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杨福东受邀去沙迦拍摄一组影像，这是他首次在国外创作作品。而他16屏的影像，不仅改变了传统电影的线性叙事，也改变了传统观看方式。在“余光电影”模式下，每位观众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自动剪切（理解）成另一部作品。6年之后的今天（6月21日），这部影像的国内首展亮相复星艺术中心。

如果说杨福东在作品中是关注地域文化，那同时亮相的乔瓦尼·欧祖拉也有相通之处，他的作品通过地平线、破裂的墙壁、人类遗迹等熟悉的元素，经常反问观众“这是哪、我看到了什么”，让观众成为展览的一部分，进而引发出各自的自我意识。

对比乔瓦尼·欧祖拉，也许国内观众更好奇杨福东首展的多屏影像装置“轻轻的推门而进，或站在原地”，这也是复星艺术中心三楼展厅展出的唯一一组作品。“一张照片就像一部瞬间凝固的电影”，作品以偏纪实方法，用图片摄影加活动影像组合而成，而照片和动态影片截屏相结合的表现手法既是杨福东早期画家身份的体现，也展现了多屏构建的美学和不同寻常的诗意。

从2006年起，杨福东开始创作多屏视频作品，以更加贴近真实的多元视角呈现现实本来的面目。但多屏影像该如何观看呢？曾有观众集中一件件欣赏，但数百分钟的观看体验中无数次想睡着。

其实如果正常观看多屏影像，你的焦点只会清晰的落在一个屏幕上，很多时候是眼睛的余光感受到片子的其他状态，“你看的状态决定你看到了什么，你怎么去理解它，在这过程中观众就是第二个导演”，杨福东表示。他更觉得，“余光电影”带来的不安定感其实很好，人的视觉就如书画中的“留白”，需要观众对空白进行更多想象。

当时这件作品是受沙迦艺术基金会委约创作，整件16屏影像耗时一个月左右，每段20分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于沙迦拍摄了当地的日常生活与人（单色），而另一部分拍摄于西班牙格拉纳达（彩色），呈现了其受阿拉伯文化影响的建筑。两种色彩是杨福东刻意而为之，他希望制造“空城彩色和‌‌现实黑白的对比”。

拍摄中，杨福东并没有明确的方向，“我们要去沙漠，要去海边，要去港口‌，到最后我们已经不确定地方，只是在地图上指一个地方，然后期待不确定的发生。”作品名“‌‌你来决定此时此刻，你该怎么办”，可以想象观众犹如背包客，想推开门，当想往里看时，又不知道是走进去‌‌还是离开，又或者站在原地思考。

本次因空间限制，仅展示了8屏沙迦单色影像，用镜头探讨了人类在面对不同文化的碰撞，试图去探索和认知时一瞬间的心理状态。

作品中黑衣服、戴头巾，只露出眼眸的少女，寺庙朝拜、节日表演、放鹰的男人…这些具有宗教传统习俗的画面，在不断播放的影像中总会引人关注。但也由此疑惑，杨福东在拍摄时如何解决传统习俗中的特殊文化？

其实在开始拍摄时，沙迦艺术基金会便开具了一封分量很足的介绍信，也是杨福东在所有拍寺庙拍摄时畅通无阻的原因。但这封信并不代表能不顾当地传统习俗，而随意拍摄女子。为还原女性肖像影像，杨福东与基金会商量后，找到几位艺术学院学生来扮演。

整个拍摄过程中也会有偶然发生，某次杨福东他们在沙漠拍摄时，一位阿联酋男子开着豪华吉普车过来，主动询问要不要拍他的鹰？半个多小时的拍摄过程，玩鹰的男子也积极配合拍摄，甚至热情问要不要去他家拍另外几只。

在陌生国度，杨福东下意识以小心翼翼和提防心态作为保护色。在清真寺时，必须脱鞋而上，赶上几百人集体朝拜，几百双鞋摆放在门口，起初杨福东担心鞋会丢。但后来发现，几百人的鞋基本不会穿错。从此之后，每当需要拍摄寺庙，杨福东也入乡随俗，将鞋往那一放就进去了。

而杨福东在整个拍摄过程中产生的微妙心理变化，被顾峥形容为 “一次精神上的历险。”

复星艺术中心大门处，你可能会看到三件类似“纸飞机”的雕塑作品，这是乔瓦尼 · 欧祖拉专门为上海和复星艺术中心打造的“在地性”互动作品《隐形-不可见的沉船》。这件作品挺有意思，采用航空设备中使用的隐形材质，但雕塑却是显性存在，两者产生了强烈对比。欧祖拉希望观众能从中问自己，“我看到的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

另外，在之后的活动中，欧祖拉会邀请观众在《隐形-不可见的沉船》上写出自己的愿望，让大家知道“自己在生活中的位置到底是什么？“

乔瓦尼 · 欧祖拉“我若解释，你不会懂”现场

步入二楼展厅，正式进入乔瓦尼 · 欧祖拉在中国的首个机构性个展“我若解释，你不会懂”。而如此霸气的展览名，其实只是想要将观众和展览紧密联系在一起，让观众成为展览的一部分。

