戒炎蒸，已谢桂馨犹闻菊英初绽。无飙风烈日，得以极目万里，岚翠江澄，绝纤尘之翳。天时人事，网不合并，是则人生之所尤难。在昔名流雅集盛称西园，然主人勋戚散官，雍容游䜩，事理较易，尚复播之图画，流传到今。以今视昔，岂唯相及而已？谷原雨生两竹畦同擅绘事，舐豪研丹，合作园图，敛江山及尺素，形势悉得真，无何而返照穿层，云五色霞见晖映，盘杓间诸君起贺，谓公秉先公教为国家养士储材，盛心之所感召也，不游何休，事非偶然，爰各赋诗，而世臣为之记。九月十二日泾包世臣慎伯并书。

钤印：

包生

雨生都督亲家梅麓太守，用坡公烟江叠嶂韵颇不拘牵局促，又最先成，亦录副赠两翁本，图归宫保。两翁自作一图以志盛举，属余录记文附装为卷，实后是集十二日，旬日中是集之次日又集宫保节署，夜分乃散。十四集宫保所，十六集抚部行署，诸君或至或不至，十七宫保捉谷原赴袁浦先行，十八宫保行，廿一抚部偕竹畦返吴，廿二梅麓移寓上河顺还阳羡，廿三蕉云发枻远游粤东，言寻旧欢，遂若山河爪痕鸿影，能不珍重。世臣再记。

博山园雅集图歌次坡公烟江叠嶂图诗韵呈云汀制府

山如香炉名博山，山云起作香炉烟。明霞落日照山赤，山草山花皆欲然。长沙公乃今稷契，在山出山无异泉。圣主贤臣心印合，印心石早呈资川。御书刻遍江左右，石屋突兀落眼前。譬如千潭一月印，恰有天印来朝天。（公家资水之滨潭心有石方正如印曰“印心石”，结屋读书其上曰“印心石屋”。公述职入觐上询家世里居，奏对及之，特赐御书扁额二，公上以荣，君赐下以使士民瞻仰，大江左右，所辖名山摩崖刻石，结屋供奉御书者十余处，而金陵则在博山园，其地正对天印山与印心石屋尤合也。）六朝金粉久销歇，烟鬟雾髻犹能妍。登临岂为峰壑胜，亦欲省敛观农田。君不见，吴头楚尾数千里，击壤处处歌丰年。红灯绿酒今夕宴，望舒扬采逾婵娟。西园雅集盛人物，当日画手惟龙眠。曷如此会合众妙，江山作稿摹群仙。（是日会者黄谷原、汤雨生、顾竹碕、袁竹畦，皆善画，合作一图）嗟余何能辱公赏，多生或有香火缘。他时跻堂酌大斗，为公更诵台莱篇。（公是年六十寿）雨生世兄都督属书，即求正定。道光丁酉九月望日，齐彦槐初稿。

钤印：

梅麓、彦槐之印、梦树、昆陵、庽公

乾坤清淑蕴灵渊，一代勋名得气先。石屋缣缃资水曲，江城棨戟博山圆。甘棠荟蔚三吴荫，宸藻辉煌四字镌。底事西园遄逸兴，何期南国屡丰年。高轩螭节排云外，开府帎旌驻日边。座入春风环绛帐，延来秋月擘红残。铅黄遶指挥双管，绢素添毫着几椽。后至虎头工点染，闲看牛首任流连。描摹北苑孤松畔，徙倚东堂五柳前。嶻嵲冈峦狮窟隐。溟蒙岛屿鹭洲偏。鸾骖鹿驭沉檀寺，蛤粉鱼留晚稼田。累印罗胸能拓地，浮屠盘顶欲撑天。午炊茶鼎邻家灶，夜泊蒲帆估客船。百叠余霞千叠浪，万重危岭九重烟。丹青神手推琼案，元白仙心坐玳筵。露液作珠霜作玉，灯华如海酒如泉。扑帘菊影疑彭泽，拂槛蕉阴认辋川。稻蟹初肥浮蚁满。莼鲈正美倒螺鲜。两行金炬嘉宾退，小队牙旗大吏旋。旷古雅怀今夕会，新图宝墨瓣香传。道光丁酉重九后三日，宫保夫子招集博山园作录奉。雨生总戎大人粲政。蕉云弟川佑。

