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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蚂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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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往作品“神庙”的地面上,有一堆五彩斑斓的破旧垃圾袋,被放置成花朵般样子。每个垃圾袋上,都写了一个“会”字。

  垃圾袋中间,埋着一朵粉色生日小莲花的电子贺卡。花瓣已经破损,但还顽强地传出电子贺卡中的音乐:祝你生日快乐。

  这个由垃圾袋和生日小莲花组成的装置艺术作品,名字叫《国际歌》。作品的作者,是80后艺术家戴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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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莹2010年去纽约,在众多美术馆浸泡后,这个颜值不低的峨眉姑娘,决定把艺术当成自己一生的事业。

  2015年,在美国做完个展后,她回到北京,在朝阳区黑桥村租了个工作室。黑桥村在一条紧邻东北五环的环形铁路里,到草场地和798都很近,与望京产业园区相接。便宜的房租,让原住民只有两千的黑桥村成为了“飞地”:

  不仅吸引六七万“蚁族”聚居,也吸引了上千位艺术家驻扎搞创作。

  黑桥村很大。主路一侧是艺术家工作室,另一侧是村民和蚁族。两个群体几乎没有交集,除了城中村的生活琐事——垃圾成山、自来水污染、火灾、进村收费……

  最终将他们变成了同一群体的,是拆迁。

  戴莹回国的那一年,北京提出城市东扩。推土机在两年之后开进黑桥村,蚁族和艺术家如鸟兽散,暂住的家园眨眼只剩一地的碎石和断壁。

  离开黑村2017年的冬天。戴莹在工地周边的村庄租了个房子住了下来。有天她回废墟找材料,突然,废墟深处传来一阵时断时续的旋律。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挖,看到了一朵粉色塑料花,虽然几乎已经被压烂了,但还在放着微弱的“祝你生日快乐”旋律。

  她觉得可能是某个小朋友刚过完生日,眨眼间,家被拆迁,化作一片废墟。在寒冷的傍晚,机械的乐音与萧瑟的天气交织,戴莹觉得心底一阵悲凉。她忍不住想创作点什么。

  这位擅长在宣纸上挥洒色彩的小清新,艺术主题发生了剧变。她开始扎根劳动人民,时刻注视并感知着周遭的一切。从大动土木的城市街道,到现实中所有被遗忘的群体。她从偏重个人记忆的艺术创作,转向了更为深入群众的表达。

  她在今日美术馆正在做的展览,名字叫:

  为了忘却的纪念。

1

  比戴莹更早关注到“蚁族”群体的,其实是北大博士后廉思。

  2007年,一个偶然机会,廉思发现了唐家岭。那是北京西北五环外一个城中村,与中关村软件园一路之隔。村里原只有两三千村民,却住着五万名外来人口,包括一万名大学毕业生。

  所有的村民都在努力盖房子,比谁的高,比谁的房间多。没人担心房子租不出去,因为中关村软件园700家企业里,光是上市的就有六七十家。旁边的上地信息产业基地,也驻扎着一堆联想和云南白药这样的企业。过来求职的大学生,趋之若鹜。

  廉思学的是政治学。他带着学生早上六点半去唐家岭调研,远远看到公交站黑压压的人群。年轻人如潮水般沿着公车行驶方向挤去,他们敲打着车门,又喊又叫,希望那辆公交车能停在自己身边。

  年轻人在唐家岭每月花几百块钱睡着高低铺,坐公交排队,洗漱、做饭排队,连上厕所也得排队。他们带着梦想来到这里,很快又被现实踩在脚底。

  看到海淀的城中村,清华毕业的郝景芳写了小说《北京折叠》,拿了雨果奖;北大毕业的廉思则在2009年出了本书:《蚁族:大学毕业生聚居村实录》。

  “蚁族”这个词,自此无胫而走。

  之后的2010年,有两件事改变了京城的未来。先是两会上,“蚁族”连同当时热映的《蜗居》一起,成为热议话题。房子成为领导不得不解决的任务。

  然后是北京市人大常委会调研人口的小组,绕着四九城跑了大半个夏天。他们发现北京流动人口每年以近40万的速度增长,过去四年增长了150万。这超出了首都的承载力。

  光供北漂们居住的出租房,就远不够。链家研究过,全国租赁住房需求是5300万套,可租赁房屋只有4600万套。这么大缺口,三分之一是北京造成的,所以北京会有蚁族这个群体。

  调研组看到顺义升级了农贸市场,清理小企业、小门店,坚决不让摆地摊,人自然变少。一个三千人的“废品村”,后来只剩下几百人。他们后来得出两个结论:

