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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宝龙美术馆现场,“大美之颂”云冈石窟的千年记忆与对话展
北魏结束16国分裂局面,统一北方,定都平城后,集中国家财力、人力,用60余年时间,分早、中、晚三期,开凿了云冈石窟。也是至今为止,中国佛教石窟寺中唯一的全皇家工程。
后世对它的研究始于金代曹衍《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寺碑》,也有清初朱彝尊《云冈石佛记》。
但随后,云冈石窟如一块无字丰碑,寂立在大同以西16公里的武州山南麓,少有人问津。
“大美之颂”云冈石窟的千年记忆与对话展现场,复刻第12窟
直到20世纪30年代,日本工学博士伊东忠太来中国考察满清建筑时发现云冈石窟,并写文对其介绍,才真正意义上将云冈石窟推向世界学术界。
水野清一、长广敏雄为首的京都大学调查队,先后在云冈石窟调查7次,陆续出版了16卷《云冈石窟》。这部文献,曾是世界研究云冈石窟的敲门砖,也代表了日本学者对云冈石窟的最高研究水平。
也因此,20世纪上半叶,关于云冈石窟的研究是以日本学者为主导。
“大美之颂”云冈石窟的千年记忆与对话展现场
水野清一、长广敏雄著16卷《云冈石窟》
国内就没有研究吗?
并不是。对于日本学者研究的云冈分期方法论,中国考古学家宿白先生结合文献与考古实际,提出了质疑,并进行论战,最终取得了胜利,也确立了中国历史考古学家所创立的中国石窟寺考古学的学术地位。
2006年,张焯上任云冈石窟研究院院长。次年春天,特去北大拜访中国考古学家宿白。当时宿白先生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不能让“云冈在中国,研究在日本”的局面持续下去,再不研究云冈石窟,你就是历史罪人。
2018年,宿白先生逝世,未能亲眼见证国内学者们在云冈石窟研究史上即将打响的“翻身仗”,而这场“仗”算是了却了宿白先生一直耿怀于心的事。
云冈石窟研究院、青岛出版集团出版:《云冈石窟全集》20卷本
这场“翻身仗”的主角是《云冈石窟全集》20卷本。
2019年,集合云冈人近50年研究成果的《云冈石窟全集》20卷本出版。书籍里百余个超越时代的全新学术观点,其全面性、系统性、学术性方面超越此前所有著录,成为迄今为止最完整、最权威的云冈石窟影像谱系资料,是云冈石窟研究历史上一个里程碑式的突破。
2020年,云冈石窟研究院再次规划出版《云冈石窟纹饰全集》,来进一步填补研究空白。
这些年,云冈石窟也在不断丰富基础性研究,包括云冈编年史、云冈词典...“经过百年,在宿白先生和我们云冈人手里,如今云冈石窟的学术研究逐渐清晰、丰满”,云冈石窟研究院张焯表示。
把云冈石窟搬出去,是云冈人多年的梦想
“大美之颂”云冈石窟的千年记忆与对话展现场
去过云冈石窟的人,内心深处受到的震撼无以用语言去言表,而这份感触并不是平面文献、学术文字或口头宣讲能比拟的。因此云冈人在研究的同时,也有一个梦想:如何让云冈石窟“走向”世界,而首先急需解决的问题是,从窟内走出去。
于是,云冈石窟研究院先后与北京建筑大学、浙江大学合作,复刻了第18窟、第3窟和第12窟。第3窟西后室整体长17.9米,宽13.6米,高10米,系世界首例大型文物遗址3D打印复制项目。
2018年11月,第18窟的一部分完成复制,15.5米高的立佛“走”进北京,与前者相比,第18窟复制窟可拼装、可移动,便于展示。
上海宝龙美术馆现场第12窟搭建现场
上海宝龙美术馆现场 复刻第12窟外观
上海宝龙美术馆现场 复刻第12窟
上海宝龙美术馆现场 复刻第12窟窟顶
上海宝龙美术馆现场 复刻第12窟拱门
上海宝龙美术馆现场 复刻第12窟拱门处乐师及乐器(局部)
上海宝龙美术馆现场 复刻第12窟(局部)
但洞窟本身体积庞大,复刻出的第18窟只能用绗架结构组装,搬运一次太费劲。
于是,高度大小合适的第12窟出现了。经浙江大学与云冈石窟研究院历时6年,突破文化遗产数字化保护及传承中的多方面技术,最终用3D技术打印了110块2米见方的“积木块”,分6层拼搭出高8.5米、宽12.2米、入深14.5米的第12窟。
这也是世界上首个可拆卸的3D打印数字化石窟。
“大美之颂”云冈石窟的千年记忆与对话展现场
“大美之颂”云冈石窟的千年记忆与对话展开幕式现场合影