钤印：

程川佑印蕉云

博山烟树郁苍苍，车骑雍容集上方。名士竞挥青镂管，将军醉舞绿沉枪。松间解带风吹袂，竹里行厨月满觞。无那駪征怀靡及，莫随棨戟宴重阳。（是秋余奉使粤西，群公高会之日正差旋就道时也）淛水投簪髩未霜，自营狮窟寄吟装。六朝金粉琼枝曲，四梦笙歌玉茗堂。白下诗人逊坛坫，梅花弟子拜门墙。（嘉兴钱君石叶自署印章曰“汤粥翁梅花弟子”，洵艺林佳话也）琴樽近喜追陪久，待乞新词入锦囊。题应雨生先生之命，兼希削政。壬子黄钟月汉南史佩玱鸾坡甫书于金陵惜阴书舍。

钤印：

臣玱

鸣珂淮渎上，停辔治城边。道体诚高矣，灵光自岿然。龙蟠形本胜，凤翥势非偏。遥浦三峰合，长干一塔悬。当阶峦拱案，卷幔岫排筵。台鼎留斯镇，冈陵永不骞。碧云归寺路，红树隔江船。䜩赏时重九，登临象万千。公忠今召杜，独乐古伊湹。保障金瓯固，雕镂石屋坚。手书心仰圣，心印恰承天。（亭奉御书印心石屋正对天印山）宝墨徽垂久，贞珉美轶前。秀钟资水曲，奇萃岳峰巅。��草薰班马，台星耀许燕。祷冰始南国，持节又东川。潜霍开蕃至，汾河谳岳旋。鸠兹看仗钺，虎阜听扬鞭。布护氓移俗，帡幪吏画仙。粮艘驰海月，盐薮定墟烟。制阃恩尤渥，宣房浪不湲。文章双璧细，奏议五花鲜。膏泽滋丰玉，菁英入选钱。菘畦堆白粲，棠舍煦黄绵。绕座欣闻指，循墙愧及肩。鹤驯笼翠舞，骊暖抱珠眠。潞社频投辖，梁园竞擘笺。枌榆寻旧迹，兰芒集群贤。斜照鸿音彻，孤霞鹜影偏。楼空高瞩远，户敞半窥全。宾席雄谈逞，师门老态怜。幽悰陶令醉，绝艺郑君虔。睹野原无偶，开山必有先。觞流眉彩聚，帘卷眼波穿。画写胸中竹，诗生舌底莲。霜华蒸满幅，露气洒连篇。礼阔官忘贵，人豪地藉传。习勤方运甓，招隐未安弦。埭筑晨鸡吻，洲横宿鹭拳。闲烹茶试灶，轰饮酒倾泉。采菊怡佳日，调梅养大年。良储因士蓄，清俸为民捐。志欲栖盘谷，思常䅶砚田。游踪徐杖策，别意待鸣舷。余韵犹悭尔，深情孰倦焉。休风超笠屐，化雨佩韦弦。秋色词怀谢，春华记属迁。分曹欢雁序，御李接鹓联。炬送轻舆捷，旌回仄径邅。奥区宜脱略，仁里赖安便。浩气吞吴楚，飞吟逸兴骞。道光丁酉九月十二日，云汀宫保师召同。雨生先生暨诸词人集博山园，用少陵岳州巴州两阁老五十韵，录奉郢正，芝楣陈銮。

钤印：

陈銮

云汀宫保招集博山园诗，与会者九人，慎伯作记，余各有诗，余亦继声。不期佳节展，复此醉黄花。（九日登翠微，齐饮江光一线阁，亦宫保约也）车笠并（平）千里，楼台俯万家。词源江水，笔采散城霞。愧逐东南美，临风感髩华。

是集也，予与谷原、竹碕、竹畦合作图，时中丞竹碕还吴，梅麓还阳羡，谷原之淮，蕉云之粤，有诗附录。都在画图里，林亭万古存。笔同追北苑，客不愧西园。鱼鸟关民化，壶觞亦国恩。斜阳送江雁，离思不堪论。贻汾稿。

