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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白石的艺术

  齐白石在逝世前一年曾说:“予少贫,为牧童及木工,一饱无时而酷好文艺,为之八十余年,今将百岁矣。作画凡数千幅,诗数千首,治印亦千余。国内外竞言齐白石画,予不知其究何所取也。印与诗则知之者稍稀。予不知知之者之为真知否,不知者之有可知者否,将以问之天下后世。”齐白石在获得崇高荣誉、人们“竞言齐白石画”时提出这样的疑问,表明他的清醒与睿智。齐白石逝世整整半个世纪了,他的声名更大,伪作也更多,老人对“天下后世”的提问仍然有效。齐白石是个永远的话题,是个需要不断被解释和再解释的、具有久远魅力的话题。   这篇匆忙间缀成的短文,按类别谈谈齐白石的画。不当处,请方家指教。 人物画 齐白石在27岁前,雕刻过很多传统题材的人物故事画,27岁后,画过多年的神像、肖像和美人,也临摹过一些古代人物画,如北京画院藏《临宋人纺车图》等。其画肖像,能用工笔勾填或勾染方法,也能用素描式的“擦炭”方法。两种全然不同的画法,他掌握得都很自如。早期的仕女,多画西施、麻姑、红线、黛玉等等,画法分为工笔、写意和半工写三种。早年神话佛道题材,所画最多的是“八仙”,多用写意勾描方法,染淡色,用笔或粗或细。晚年所作,纯用大写意法,生拙而纵意。   齐白石晚年的人物画,仍有仕女、儿童、历史与传说人物、寿星、李铁拐等。但最富特色的,是种种描写历史人物、现实人物的作品。它们所表达的慈爱之心、不平之气、幽默智慧和鞭挞丑恶等等,足以安慰心灵,给人以愉悦和启迪。典型者如《钟馗搔背图》(1926),表现了小鬼难当、替人搔痒搔不到痒处的寓意;《老当益壮》表达了一种不服老的心态;《人骂我,我亦骂人》是回答攻击者的,流露着老人的真性情;《寻旧图》是画自己想念好友徐悲鸿,以“杖黎扶梦访徐熙”的诗意曲折传达其意。   白石晚年人物画的突出特征是幽默感。幽默是一种睿智,也是一种宣泄。齐白石写意人物的幽默和睿智,来自他丰富的人生阅历,对世间万事的解悟,以及对平凡事物中神奇和笑料的发掘。图画形象与诗歌形象的巧妙结合,是表现这种幽默的基本方式。典型作品如《不倒翁》,把严肃的东西以玩笑的态度揭示出来,使人在愉悦之余感到艺术家盱衡世事的洞察力。 纯以粗放的大写意方式画人物,形象简洁,意态生动,用笔粗拙,是这些人物画的基本特点。写意人物画,有能似而不求似者,也有不能似也不求似者。齐白石属于前者,但他的不求形似不同于画法简单的文人墨戏,因为他能创造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这是一般墨戏式的写意人物很少达到的。   山水画   齐白石是从临摹《芥子园画谱》开始学画山水的。27岁后曾得到湘潭画家谭溥的指导。那时,他没有条件见到历代名家真迹。所以他早期的山水画,大抵是套用画谱程式,多勾少皴,水平不高。   1902-1909年,白石远游大江南北,胸襟与见识大大开阔,转而从观察写生寻求山水画的新构图、新意境和新画法。从北京画院藏齐白石的远游山水画稿,可以看到其对写生的用心。而集中代表他从临摹到写生创造这一转变的是1910年创作的《借山图》。《借山图》根据远游写生加工而成,原有50余幅,今只存22幅。它们的特点是:构图多取平远,取景简略,创意新颖,风格平中见奇。1917年,陈师曾见到此册,大为赞赏,题诗曰:“束纸丛蚕写行脚,脚底山川生乱云。齐君印工而画拙,皆有妙处难区分。”