2020年12月25日,由雅昌文化集团、云冈石窟研究院、上海宝龙美术馆主办的,“大美之颂”云冈石窟的千年记忆与对话展中,复刻的第12窟首次亮相上海。
上海宝龙美术馆现场 复刻第12窟
走进窟内,犹如穿越时空,四壁上14种49件乐器和飞天乐师,活脱脱演绎着一场1600年前的无声交响乐。第12窟也被称为“音乐窟”,是中国音乐史上最具价值的是洞窟。
本次展览让上海首次进入了1600年的“云冈时间”,也是云冈石窟继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博物馆之后,行走世界的第二站。
“丝路寻佛记”板块现场
伊东忠太的《国华杂志198号(支那山西云冈的石窟寺)》
“大美之颂”云冈石窟的千年记忆与对话展现场
《中国营造学社会刊》梁思成、林徽因、刘敦桢1933
展览萃集云冈石窟研究院的精华成果,现场分为4个板块,除了复刻的第12窟,还有入口处“丝路寻佛记”呈现了一系列与云冈石窟重要出版物和老照片,从1906年伊东忠太的《国华杂志198号(支那山西云冈的石窟寺)》到2019年《云冈石窟全集》,记录了近百年来云冈石窟的考古研究文献及成果。
“匠心造丹青”板块
“匠心造丹青”中近80件文物,包含云冈石窟窟前、窟顶考古发掘的北魏至辽金时期文物,也有部分石窟里崩塌或附属的部分造像。
其中展示的瓦片、瓦当、陶片等建筑构件,可以从一个侧面了解北魏至辽金时期的建筑风格。
釉陶佛眼
30年代,国内文物流失海外,云冈石窟也不例外。目前已知的海外云冈文物有99件,其中展览中呈现了一枚圆锥体黑釉陶器,它是镶嵌在大佛眼眶中的眼睛,也是唯一一件海外回流的云冈文物。
这件文物由当时研究中国艺术的美国青年史克门在大同购得,半个世纪后,史克门从纳尔逊·阿特金斯博物馆馆长退休,将这枚眼珠交给来访的王世襄先生,托他带回中国,交还给云冈石窟文保部门。
《比丘尼昙媚造像记》刻石
另外,展览现场有一件目前云冈石窟发现的唯一单体石刻造像铭文。1956年,在云冈第20窟窟前因早年崩塌的乱石场上,发掘出土的《比丘尼昙媚造像记》刻石,并非洞窟原刻,而是另于他处刻好后镶嵌于此。
可以说,这是北魏景明年间重修第20窟的重要物证。
“化象之境”板块
展览也邀请策展人王纯杰,策划与当代艺术结合的“化象之境”板块。现场10位艺术家的20余件当代艺术作品,均从佛学文化中得到启迪,并通过装置雕塑、录像行为、绘画书法等多样性的艺术语言来呈现他们的感悟和体验。“云冈石窟是多元文化碰撞的成果,传统文化给我们向内体验的过程,艺术家从各自角度去发掘,又是向外的结果”,王纯杰提到策划想法时表示。
对于这类跨界结合,张焯保持开放态度,“北魏开凿的石窟风格,是那个时期现代与时尚的结合。把经历了1600年的时尚与今天现代时尚合二为一,表面上是传统与现代的碰撞,实际也是不同时代最先进、最时尚东西的同台展示,丰富我们的眼界和认知。”
雅昌艺术网、艺术头条对话云冈石窟研究院院长张焯
云冈石窟研究院院长张焯
A:云冈石窟有45个洞窟,为什么选择第12窟来行走世界?
张焯:云冈石窟作为皇家工程,特别是早期开凿的洞窟,尺寸庞大,最大窟有20米高50米宽。据现在研究,当年对每个大型洞窟需要5到8年才能开凿成功,甚至更长时间。
随着上个世纪末,3D打印和三维激光扫描技术进入中国,给云冈带来了多年梦想实现的机遇。我们尝试对洞窟做复刻,在与浙江大学刁常宇博士合作前,就提出要最简单的“积木式”,垒起来就能搬着走的洞窟。
选择做第12窟,一方面它是云冈精华洞窟之一。云冈石窟见证了北魏对中国文化历史作出的巨大贡献,石窟中有大量中西方建筑样式,如第12窟就有罗马建筑里中轴对称的特点。而在其前室壁面和顶部,有丰富的天宫伎乐景象,不管是汉代还是唐代,所保存的音乐人物形象支离破碎,而像云冈这样完整的,算是中华音乐史上的绝版遗存。
洞窟中出现的49件乐器,有中国的埙、古琴,也有西方的琵琶、筚篥、笛子、竖琴、箜篌等等。这些艺术样式,对我们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宝库。
另一方面,相较于第3窟的10余米和第18窟的20米,第12窟的8米高度正合适。
上海宝龙美术馆复刻第12窟现场
A:第3窟、第12窟、第18窟都有复刻,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张焯:现在复刻的第18窟落地在北京建筑大学,第3窟成为青岛的文化坐标,永久落户青岛城市传媒集团广场。而第12窟因可拆装、可运输,我们希望它能够行走世界。
A:洞窟在复制上会有什么异同吗?