钤印：

琴隐翁、雨生词翰

......（此处有删减）

博山园记

江宁府城西清凉山前小阜曰博山者，旧有四松庵陶氏构阁读书，其中家惜抱先生题曰“余霞”，为之小记，嘉庆甲戌年事也。后二年余同管异之梅伯言、马湘帆觞此作诗而去二十余年，地就荒废。陶文毅公督两江军，爱其地，适有御书之赐，乃辟庵址而新之，于阁傍为惜阴书舍，爱爱公者貌公镌石于壁，摩印心石屋御书四字而奉之。以文毅少日读书资江水中一石如印，正当其舍，而此地前对天印山，恍如其旧居也。召诗僧让舟自杭来主之。已复，大辟书舍，筹经费，延山长，课诸生以永其业，助文毅相度经营成之者汤雨生都督也。丁酉落成，大集宾客，陈芝楣中丞、齐梅麓刺史及雨生以下名流十余辈咸集。雨生作图，包慎伯作记诸人赋诗，一时极盛。未几公薨，后十年文毅弟子湘阴李公督两江军，谒公像，以戊申冬月晦日为文毅生日，举祀事于此，集客赋诗，复盛然。旧时诸人惟雨生、慎伯在矣。雨生有感旧诗四章最沉恻。明年四月，莹赴李公召来江宁，雨生出此图示余。让舟，余旧识也，来访乃至余霞阁中，惜抱先生题犹完好，礼文毅公遗像，读李公所为诗及联语，眺览景物如故，而余与雨生、让舟皆老矣。嗟乎！余自乙亥三月省惜抱先生而入京，是冬先生卒，戊戌正月谒辞文毅而之台湾，明年公薨，今年赴李公召来，不逾月而李公以乞病去。文毅及李公前后䜩集之盛，余皆未与，即曩者余霞阁同醉四人异之亦亡逾十数年。伯言闻将乞？，能再同游与否未可知也。俯仰今昔，能无慨乎。余初交雨生于粤中，为嘉庆庚午，廿余年而后数见，戊戌再别，于今复聚。初识让舟于理安，岁在戊戌，今兹再见，亦阅十年，后此之聚散，又将何若，而惜抱、文毅尤有恸焉。因观兹图乃记其离合盛衰之迹云。道光己酉四月廿一日姚莹譔。

幕府招贤作俊游，一时樽俎擅风流。得逢名笔开生面，写出幽居最上头。结构久非张氏谷，登临都忆庾公楼。披图我更追前事，四十年前待月留。

博山园旧名余霞阁，陶子静始创为之，陶文毅公于山下建惜阴书院并修此山。时觞咏宾客，雨村都督与焉。公薨，追忆盛会，图写属题系之，以诗有吉甫颂山甫之风，而曾亮于子静初建阁时，与管异之姚石甫诸友人时游衍其上，读是图尤不能无今昔之感矣。咸丰二年正月梅曾亮题并识。

钤印：

曾亮、伯言

云霞五色御书明，桃李新阴讲舍成。日月文章唐吏部，春秋俎豆鲁诸生。千年冠盖西园集，六代云山北苑名。公䜩诗篇知己感，披图我亦泪纵横。粥翁尊丈先生命题，即请教正，师山杨得春呈稿。

钤印：

杨得春印

渡江重访六代山，层峦叠嶂横云烟。风亭月榭感兴庆，虎踞龙盘犹俨然。将军向门筑小隐，留客歌啸煎山泉。宝藏奇秘虹贯月，豪举壶觞鲸吸川。兴酣出示博山卷，披图拭目明窗前。山痕缥渺霞青影，树色浓茂参苍天。布帆隔浦互出没，时花倚槛相鲜妍。八州都督主雅集，（陶文毅公）顿教墨雨膏砚田。太和元气召祥瑞，人庆人寿年丰年。耆英今成星落落，图画犹见山娟娟。我读父诗忆畴昔，终夜欹枕难安眠。幸观遗墨强自慰，拈韵学步追坡仙。斯图斯人足传后，昔日今日皆前缘。还君此卷别君去，明朝高咏烟江篇。（时余即返吴门）。咸丰二年壬子五月下濣，舟次白门访。雨翁世大兄大人于琴隐园，出示博山园雅集图属题，谨依先君用坡公韵，请正。余时病目，不能作楷，勉力为之，殊不工也，不足当大雅一笑。玉溪弟齐学裘识。

钤印：

知非、齐学裘印、玉溪、宝稧室主人

祠门宿草暮烟扃，剩有贤声道上听。当日平泉觞咏处，好山犹似画中青。一声邻笛怨山阳，感旧怀人涕泪长。四海知交半零落，争教两髩不成霜。次过博山园截句韵，题奉。雨生先生教正，咸丰壬子天贶日清石左仁呈稿。

钤印：

清石、左仁印信

款识：

博山园雅集图。是会主宾详慎伯记，余概与榖原、竹碕、竹畦合作。图归云汀宫保，欲自存一图未果。此图为陈岳楼作也。雨生记。

钤印：

汤将军、汤贻汾雨生信印长寿

出版：

1.《嘉德二十年精品录 1993-2013·古代书画卷 2》，P.804-805, 故宫出版社，2014 年。

2.《宋元明清中国古代书画选集（五）》，P.166-167，辽

宁省博物馆、保利艺术博物馆，2012年4月。

著录：

1. 华长卿《梅荘诗钞》卷十五，清代同治九年刻本。

2. 齐学裘《见闻随笔》卷六、卷十二，清代同治十年刻本。

3.《小琅环园诗录》卷一，清代光绪刻本。

4.《汤贞愍公年谱》，民国铅印本，1933 年。

5.《汤贻汾年谱》，浙江水印厂，1981 年。

6.《北京图书馆藏珍本年谱丛刊》第 135 册，北京图书馆。

7.《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P.137, 中国国家博物馆，2014 年第 2 期。