  首都要控制人口规模;要淘汰一批低端产业。

  争议不小的纾解外来人口的历史进程,自此开启。

2

  上个月,杭州一位能熟背全国城市区号和邮政编码的快递员林庆恒,被评为高层次人才,得到了一百万的购房补贴。他说打算安家在杭州:

  这个城市很和蔼,人人平等。

  杭州去年涌入了50万外来人口。效率和尊严,成为这座城市核心竞争力之一。

  兽爷在杭州的朋友铁头社长写过一个故事。河北人马志佳驾照要被杭州交警注销,但一位警官知道前因后果后,指点他有关部门的违规之处,鼓励他申诉。

  这位警官还用私人时间,帮他拿回驾照。

  在北方,这些都很难想象到的。疫情期,燕郊通往北京的检查站,经常排着望不到头的长队。纾解人口这两年,很多蚁族选择去北三县租房,还有不少人选择离开北方。

  去年,北京常住人口2150万人,回到了2014年的水平。今年二季度,智联招聘发布了一份《中国城市人才吸引力排行榜2020》,北京的排名从2016年的第一,降到了第三。北上广深里,北京人才净流入占比是唯一的负数。

  如何留住人才,竟然开始成为不少北京企业的难题。

  住房还是个大问题。北京其实一直在补功课。中央提出房住不炒、租购并举后,北京马上发布了严厉调控政策。北京房价应声下跌,相比2017年的高点掉了两成。

  集体土地建设租赁住房工作也在加速。2011年,国土部就特批京沪两地试点,用土地成本最低的集体用地建设租赁住房。唐家岭首当其冲,成为全国首批试点。

  作为试点的唐家岭,很快遇到现实问题。建租赁房要十个亿,村集体没钱,也拿不到银行贷款。他们不得不和政府签合同,政府预付钱开建,之后把租赁房租过来,当成公租房租出去。

  原计划面向市场的租赁住房,变成面向北京保障人群的公租房。

  中国最著名的城中村旧貌换新颜。但这一切,已与之前住在那的蚁族无关。

  有人研究过,北京有860万租房人口,但合规的出租房只有250万套。这些房子均价是7000块,租客每月要有两三万的收入,才租得起这样一整套住房。

  但对于北京年轻租客而言,很多人收入一万出头。月租3000是他们能够承担的极限了。

​3

  南三环方庄桥西南角,一堆旧住宅楼里,竖起了四栋崭新的白色现代建筑。这是中国第一个开工和入市的集体土地租赁住房项目:成寿寺社区。

  三年前,国土部和住建部的办公厅联合下发了一个方案。这个方案最大的进步之处,就是打破了必须是村集体自己开发的限制:

  可以通过联营和入股等方式建设集体租赁住房。

  当年困扰唐家岭的资金难题,现在有了企业的助力,迎刃而解。

  北京提出未来五年每年向市场供应10万套租赁住房。不管政府、村集体,还是企业,其实都希望能找到一种可持续模式,让年轻人能在首都拥有一个体面的小家。

  成寿寺项目是北京迈出的一大步。

  租客们在6月份陆续入住,那栋白色高层建筑里的一盏盏灯亮了起来。年轻人住北京三环、距离国贸二十分钟体面的独立公寓,每月租金只要3000多块。

  成寿寺社区是集体土地探索的第一阶段。北京还在打造高立庄、瀛海、旧宫、台湖等几个集体土地上的长租公寓项目。未来年轻的北漂住在四环,拥有体面的生活,每月只要租金:

  2000多块。

  从戴莹、廉思到成寿寺社区,未来会有更多类似的探索和努力,让城市里一些曾经不被关注到的人,能感觉更温暖,让这个城市再没有多余的人。

  戴莹住过的黑桥村,现在已经变成了黑桥公园。廉思写的唐家岭,现在也成了国家森林公园。

  上周末,我去今日美术馆看了戴莹的展览。我发现三色编织袋、废弃的切割机床、拆迁现场的垃圾甚至零碎的印刷纸,都被她拿来创作、呈现。

  展厅入口,是一个高达8米的装置作品《出勤记录》。如经筒一般围拢的三色编织袋上,正反两面上写满了语录,它由好几位蚁族兄弟耗时十余天写完。

  走过作品《国际歌》,展厅尽头,是一整面墙的红色大字。这是戴莹的作品“神庙”,她用纸张堆砌成一个废墟,废墟旁边墙上,写着18世纪苏格兰一位农民诗人的诗《人总是人,不管那一切》。里面有句话是,人才是真金,不管那一切。

  展厅墙上最醒目的一行字是:

  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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