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9第七届“艺术长沙”开幕式于12月7日在湖南省博物馆举行。展览分为湖南省博物馆、长沙市博物馆、湖南省谭国斌当代艺术博物馆三个展区，呈现包括罗中立、段建伟、杨茂源、何岸、梁远苇、李津、刘庆和、武艺、王迈、傅瑶十位艺术家精彩作品。

此次段建伟个展“中原”呈现于湖南省博物馆展区，由策展人舒可文策划，呈现了段建伟近三年来完成的新作。从90年代开始，段建伟就以画“农民”而著称。几十年来，他在这个题材上不断思考，此次展出的作品，是段建伟在这一题材上的持续推进。但段建伟并非仅仅是为“农民”画肖像，而是借此来记录一个时代的变迁。

雅昌艺术网对话段建伟

雅昌艺术网：此次展览距离您上一次2016年在蜂巢当代艺术中心举办的个展已经三年的时间，这次带来的作品都是这三年来全新创作的新作吗？

段建伟：这次总共展出大概30多张，可能有20多张是新的，有一部分是展出过的。本来是计划今年做展览，后来舒可文跟我联系，于是做了艺术长沙的个展。作品的整体面貌上还是在之前风格之上的延续和拓展。

雅昌艺术网：这次您的展览主题为什么叫“中原”？

段建伟：这个主题是策展人舒可文提出来的，她觉得我的作品有比较笼统的中原气息。中原既有地域的指向，又有文化上相对比较宽、比较模糊的指向。

绘画：拒绝仪式化 寻找分寸感

雅昌艺术网：可以具体谈一下这次的新作跟之前创作的不同之处吗？

段建伟：《北泉寺》系列是全新创作。它基于我经常去逛庙会、寺庙的经历，看到很多农民在烧香拜佛。有一些寺庙，它的功能都还有，香火还挺盛，很像是老百姓的宗教，它和真正的宗教还是不一样，产生了一种很有趣的关系，老百姓的宗教其实是很功利的，更看重仪式上的东西，没有真正上升到宗教信仰。

还有一张《吹笛》，是引入一些西方绘画的形象增加整个画面的活力。《两少女》这样的作品，跟过去的相比有一些新的想法，希望找到分寸感。比如动作、手势、眼神所带来的比较模糊的含义。

我有几年的画过于仪式化，可能还是有局限。这种分寸感需要慢慢琢磨，既有日常世俗生活的影子，同时又不能陷入到里边：既不是过于生活化，又不是过于仪式化的状态。几乎每张画都会面临这个问题与挑战。

雅昌艺术网：您不希望把仪式感的东西固定到您的每一幅作品上去？

段建伟：过多的仪式感，理解起来会具有定式。

雅昌艺术网：看起来您的作品描绘的都是具象的人物，但其实您也在摒弃叙事性的东西？

段建伟：现当代以来，叙事性一直是被打击，甚至被摒弃的，艺术家们都提倡艺术要纯粹。但我觉得艺术哪能做到完全的纯粹，它涵盖了很多东西。对我而言，兴趣点不是在叙事上，也不是要讲故事，但也没有很刻意的排除叙事性、文学性，现在很多画家都有注意到，会稍微利用一点叙事性，而不是过于观念化或者是一种图解式的东西。

打破定式 寻找绘画的精神指向

雅昌艺术网：那么您更喜欢西方哪个时期的艺术？

段建伟：我更喜欢文艺复兴早期，比如乔托、弗朗西斯卡、马萨乔等等。从绘画上，他们还带一些中世纪的影子，有拜占廷的神秘色彩风格。从视觉上他们还没有达到完全视觉化。可能有一种误读，精神指向的东西更清晰一点。

雅昌艺术网：您说的精神指向是指什么？

段建伟：艺术家要表述的东西，一方面不能跟现实世界一一对应，这样能给画面增加很多鲜活的东西；另一方面不能让自己建立某种固定的风格或表述方式。所以我还是一边学习，一边画自己的东西，有时候会借助一些方式来打破原有的东西，让自己的东西更开放一点，容量更大一点。

雅昌艺术网：《吹笛》这件作品，您直接挪用了马奈的《吹笛少年》，但是替换了人物形象，包括衣着服饰，这是您所说的借用一些方式来打破原有的东西吗？

段建伟：早期，我们学习西方艺术的时候，很多都是直接的借鉴使用，但现在肯定不能再继续这样做了。我们大的系统和西方是不一样的，需要艺术家自觉地在东方系统里寻找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所处的时代不一样了，对艺术家的要求也不一样了。

借“农民肖像”记录时代的变迁

雅昌艺术网：很多人都以为您是为农民画肖像，确切地说您是在尝试为这个时代画肖像？

段建伟：很多人对我的认知是“农民画家”或：“乡土画家”。不敢说我为这个时代画肖像，但我一直试图通过画“农民肖像”来记录这个时代的变迁。

雅昌艺术网：画了这么多年农民，您其实也一直在不断地尝试让这个题材与时代的变化紧紧相连？

段建伟：对。因为农村在变，农民也在变。我不是搞社会学的，无法全面记录，但希望通过我的绘画观察到他们变迁的一小部分。

雅昌艺术网：您在画这个题材时，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段建伟：我发现画农村的难度越来越大。比如现在农民在服装、打扮上的身份感越来越不强。我们去陕西、山西、甘肃、河南，尤其是冬天，春节前后去转转，看看庙会，农村妇女，基本上都是长款的大衣、羽绒服，裤子都是瘦腿的。在找服装样式的时候需要去琢磨，有一些没法区别她跟别的人的打扮，现在要完全靠着装表述这样的一种东西，肯定是失效的。

雅昌艺术网：所以这次的新作《北泉寺》系列，不再局限于人物的外在，而是开始关注一些农民的内部精神世界？

段建伟：我并没有想着去表现他们的精神生活，我只是假借他们的普通生活跟宗教有一些搭连，这种搭连产生的是一种新的现象，不是表现了一种所谓的宗教，而是他们另外的一种日常生活。

雅昌艺术网：您每年大概多久会去一次农村观察他们的生活？

段建伟：没有特定的时间安排，有时候我回河南，可能会找个朋友一块到周边农村转一两天。有的时候学校的课上完了，空档的时候正好出去写生，跟学生们一起画画，会去村里转转，拍点儿照片。

雅昌艺术网：一直表现农民题材，您会担心自己画的东西落后于时代吗？

段建伟：肯定会考虑这个问题。我会思考我的东西是不是落伍了，和当代艺术有没有关系？但当代艺术不是只有一种样貌，如果能够进入到自己的工作程序，有自己的工作方法，不是封闭的，对艺术保持持续的思考，知道哪些东西适合做，哪些东西不适合做，我觉得就可以，并不一定要让别人说你是一个前卫的或实验性的艺术家。

可能有的人会更具备那种素质、能力去做更前沿的东西，我很佩服那种艺术家，但我能做的是现在这样画画的工作，因为这跟我自己是有关系的。我不会去盲目地把自己的东西抛掉，更不会去封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