8.《近现代学人手札研究·笺边漫语》，P.32-33, 故宫出版社，2016 年。

9.《人文中国学报》第 26 期，十二日（包世臣题跋就在十二日），两江总督陶澍复邀包世臣等招集博山园，会者九人。（年谱 P.100）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 年。

10.《湯貽汾年譜》，P.179、P.190-191，黑龙江大学，2019 年。

11.《< 张修府日记 > 与晚清湖湘诗坛》，李青枝著，P.217, 南京师范大学。

12.《博山园图记》，《东溟文外集》卷二，姚瑩，清《中复堂全集》本。待查。

展览：

“宋元明清中国古代书画大展（五）”，辽宁省博物馆、保利艺术博物馆，2012 年 4 月。

说明：

1. 上款人为吴廷飏题引首。后有包世臣、彦槐、程川佑、佩玱、陈銮、汤贻汾、孔宪彝、侯云松、陈方海、徐青照、徐廷华、朱福田、牧侨、唐鉴、沈兆澐、真默、华长卿、李星沅、李映芬、刘同缨、曹宗翰、阮垕、吕■孙、谢元淮、姚莹等人题跋。

2. 汤贻汾，字若仪，号雨生。武进（今江苏常州）人，寓居金陵（今南京）。凡天文、地舆、百家之学，咸能深造。书、画、诗、文并臻绝品，弹琴、围弈、击剑、吹箫诸艺靡不精好。

博山，位于金陵（南京），清代道光朝重臣，两江总督陶澍所建。陶澍上奏乞言：“臣家资江之滨，江心有石正方，曰印心石。先臣筑屋其傍，曰印心石屋，以课臣读”。道光皇帝遂下旨，洒神翰为书大小各一轴，赐公摩诸崖，中外以为殊。领皇帝御书赐赏后，陶澍自钟山入西，行历覆舟，起鼓楼岗迤西渐南，再起再伏，而尽于博山。其峰体势员正如香炉以得名，清凉山镇其后，赤石矶抱其右，峨眉岭环其左，天印山当其前，实奇秀钟毓之区。便以博山四松庵原址，筑屋建园。汤贻汾称此千古佳话曰：“且印心石，地灵也；赐额，天宠也。天印之名，斯若有待，宜于其地敬谨摹镌龙迹，便士民瞻仰，共知上为吾人，故嘉宠我公。”

此后，陶澍常居博山园，召师友相聚。汤贻汾尝为座上宾，在其年谱中详细记载：

道光十六年丙申（1836）汤贻汾五十九岁居金陵。九月九月，陶云汀澍宫保、芝楣中丞邀同梅麓太守、谷原主簿、蕉云水部、慎伯大令、竹碕文学登翠微亭，饮江光一线阁。三天后，宫保（陶澍）复招集博山园，会者九人，慎伯作记，余各有诗。是集余与谷原、竹碕、袁竹畦合作图，图成因题。此卷正作于本场雅集，同会者九人，泾包慎伯者世臣、婺源齐梅麓彦槐、阳湖汤雨生贻汾、无锡颜竹碕蕙生、元和黄谷原均、歙程蕉云川佑、钱塘袁竹畦起也。陶、陈两公先有诗，诸君皆继和汤、黄、顾、袁具精绘事，合写一图，慎伯为之记，迄今十有二年矣。

出版物

金陵故苑烟雨中

—— 《博山园雅集图》小记

《博山园雅集图》是汤贻汾一生最为珍重的作品，全卷通长近十四米，耗时十五年之久，汇集其时三十余位文人仕宦题跋，主要记述了汤贻汾与以陶澍为代表的三任两江总督在南京博山园先后两次雅集的盛况，不仅涉及金陵地区重要古迹“博山园”“印心石屋”“惜阴书院”的筹建成因，还是“太平天国攻破南京”与“江南汉族官僚集团权利交接”的重要历史佐证。在乾隆以后的文人唱和类书画中，除宫廷作品以外，若论及与会者身份之尊贵，主题意义之深远，文史信息之丰赡，作品体量之庞大，题记者之众多，都鲜有能与此卷比肩者。

