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湘云

2016-08-17上午，我们一行来到丹麦路易斯安娜现代美术馆。一幢寻常的别墅前，一群人已经在，又来了我们一群。门前，人众而不拥挤，像是来赶聚会的朋友，先在主人家门前草坪盘垣（排队）打量。亨利.摩尔的黑色雕塑《横卧的模儿》照例以招牌的动作，给你一眼就辨认出这低调别墅后面隐藏的高调实力的脑补预备。一尊白色大理石的公主像耸立在摩尔的对面。公主新到，还带着雕刻打磨的痕迹和残留的石粉，镶嵌的青石裙裾后摆上有一尊小小的青蛙。意为“公主和青蛙王子”。假如青蛙是自谦的奶酪企业家亚历山大.布鲁恩先生，那公主就是他的妻子路易斯安娜咯。1958年，先生买下这个别墅以妻子的名做了这个美术馆。

进得美术馆，一下就开阔了，按照7次扩建的顺序开阔出去，像雏鸟渐渐丰腴的翅膀向两边展开。向右，透明玻璃的廊连结绿色草地摆放贾科梅蒂、考尔德、阿尔普、杜布菲的雕塑以及安迪.沃霍、培根、劳森伯格等等的作品，以他们的名指证50年代以后的现代艺术远离古典艺术的成功案例，以背离的方式构筑艺术的新构想新态度新标识。向左，走廊上摄影的黑白人像的边缘已经拉出了速度的模糊丝絮。60、70年代火车、汽车在提速，人们的生活节奏在提速，艺术的去向在提速。

看不远处展厅里戴着帽子或蓄有各种发型的雕塑头像，近观却是废弃的混凝土或三合土。在帽子、头发或脸部的某些部位涂一点颜色，这就是作者给出的观念的颜色，观者可以众说纷纭，甚至说这是一只鹳鸟的冠羽或者斑鸠的鸟巢。联想越多越远，离当代越来越近。涂鸦的小纸条不要丢掉，越多越好，互相叠置在一起，像青年旅舍的留言牌。你猜！题目是什么。把各种颜色的纸一层层粘贴，然后用磨大漆的技术，耐心磨出阳光下水纹荡漾的光怪陆离。用照片、涂鸦、茶渍和米粒做成一堵墙这么大的作品，你不光要近看，还要退后了远观。就像现代、当代的人际轮廓，远观才能清晰。用一截通风管靠墙立着，你该明白高楼建筑的隐形命门了吧。

一颗鸡蛋投掷到墙上再倚墙流下。也许你只要用一些彩色的丝带在可能是桅杆的地方斜拉出来，底座有一些锐角的板材围挡，那么你就已经是船长了。再挂一些乌有国的旗帜，船长，我们可以出发了，从70年代开向未来。你看，五彩的世界有时在前进中抖动成五彩的马赛克方牌，华丽的世界在我们的速度前，拉成了近大远小的横纹。亲爱的，我们穿旧了的衣服要收集起来，用网兜打包捆扎，再加一些钢筋铁板边角料，放置在一个显眼的平台。这样才能把人们远远地用问号钩过来，围着平台转几圈再带着问号离去。

做一些泥人吧，手法像祖先的祖先一样童稚，用简单成型的眼睛看最初的世界。把他们放置在高低参差的底座上，走向当代反而离祖先越来越近，走向祖先的怀抱。你看！转过去，玻璃的廊里，红泥陶的祖先微笑着张开双臂等了千年。米罗你来不来？来！米罗赤子般地来了，张大眼睛看海，眼圈一圈不够，用了两圈才看明白，天有多蓝海就有多蓝。考尔德在高坡铸了一支活动的笔，时而以天空为笺时而以大海大地为笺默写诗句：

一切将再次变得宏大而强盛：
大海涌起波纹，陆地平展开阔，
树木高耸，墙篱低矮；
在江河两岸，生机盎然
牧民和农夫在那里繁衍。
——里尔克

路易斯安娜现代美术馆除了陈列收藏，还经常举办很多当代艺术展，其中不乏高科技高设计的展览。这好比一条臂膀伸向从前钩沉，一条臂膀伸去未来深究，当一双臂膀合围在胸前的时候，亨利.摩尔《海的女儿》正在海边嗮太阳，她的目光因此温煦慈祥。

2017-01-24

原载《艺术商业》2017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