张焯:云冈石窟最开始采用三维激光扫描,主要是用于文物资料档案库的建设,将所有洞库资料扫描存档下来。
我们必须要做好忧患意识,未来面对灾难性变化,可以将它完全复制出来。当然除了石窟之外,我们对整个单体文物或档案资料也全部数字化采集。
在这基础上,我们再进行3D打印复刻。现代科技发展只要你想到,肯定能实现,体量大的洞窟也可以打印,但方式需要变化。
所以我们给浙江大学提出了新的课题:不仅能复刻云冈石窟目前现状,还得复制云冈石窟不同时代的样式,比如云冈石窟刚开凿时最原始、最真实、最美丽的形象。
数字化也要渗透到云冈石窟的保护中,在进行保护工程之前,通过数据库对整个洞窟存在的病害进行分析,来预判保护修复方案,是我们未来的发展方向。
所以说,数字化技术有很广阔的前景,要不断探索其未来的使用方法和途径。
展厅现场
A:20卷本的《云冈石窟全集》与此前16卷《云冈石窟》相比,有什么不同?
张焯:水野清一、长广敏雄著的16卷《云冈石窟》只有1711幅黑白照片,而且摄影是“选美式”,云冈石窟中期的外立壁、龙王沟的中小石窟没有收录其中,展示内容只是冰山一角。更重要的是,70年前云冈石窟相当于是一块无字丰碑,历史上记载很少,所以书籍里对云冈的研究远远没有达到现在的水平。不可否认,16卷《云冈石窟》创建了云冈学的基础性工作,也是首件新云冈学的作品。
而2019年的《云冈石窟全集》,用图12710张,收录造像59265身,编号洞窟45个。编纂过程中的新突破、新发现不胜枚举,如历史上首次全面披露窟前考古成果,并首次通过电脑模拟呈现了第20窟早已坍毁的西立佛等等,极大带动了云冈石窟的学术研究。
我想,未来云冈学会在更大范围、更开阔的学术领域中开拓建设。
展厅现场
A:在云冈石窟巡展中,有一站是日本。
张焯:日本对云冈非常感兴趣。众所周知,云冈石窟研究先由日本学者将其推出,但这些年我们中国学者逐渐在云冈学上更丰富、完善,使云冈学走向了新时代。
云冈学是大范围的学问,不仅包括考古学、历史学、地质学、宗教学、建筑学、美学甚至音乐舞蹈,还有保护技术。未来的云冈、云冈学会以一种新的姿态出现,这也是历史的必然。
佛头像 北魏 石
A:这次展出的考古文物与云冈石窟之间有什么联系?
张焯:现在这些文物绝大多数是云冈石窟塌落下来的文物体,也有一部分文物正是征集回流。
云冈是砂岩体,质地并不太结实,随着时间推移,洞窟会坍塌、裂缝、崩毁,文物掉了下来后藏在地下。目前掉落和挖掘出土的文物大约有几千件。
1992年到1993年间,我们曾进行窟前考古发掘,后在2002年到2008年的考古中,发现了两个北魏寺院,出土大量北魏、辽金一直到明清的不同时代、类型文物,丰富了云冈的文化内涵。我们现在正对这些文物进行整理,并将在明年出版考古报告,这也是未来云冈学发展的基础性工作。
另外,近些年随着城市的发展,在大同周边也出土了大量北魏墓葬,几乎均有云冈沙岩雕刻的随葬品。我们这些年也逐步在征集回来,丰富云冈雕刻内容。
菩萨立像 北魏
A:我们现在对云冈石窟的研究,处于什么样的阶段?
张焯:云冈是中华最优秀的文化遗产,中国人的智慧、理想、情怀、包容、大气,在云冈表现地淋漓尽致。
我们经常说大唐是中国文化艺术的高峰,大唐由何而来?余秋雨去云冈石窟后写了两篇文章《西天梵音》和《从何处走向大唐》,大体核心指出,大唐的艺术高峰是从云冈、龙门走过去,说明了云冈的重要地位和价值。
云冈作为世界艺术主脉的一个分支,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它的研究对我们增强民族自信心、自豪感、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都极具重要价值。
研究中西文化交流必须站在帕米尔高原的山顶上来瞭望,对于云冈石窟的研究也是,跨地域、跨时空是未来研究必须坚守的角度。一定要把云冈石窟的文化内涵挖掘出来,为社会服务。
A:好的,谢谢您的回答。
来源:雅昌专稿 作者:王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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