一聚博山园：以陶澍、陈銮、汤贻汾为核心的九人雅集

清朝两江总督辖区范围（红色区域）

《博山园雅集图》中的主要人物除汤贻汾之外，另有太子太保陶澍，及先后继任其两江总督之位的弟子陈銮、李星沅二人。两江总督作为清代最高级别的九位封疆大吏之一，加兵部尚书衔，为从一品，总管江苏、安徽、江西三省军民政务。在这三省之中：安徽与江西商业发达，文脉兴盛，江苏更是凭借其平原广阔、通江达海、自然灾害极少的优异地理条件，成为中国最为富饶的省份。明清两朝，两江区域所征赋税可占全国财政收入四分之一以上，并分布有漕运、盐道、织造、制瓷四条重要的商业经济带。可以说总督两江，即是变相掌控了清王朝的经济命脉，故在清代前中期大多只有满族亲贵才能居此高位。

《博山园雅集图》中第一位两江总督

湘潭派系初期领袖 陶澍

嘉道以来，满族勋贵日渐腐败，在国家频繁的动乱之下，清王朝权利重心开始向汉族官员倾斜。被张之洞评为“道光以后第一人”的陶澍，不仅仅是清代经世派的实权代表，更是汉族知识分子阶层与早年湘潭派系的领袖。其时如林则徐、魏源、陈銮、李星沅、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等在晚清大放异彩的风云人物都团结在陶澍周围，受其影响扶持。道光十年，陶澍以江苏巡抚升任两江总督，在任期间驭繁以简，酌情以宽，兴利除弊，政绩卓著，深受吏民爱戴。道光十五年，陶澍入京述职，觐见道光皇帝。上询其家世，陶澍言幼居湘江之畔，因为江心一块方正的“印心石”，遂以“印心石屋”为名，作少年读书之所。道光帝为嘉奖陶澍优异的政绩，特为其御笔榜书“印心石屋”大小各一轴，令其带回两江以示荣宠。

道光皇帝御赐陶澍御笔榜书“印心石屋”

博山园正堂供奉

陶澍携御书返回位于金陵的两江总督府后，不断收到属员进言：印心石为地灵，御笔书为天宠。今二者俱备，而金陵博山之地形似香炉，钟奇毓秀，虎踞龙蟠，又恰好与天印山相对，应在此筑屋建阁，将御书“印心石屋”刻石供奉，以使万民瞻仰天恩。

陶澍从之，即令人整修山中原有“余霞阁”与“四松庵”，并从杭州拜请名僧“让舟和尚”前来担任主持。又面对天印山筑造正堂三层，以供奉道光帝御书，另于周边别辟山门，精修廊榭，广植花木，建造“深柳书堂”以祭陶渊明。山园落成之日，下属请陶澍命名，陶澍言“园以山成，山即园名”，以示自己同众之意，自此遂有金陵名胜“博山园”。

两江地区的行政官员中以两江总督为尊，江苏巡抚次之。二者虽然品级有异（两江总督为从一品，江苏巡抚为正二品），但并非隶属关系。两江总督主管军政驻南京，江苏巡抚主管民政驻苏州，二者相辅相成，彼此制衡。

《博山园雅集图》中第二位两江总督

时任江苏巡抚 陈銮

陶澍任两江总督期间，担任江苏巡抚的是对其执弟子礼的陈銮，也是《博山园雅集图》中出现的第二位两江总督。陈銮作为嘉庆二十年探花，才干过人，在两江为官期间深受陶澍“经世致用”理念影响，对内协助陶澍海运漕粮，改革盐业，兴修水利，对外严防鸦片流毒，成为陶澍在江苏的得力帮手。因二人行政理念一致，陶澍对陈銮十分信任，且极力扶持。

道光十七年（1837），陈銮因监临乡试前往无锡，期间得到陶澍的邀请前往南京博山园雅集。与此同时，温州总兵汤贻汾、苏州知府齐彦槐、工部主事程川佑、书法名家包世臣、袁枚之孙袁起、内廷供奉黄均、画师顾蕙生等人也在收到陶澍的邀请后分别从安徽、苏州、宜兴、杭州等地聚集于金陵博山园。

《博山园雅集图中》展现的与会诸人形象

山巅余霞阁中心红衣者为陶澍

九月九日，陶澍在余霞阁置酒款待以陈銮为首的八人。席间由汤贻汾首倡，诸君商议：拓展博山园空闲之地以造书院，并在南京教育水平最高的“钟山”与“尊经”两所书院中遴选学业最优者入园进修，由陶澍政暇时亲自教导。这便是日后南京八大书院之首的“惜阴书院”，曾培养了状元“张謇”等一系列晚清人才，后来被改建为我国最早的公共图书馆（江南图书馆），鲁迅与周恩来等人亦曾至此苦读。