并从此开始了二人的友谊。   齐白石定居北京后,实行“衰年变法”。变法之初,他临摹过沈周、石涛、金农的山水作品,后把吴昌硕一路画花卉的金石笔法引入山水画,创造了独树一帜的大写意山水。这些作品摈弃了对古人前人的模仿,返身从家乡景观和远游印象撷取灵感—前者多画村居、院落、渔庄、荷塘、柳岸、松溪,时或点缀鸡鸭、竹径、老屋等,几乎没有重峦叠障,枯木寒林,典型作品如《秋水鸬鹚》《万竹山居》等;远游印象多画湖海扬帆、洞庭日出、桂林山水、洲渚鸬鹚、蕉林书屋等,也是结景单纯,寓奇致于平淡。可以说,这两个基本母题孕育了前人山水所没有过的意境与格趣。   物象的简少,境界的新奇,笔墨的粗拙,赋予齐白石山水以超前的现代气息。但当时画界和收藏界人士认为它们过于“乖张”,不够“雅训”,一般大众也看不习惯。市场上的冷落,使白石老人感到伤心。他在题画诗中感慨道:   十年种树成林易,画树成林一辈难。   直到发亡瞳欲瞎,赏心谁看雨余山。   他靠卖画维持生活,山水不好卖,他就把精力集中在花鸟上。30年代以降,若无特别之请,他很少有山水之作。但他一生最好的山水画,又多出自30-40年代。如北京画院藏《双肇楼图》(1932),即堪称精心杰构。这一年,他的学生张次溪为编印《白石诗草》,遍请著名文士为之题诗作序,时值张次溪新婚,他就以这幅画作为贺礼。白石老人对自己的山水画是充满了自信的。他对胡佩衡说:“大涤子画山水,当时之大名家不认可,其超群可见了。我今日也是如此。”他在诗中也表达了这样的意思:   曾经阳羡好山无,峦倒峰斜势欲扶。   一笑前朝诸巨手,平铺细抹死工夫。   山外楼台云外峰,匠家千古此雷同。   卅年删尽雷同法,赢得同侪骂此翁。   花鸟画   花鸟一向居齐白石艺术之首,人们也习惯于称齐白石为花鸟画家。十分熟悉白石老人的胡龙龚说,齐氏画的花草“不下一百种”;齐白石说过“为百鸟传神”的话,笔者粗略统计,他常画的鸟至少在30多种以上。能画这么多的花鸟,画史上是不多见的。清代以来,多数画家靠临摹前人讨生活,观察写生只是辅助的手段;接受了西方写实观念的现代画家则只强调对物描摹,他们离了直观对象就手足无措,而且缺乏将直接经验化为形象记忆和创造图像的能力。齐白石与他们都不同,他也学习前人的经验,如画鸟多学八大等,但主要从自己的农村生活经验中发掘,画他看过、养过、与之一起生活过的东西。而将直接经验化为形象的记忆与创造,则集中体现了齐白石的艺术天赋。
 
  在文人画家那里,花鸟多是娱玩、寄寓之物,或者只是笔墨的载体。但在白石老人这里,花鸟总是联系着他的生活经历和往日的生活场景。如画梅,常常想起“隔院黄鹂声不断”、“屋角寒风香径斜”的故园,而决无文人画家“梦绕清溪三百曲,满天风雪一人孤”的情致。他画荷,常常回忆起当年种荷、栽藕、采剥莲子的情景,而不是去作“出污泥而不染”的自喻。一次在北京北海公园观荷,他吟诗曰:“闲看北海荷千顷,强说潇湘水更清。岸上小亭终日坐,秋来无此雨声声。”在他的感觉中,家乡雨打秋荷的声音都与北海不同,都让人怀恋。   形神俱似,是齐白石对花鸟画的要求。为达此目标,他总是认真观察、记忆、研究真花真鸟,他一生勾存过不知多少花鸟画稿,对各类花卉禽鸟的形貌、结构、色彩、生长期十分熟悉。他知道鹰尾有九根羽,鸽子尾有十二根羽。为了画好鹰,他让儿子从友人家借来一只鹰观察。他说:“凡大家作画,要胸中先有所见之物,然后下笔有神。”他正是这样的大家。   齐白石画花鸟,能工能写,尤擅长大写意。他在《自传》中曾以“红花墨叶”形容自己花鸟画的特点,意思是说,他把透明的墨彩与浓郁的色彩融为一体,创造了独特的风格。