我国最早的公共图书馆——江南图书馆

自惜阴书院改造而成

“增建书院”事宜议定之后，与会诸君莫不赞叹书院筹备之意义和陶公养才储士之功德。三日之后（九月十二日），陶澍复召八人于博山园雅集，其时由包世臣作千余字《博山园雅集图记》为序，汤贻汾、黄均、袁起、顾蕙生四人合作一图以赠陶澍。陈銮、汤贻汾、程川佑、齐彦槐等人各赋诗篇以记其事。这场金陵历史上著名的雅集自九月九日开始，与会诸人相继在博山园、两江总督府、陶澍私宅、江苏巡抚行署等地聚谈、会饮七日。其后，陶澍与黄均前往杭州，陈銮与袁起返回苏州，齐彦槐往宜兴，程川佑赴广东，汤贻汾留南京，九人山河鸿爪自此分别。这便是本卷所记第一次“博山园雅集”的主要内容。

在此次雅集中，两江总督陶澍是博山园的主人和集会的组织者，宾客之中江苏巡抚陈銮、苏州知府齐彦槐为两江本地官员，工部主事程川佑为京官外派途经金陵，汤贻汾作为退役武将与袁起同为江南名流士族，其余包世臣、黄均、顾蕙生等皆是各具专长的文人画家。在九人之中，以陶澍、陈銮二人官职最高，是雅集的核心人物。两江总督之位往往由江苏巡抚接任，陶澍本人亦是如此。加之陈銮与陶澍关系密切，所执弟子礼甚恭。不出意外，将来在两江接手陶澍政治资源的应是陈銮。故包世臣在《博山园雅集图记》之中对二人赞誉非常，且透露出陶澍对陈銮与众不同的政治期望。(“况公与陈公指麾千里，百城待其进止。陈公备蜜，属久迹践公辙，政由公旧，故并得携宾客登临观览，使耳目不壅，易以致理，达事成之功。”

汤贻汾作为“博山园雅集”中仅次于陶澍、陈銮的三号人物，地位超然。一者汤贻汾与陶澍同龄，二人相交深厚，年岁颇高。二者汤贻汾出身忠烈之门，家风严正，其祖、父均以死效忠清室，陶澍与陈銮都曾为其先祖修建祠堂。三者汤贻汾少年荫袭祖爵，旧历四方军旅，官至温州总兵。因为官清正果敢，待人真挚热诚，更兼能诗善画，才情过人，而倍受时人敬重。作为“兴建惜阴书院”的首倡者，汤贻汾对博山园的这场盛会表现出极高的热情，在与黄均、袁起、顾蕙生合作《雅集图》赠予陶澍后，又专门请包世臣、陈銮、齐彦槐、程川佑诸人将雅集中所作诗文为其书写留念。

江苏巡抚陈銮 苏州知府齐彦槐

为汤贻汾《博山园雅集图》题跋

返归后，汤贻汾另请金陵地区以绘名胜景致著称的画家陈岳楼，按照包世臣所作《博山园雅集图记》将园中风物景致高度还原。陈岳楼在画作中精准复刻了“四松庵”“余霞阁”“印心石屋”“深柳书堂”等细部景象以及参与雅集的陶澍等九人形象，汤贻汾遂将该画与此前收集的与会者所书诗词装裱成卷，是为《博山园雅集图卷》的第一部分。

与天印山遥遥相对的余霞阁

祭祀陶澍先辈陶渊明的深柳书堂

二聚博山园：以李星沅、汤贻汾为代表的集体缅怀

待到汤贻汾与诸友在《博山园雅集图》中再次题跋，开启此卷的第二部分时，与当年陶澍九人在博山园余霞阁会饮已过十年之久。在这十年间，当年倡议的“惜阴书院”早已建造完毕，成为金陵学子的重要教育基地。而昔年雅集者的命运也发生了巨大转变：在博山园雅集的两年之后，陶澍病逝于两江督署，清廷赠太子太保衔，谥号“文毅”，入祀贤良祠；陈銮接手陶澍遗留的政治资源，成为新一任两江总督兼江南河道总督，然而当年即因治河积劳与冒暑阅兵，不幸染病身亡，令人扼腕。日后汤贻汾两次途经博山园，想起昔日雅集情形分外感慨，遂在卷中作长诗以记其事。

汤贻汾先后四次在《博山园雅集图》中题跋作诗

著录于《汤贞愍公年谱》，民国铅印本，1933年

与此同时，满清王朝的社会动乱也越发严重：在陶澍与陈銮去世后第二年，鸦片战争爆发继而战败，南京成为不平等条约的签署之地。随着中英《南京条约》中“五口通商”的实行，外来工业化商品的竞争令本土小农经济逐渐崩溃，社会矛盾日益加剧。两江周边诸省份，如四川、湖南等地的小规模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即使富庶如江苏、江西两省，也因织造、瓷器经济带所遭受的冲击而发生社会动乱。当暴民如同白发一般愈除愈多之时，清王朝便越加看重在各地平叛中功绩突出的汉族督抚。如此环境下，《博山园雅集图》中最后一位重要人物，李星沅是陶澍1819年任川东备兵道时所收的弟子。其在陶澍帐下协助治理川东，解决民族叛乱，得到陶铸的教导培养。此后，李星沅历任各省按察使，在云贵整肃边防动乱，在川陕剿除刀匪，道光二十七年又平定回族叛乱，威震西北。清廷为奖其功，加太子太保，赐花翎。鸦片战争之后，东南半壁人心惶惶，清廷遂倚重李星沅为江南屏障，将之任命为两江总督兼署河道总督，敕封荣禄大夫、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使。以镇压无数叛乱闻名其时的李星沅在道光二十六年（1847）出任两江总督。

《博山园雅集图》中第三位两江总督

时任兵部尚书 李星沅

到任两江之后（1847），李星沅在汤贻汾的陪同下前往博山园拜祭先师陶澍遗像，并于次年陶澍诞辰之际，与汤贻汾等召集两江名流齐聚博山园祭拜陶澍，这便是手卷中“第二次博山园雅集”的缘起。其时，汤贻汾为李星沅等出示《博山园雅集图卷》，再现了第一次雅集的盛况，众人不胜感慨，李星沅更是为此卷题跋作诗，以记前尘。

李星沅在《博山园雅集图》上题跋

著录于《李文恭公遗集》卷六，清刻本

汤贻汾陪同李星沅拜祭陶澍之后，开始着意邀请两江名流为原有的《博山园雅集图》题跋作文。在此卷二十余名后续题跋者中：既有江宁府徐青照、苏州知府桂文耀、汉阳知府李映棻、湖南按察使姚莹、浙江布政史沈兆沄、金陵同知范仕义、江宁县令刘同缨等金陵与周边各级行政官员，也有太常寺卿唐鉴、中宪大夫孔宪彝、国子监学正华长卿、散文家梅曾亮等文人学者；另有四松庵主持让舟和尚，参与第一次博山园雅集的“梅麓太守”齐彦槐之子齐学裘，支持陶澍盐业改革的谢元淮等昔年故人。汤贻汾更是在《博山园雅集图》上先后四次题跋，可见其对此卷的珍视与偏爱。

博山园“四松庵”主持让舟和尚题跋

《博山园雅集图》上所绘四松庵

第二次博山园雅集时，汤贻汾年近七旬但身体健康，实为同年诸君中长寿者；于1846年再过博山园时，曾慨叹昔年与会九人中唯有自己与包世臣健在，颇有物是人非之感。汤贻汾作为两次博山园雅集的重要嘉宾，设立“惜阴书院”的动议者与筹备者，不但目睹了金陵名胜“博山园”的兴盛繁华之景，也见证了与自己交厚的陶澍、陈銮、李星沅三位江南柱石的生死起落轨迹，故《博山园雅集图》对汤贻汾具有极不寻常的意义。此卷自1837年包世臣作《博山园雅集图记》始，至1852年最后一位题跋者高邮知州左仁结止，前后历时十五年之久。手卷中诸多题跋者几乎囊括了汤贻汾晚年所有的挚友亲朋，即便是齐学裘、徐延华这样的后学晚辈，也在其盛情邀请下为“雨生尊丈命题”。如果不是因为日后太平天国攻破南京发生诸多变故，《博山园雅集图》的见证者、题记者还将继续增加。

道光二十七年（1947）年，李星沅在《博山园雅集图》题跋中有诗云：“安得师门乞津逮，后尘努力济时艰。”“时艰”二字，道出了山雨欲来的局势下，这位两江总督的不易与隐忧。道光三十年（1850），太平军在广西金田村起义，林则徐督师征剿，却不幸病故于赴任途中，清廷复命平叛经验丰富的两江总督李星沅挥军驰剿，然而因为帐下将帅不合，满汉不睦，李星沅手下军队一再贻误战机，太平军趁势突围壮大。李星沅也因疲累忧虑旧疾复发，于次年四月卒于军中。遗疏言：“贼不能平，不忠；养不能终，不孝。殁后敛以常服，用彰臣咎。”咸丰帝览而哀之，赐金治丧，谥文恭。