“红花墨叶”只是一个简单概括,事实上,齐白石的花鸟画法多种多样,总是根据不同的对象做不同的处理,而且独创了许多画法—如画荔枝、牵牛花、麻雀、小鸡等等,都是自创笔墨程式,并达到形神兼备的程度。他还善于把勾勒、没骨与泼墨结合起来,使花鸟形象概括而逼真,并使严谨造型与高超笔墨统一起来。   草虫与水族画   折扇三千纸一屋,求者苦余虫一只。   后人笑我肝胆苦,除却写生一笔无。   齐白石这首诗,说他画草虫都来自写生。但严格说,他早年也曾向老师和前人学习过画草虫,中年后主要通过写生获得。白石对草虫写生有所记述,如1921年3月在象坊桥畔捉一蜘蛛,他“以丝线系其腰,以针穿线刺于案上画之”。他说,写生画出来的草虫“殊有生气,远胜画家死本”。白石大量画草虫是在定居北京以后。在20年代末、30年代初,他让三子齐良琨在家乡画草虫写生,得大量画稿供他参照。草虫是乡村之物,画草虫常常勾起他的乡思。如题《灯蛾图》:“园林安静锁苍茵,霜叶如花秋景新。休入破窗扑灯火,剔开红焰恐无人。”画灯蛾让他想起家乡的秋色:破窗、蛾子、灯火,他担心那飞蛾去扑红焰。这诗画的境界,交织着白石老人的爱心和童心。   齐白石能画数十种草虫,在画法上能工能写。在一幅作品里,以工笔画虫,粗笔写花草,是齐白石的创格,一般称之为“工虫花卉”。这种粗细结合的体格,把生命的精微与豪犷融为一体,在花鸟画史上堪称一绝。白石老人说,画虫“既要工,又要写,最难把握”,“粗大笔墨之画难得形似,纤细笔墨之画难得神似”。又说:“凡画虫,工而不似乃荒谬匠家之作,不工而似,名手作也。”自宋以来,能作草虫者代不乏人,但像齐白石这样能画如此之多,如此精致传神的,还没有过。他真正是名手中的名手。   齐白石画水族—尤其画虾、蟹、蛙、鱼,更是他的一项“绝活”。画家贺天健说:“他的水族与昆虫可说是神妙无比”,“是几百年来所未有”。   齐白石喜欢借水族寓意吉祥,也借水族抒写个人情怀。前者如《长年大贵》,画长长的鲶鱼和大嘴的鳜鱼,“长鲶”谐音“长年”,“大鳜鱼”谐音“大贵”;后者则以诗画结合的方式表达思乡、怀人、伤时、抒愤一类的情感。齐白石早年做雕花木匠的时候,就时常雕镌有寓意吉祥的花鸟虫鱼。而托物比兴,借鱼虾表现内在世界,则是文人画的传统。以文人的形式表现民间的精神,抒写个人的喜怒哀乐,正是齐白石艺术突出的特质。   白石的水族与草虫一样,集中体现着他精于审物的精神和巧夺天工的绘画技能。精于审物不只要精致的描绘,尤其要得物之“天”—表现其活泼泼的生命。这需要天分和功夫。白石约40岁开始画虾,直到70岁后才“得其神”:充分表现出虾的透明感、分出虾身各部的软硬浓淡,写出腹部的蠕动姿态、长须有开合摇动感等等。历代画人有谁下过这样的功夫呢?“巧夺天工的绘画技能”,在这里主要指把高度形似与高超笔墨统一起来的能力。白石之前画水族的画家,要么拥有笔墨而不能充分得其形似,要么能得形似而未能发挥其笔墨;强调形似时往往难以顾及笔墨的独立发挥,追求笔墨的独立发挥时又难以保证其形似。齐白石能超越这种两难,除了前面谈到的原因,还特别得力于他对程式的创造。中国画是讲究程式的艺术,程式是笔墨的载体,出色的画家能够创造程式并在一定程式之内把笔墨发挥到极致。齐白石历经长期的探索,创造了用大写意方法画蛙、鱼、虾、蟹的程式—这些程式既属于造型也属于笔墨,所以他能突破历史,画出高度形似与高超笔墨完美统一的水族形象。   蔬果杂画   齐白石画过的蔬果与什物杂画,大略有80余种。用心于一般家庭生活中的普通之物,从中发现真与美,并藉以寄情言志,这在历代画家中也是极少见的。   在蔬果中,齐白石最爱画各种蔬菜,如竹笋、菌子、篱豆、辣椒、白菜、萝卜、丝瓜、南瓜、芋头等等。