李星沅死后，新任两江总督陆建溋胆怯畏战，自前线逃回南京不出。太平军一路北上，于咸丰三年（1853年）攻克武昌，继而攻陷九江、安庆、芜湖，并于该年三月，裹挟七十五万之众、舟船万余艘，水陆并进，控制长江水道，最后攻陷南京。据清史载，在南京攻防战中，双方战死者多达十余万人。

混战期间，南京城中火光冲天、尸积如山，二十余位高官殉国，而在《博山园雅集图》里出现的两江名流们也多遭横祸，除李星沅病逝于军中外，刘同缨率领南京团练协助城防，战至最后，骂贼投水而死；汉阳知府李映棻任胡林翼幕僚长，出谋划策，后卒于军中；按察使姚莹在广西围堵太平军，失败后随军转战湖南，病死军中；南京城破之日，汤贻汾赋绝命词，全家殉节而死。博山园中的“四松庵”与“惜阴书院”也因供逢佛像和孔子牌位而被“拜上帝教众”损毁，四松庵主持让舟和尚殒命，博山园亦沦为建造太平天国诸王府的原材料基地。

江南政权的中枢象征 清代两江总督府→太平

天国天王府→民国南京总统府

洪秀全入主南京之后将“两江总督府”更名为“天王府”，而原本声威显赫的“两江总督”，也因为辖区的失陷变成天下第一苦差事。自李星沅病逝至太平天国覆灭的十三年间，清廷先后任命七位两江总督与太平军作战：其中三位战死，两位被流放，一位因弃城逃跑而被处决。直到曾国藩出任两江总督，集湘军多年之力剿灭太平天国，方才打破这一“两江总督魔咒”。然而自此之后，丰厚的江南税赋与官吏任免的人事大权尽归湘军一脉，满清高层再难如臂指使，为其日的后土崩瓦解埋下伏笔。城中满人被屠戮一空。

太平军攻陷金陵

与此同时，西方列强的工业化已逐步完成，世界诸国之间竞争加剧。内忧外患之下，清王朝的统治需求开始由“崇文”转变为“经武”。当“富国强兵”成为此后社会发展的首要任务时，文人士大夫阶层“雅集唱和”的安逸环境也随之不复，这间接导致了此类文人题咏作品在清晚期与近现代书画中的数量锐减。《博山园雅集图》便诞生于这样一个特殊的历史节点，它以汤贻汾与陶澍、陈銮、李星沅三任两江总督的交往为主轴，因南京陷落而收尾，串联起太平天国的发展壮大与江南汉族官僚集团的权利交替，不但留存了封建王朝治下文人诗画唱和的最后余音，也以另一种形式为近代百年的血泪辛酸史拉开了序幕。最后关于《博山园雅集图》的流传亦颇堪玩味：因汤贻汾全家殉国，所藏财产古玩也因此失落。太平天国占领南京期间，废除商业，将收缴的民众财产皆存于“圣库”，供诸王享乐。此后十余年间，南京城历经了损毁庙宇与书院的“除妖”运动、清洗高层的“天京变乱”、江南江北大营封锁与突破、天京保卫战、湘军屠城劫掠等一系列历史浩劫，当年风光潋滟的六朝古都，已然完全沦为一座巨大的军事堡垒。《博山园雅集图》能够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存留至今，必定是在机缘护佑下受到了珍视之人的悉心保存，毕竟强盛如虎踞龙蟠之“博山”，也不免在20世纪的城市规划中被全部移平（今南京市二十九中学附近）。和的最后余音，也以另一种形式为近代百年的血泪辛酸史拉开了序幕。

据包世臣《博山园雅集图记》 题跋所记博山园遗

迹应在今日南京市南京艺术学院西南

明末吴伟业有诗云：“东市朝衣一旦休，北邙抔土亦难留。白杨尚作他人树，红粉知非旧日楼。烽火名园窜狐兔，画图偷窥老兵怒。宁使当时没县官，不堪朝市都非故。”读来颇与此境相合。遥想昔年博山园落成之日，陶澍“园以山成，山即园名”言犹在耳，而今远眺金陵，山园皆灭，唯有长江奔流入海，不禁令人再展长卷以寄情思。

包世臣作《博山园雅集图记》，洋洋洒洒千余字，为这场金陵盛会拉开序幕。关于包世臣的逝世，传统史料素无明确记载。近年新见史料显示：太平军攻克金陵后，包世臣与汪士铎、梅曾亮一同被洪秀全列为 “三老”，闲时扫地焚香。昔年座上客，今朝阶下囚，《博山园雅集图》以其撰文为始，以其陷敌作结，二者首尾相衔，冥冥之中恰似历史的暗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