这些都是他从小就吃过、种过的东西,牵系着他的儿时记忆与乡思。这从其题画可窃知一二:“篱豆棚阴蟋蟀鸣,一年容易又秋声”。“饱谙尘世味,尤觉菜根香。”—这是对人生的感慨,但没有农村生活经验的人是说不出来的;“不是独夸根有味,须知此老是农夫”。“充肚者胜半年粮,得志者勿忘其香”。—这是以农民出身为骄傲,告诫得志者不要忘本。“桑阴有瓜,萍翁有家,未白头时总可夸”。—这是由画瓜想到了家乡,想到了年轻时的农村生活。总之,白石老人画蔬果,总是有景有情,而这情这景都联系着他的生活经历和人生态度。齐白石画蔬果也用于象征寓意,如画石榴寓意“多子”,画桃寓意长寿,画四个柿子比喻“四世同堂”等等,这是来自民间的吉祥观念。不过,齐白石的着意处多不在寓意本身,而在对鲜活的蔬果形象的创造,笔墨简略但高度形似,色彩夺目,水分饱满,鲜嫩欲滴。形式创造本身饱含着情感,有强烈的感染力。   “杂画”泛指人物、山水、花鸟以外题材的中国画,包括画劳动工具、书画工具、生活用具、各种食物如油灯、砚台、算盘、瓷器、柴筢、锄头等等。齐白石很喜欢画这些东西。这些“杂画”多有诗跋,可看可读,极富意趣。如他画油灯,配上一只偷油的老鼠或扑火的飞蛾,题跋说:穷人没钱买油,鼠子你别偷油啦;蛾子你千万别往灯上撞,否则没人来救你呀!这种画面情景和文字言说,都采自乡村生活,其平朴的诗意,别有一种动人的力量。再如,白石初居北京时,借居寺观,卖画无门,生活困顿。晚上,他面对油灯笔砚,思念家乡和年迈的双亲,在无奈中,作了一幅《灯砚图》,画一灯一砚,题诗曰:“无计安排返故乡,移干就湿负高堂。强为北方风流客,寒夜孤灯砚一方。”这孤冷的诗画境界,生动地揭示出画家的贫困状态和落寞心情。在齐白石的作品中,这样的杂画很多,著名的《算盘图》《不倒翁》等,更是突出地体现着齐白石的创造性和艺术成就。
 
  篆刻   傅抱石说,齐白石的“天才、魄力,在篆刻上所发挥的实在不亚于绘画”。其特点是“胆敢独造”—无论篆法、章法、刀法各个方面,都突破了传统的格式,在整体上掀开了“中国篆刻史上的新页”。   齐白石学篆刻,没有家学,也不曾得名师指点,靠了几本印谱自己入门,自己摸索。 他靠的不是学问,而是悟性和苦功。在篆法上,他主要得益于《天发神谶碑》和《三公山碑》,《天发神谶碑》的篆法,非篆非隶,下笔多方,收笔多尖,转折方圆并用,瑰伟雄奇。《三公山碑》属“缪篆”,笔画由秦篆的圆转变为方折,风格苍劲茂密。齐白石治印,由严谨朴茂的丁敬、黄易入手,中经篆法多变、善于取势的赵之谦《二金蝶堂印谱》,再上接秦汉,采《三公山碑》和《天发神谶碑》的方形结构及笔画上的长短自如,自成一格。 篆刻的章法,“浙派”、“皖派”诸家,大抵以妥帖、严谨为宗,赵之谦多变化,吴昌硕多茂密,齐白石则把宽窄错落、穷极变化推向一个极致,在章法上独树一帜。其主要特点,一是排列错落,跌宕自然。尤其70岁之后的作品,大多不求对称、等齐—或上下字之间错落,或左右行之间错落,或横笔画略取斜势,或竖笔画略取斜势。愈晚的作品,这一特色就愈突出。多取斜势少求平正的做法,与白石的篆法笔画强调平直有关,许多平直线排列起来容易单调,在章法上克服单调的唯一办法是适当夸张字态和排列的欹斜变化。二是强化疏密对比,不求平匀对称。马国权说白石刻印在章法上有“犯险精神”,敢于打破“篆刻家所共知和恪守的准则”,易方折为圆转,或易圆转为方折。这也是“胆敢独造”的表现。三是用敲边造残破效果。敲边源于对残破汉印的摹仿,它可以使印章产生一种自然破损感,有助于克服构图的死板,增加古朴与活泼效果。齐白石的敲边,与其笔画不匀、结构多斜欹、伸展多自如的章法刀法一致,与其篆刻总风格相谐和。   在刀法上,齐白石善用单刀冲法。他说:“我刻印,同写字一样。写字,下笔不重描;刻印,一刀下去,决不回刀。我的刻法,纵横各一刀,只有两个方向,不同一般人所刻的,去一刀,回一刀,纵横来回各一刀,要有四个方向。”他刻白文印,笔画劲直如弦,借刀的冲力,让石质自然剥脱,刚劲锋锐如利刃之新发于硎,斑斓剥蚀如鼎彝之埋上千年。他一再说“不为摹、作、削三字所害”,一再强调“昆刀信手”、“快剑断蛟”,就是要操刀过程的自由、痛快、别致,尽可能摆脱摹描式制作,摆脱复制字模般的呆板拘谨。齐白石青年时代做雕花木工,善使刀斧锤凿,指腕灵活,力量足。他自己也说“我的刻印,比较有劲,等于写意有笔力”。《白石老自传》说:“世间事,贵痛快,何况篆刻是风雅事,岂是拖泥带水,做得好的呢?”内有豪情,外有强力,形成其雄健、奔放、恣肆的风格,是很自然的。 书法 齐白石写字,最初学馆阁体,继而学何绍基行书,约34岁治印,又学钟鼎篆隶。他40岁前的题画和书联,几乎清一色的仿何绍基行书。1903年受李筠庵指点,开始临《爨龙颜碑》。北京画院藏《借山馆》匾额,作于1904年,方正古拙,正是仿的《爨龙颜》格体。写《爨》对白石书法向凝重有力转化起了很大作用。但这种书法不适于题画,所以在同一时期,他又开始学金冬心和李北海。仿金书大多用于书信、抄诗、题画等,所学主要是金农的“自书诗稿”一类较为随意的小字,笔画有些肥厚,顿挫明显,勾挑多见尖笔。北京画院藏《手抄借山吟馆诗草》(约1915),就是仿金体。对李北海,齐白石主要学他的行书,所写最多的是结体方峻、势多斜欹的《李思训碑》。最初是临仿,有些拘板,大约在定居北京前后,他从李北海变化出来,形成自己生动活泼的行书风格,其特点是:字形多修长,撇笔收尾时多翻翘向上,用笔瘦硬奔放。北京画院所藏《行书自作题画诗》(约1920-1923)《行书手卷》(1922)《行书寄经五先生诗》(1924)等皆为代表。约20年代后期,随着画风的变化,运笔放慢,逐渐融入画意,吸收吴昌硕运笔势的朴拙厚重,字的肥瘦大小、笔画的精细长短有了更多变化。这在北京画院藏《行书枯荷新词》(1927)《庚午直白》(1930)《行书四屏》(1936)体现得十分明显。约1940年前后,结体多趋平正而意态愈见微妙,笔画重轻有度,沉凝中时见飘忽,法度谨严而神意闲静,整个的格趣胜于30年代。代表性作品如《行楷艺术周刊》(约1947)等。至50年代,就去掉了一切险奇、轻俏甚至顿挫,回归更大的自由和平朴,可谓“人书俱老”。 这在白石老人90岁以后的题画中有充分的体现,不例举。   齐白石的篆书,大体与其篆刻的演变相表里。他早年和中年学篆书,目的在于篆刻而非书法,所以极少留下篆书作品。约50岁写《天发神谶碑》,约66岁写《祀三公山碑》,其晚年的篆书,即得力于此二碑,作品也因此分为两大类型,一类接近《三公山碑》或由此碑脱胎而出,字体在篆隶之间,笔画方中有圆,行笔沉凝拙厚,有粗细变化;北京画院藏篆书条幅《福寿康宁》《篆书签十二属图》(1945)堪称典型。另一类与《天发神谶碑》有较多关联,字形瘦劲而稍长,行笔锐利,不作回锋,收笔多尖。前一类凝重拙厚,后一类刚健锐利。北京画院藏篆书条幅(1937)可为代表。白石越到晚年,写字愈自由,行笔更慢,笔势更拙,结体更有画意,再没有过分的精整与修饰,真可谓“从心所欲不逾矩”了。

作者:郎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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