复星艺术中心建筑外部三层“流苏”帘幕的变动，会让展厅的光影发生变化，而建筑面向黄浦江，这种种与欧祖拉作品的理念极为相符。乔瓦尼·欧祖拉早期从事时尚摄影，其作品充满对光和色彩的敏锐感知。本次现场以日夜变化为线索，由夜间和白昼两部分组成，共呈现其摄影、雕塑和视频装置等作品。

欧祖拉的作品中常常能看到多变天气造就的短暂景观，第一件作品《日出》是1:1的摄影作品，也是展览“白天”的开始，它见证了新的一天和新的可能性。观众站在作品前有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感觉，但可惜面对的并不是海。这件作品‌‌想要强调观众的自我意识：你们在哪里，‌‌你们站在哪里？‌‌你的出发点在哪？‌‌‌‌

《日出》对面的两件作品是欧祖拉从经济贫瘠的社区揭下来的墙壁，可以理解为“壁画”。墙壁上深深浅浅的字体或符号，‌‌是不同人在墙上留下的印记。欧祖拉的作品中对“痕迹”情有独钟，他认为，“每一个不同时代的人都想将能表达自己身份的东西留下来，这些会成为历史、故事定格在画面上。”他很多作品都利用不同的材质方式，把旧的墙放到新的材质上，自己再创作。

展厅同样一件符号性的作品《不忘记、不原料》，与《流逝的时间》这两件壁画相比，反而有一种很‌‌鲜明的宣言，好像在说“你不需要去原谅她，但是你要去接受这一段记忆”。‌

当你听到鸟声，说明已经在《时间全无》作品前。这种口哨声其实是一种语言，用于远距离沟通，在当地学校口哨这门语言是学生必修课程。影像中一男人站在悬崖上，面向上海，不断用口哨声发出某些信息。到影视最后，海边风声和口哨声融为一体，几乎分不出来，而他说的话犹如自言自语一样。

《无题，度过了一天》是一组前几年欧祖拉拍摄一天当中的不同时间段的照片。欧祖拉花费2年时间收集老的或脱落的墙体，之后用最传统的办法将壁画一层层揭下来。他找的这些墙一般有很多符号的存在，有些墙甚至可以追溯到1985年，画面上有层层叠叠不同时代的人留下的痕迹。而在作品中，欧祖拉想说的是“墙已成为集体历史的呈现方式。”

《无题，度过了一天》整个展线从光明走向黑暗的过渡作品，“当你在黑暗之中，你会更加关注到自身，用自己的感知去感受自己”，所以从这件作品开始，艺术家邀请你来到黑暗之中，去探索一些未知，找到自我。‌

黑暗系列之“暗房篇”，《接近自我的伤痕》是一块巨型石板岩，欧祖拉认为土地里不同‌‌层次代表了历史，像是记忆中的“伤痕”‌‌。通过2年时间，欧祖拉收集了各个大航海家的航海路线，‌‌包括郑和。欧祖拉在石板岩上将这些地图一层层叠起，‌‌每一个线条都代表了航海家当时所面对的恐惧，“这些线条是人类探索的痕迹，也代表了一段历史。”

而现场，艺术家鼓励大家脱靴领袜后在作品上走一走，因为通过光影能‌‌将一部分路线隐藏‌‌，观众可以去创造自己的未知性。

展厅最里端，如置身在车库。《车库-有时你可以看到更多》是受他原先摄影作品‌‌的影响。他早期的摄影作品习惯采用强烈的光线，在这件作品在卷闸门反复开开关中，欧祖拉找到了光与暗这两个极点中的和谐，也给观众提供逃脱的机会。当然，车库关门的机械声也起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作用，能带引观众进入“光与暗”的转换世界中。

一声钟响，象征展览基本结束，也说明展已步入到暗夜前的最后一刻，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但使得梦境和现实变得模糊。而这个时间段对艺术家来说代表了一种欲望，“对新开始之前的那种‌‌欲望”。

最后一件作品是由螺旋桨件而制成的圆形装置《星座，愿望和恐惧》，这一区域让观众又回到了光明。艺术家在古巴找到这些螺旋桨后，便在街上邀请市民‌‌写下他的愿望和恐惧，然后将这些东西刻在螺旋桨向上。其中有人想要一台电视机，有人想和家人重聚...圆‌代表了社会，大家合在一起的意思。‌‌‌‌

这里的“愿望”代表激发你去‌‌探索‌‌的动力，但同时恐惧又阻挡你前行，‌‌所以也是艺术家在作品里暗含的一种对比‌‌。

而乔瓦尼·欧祖拉的整个展览其实汇总为一句是，希望大家通过自我思考能更明白自己内心的需要。

更多精彩请莅临复星艺术中心，展览将持续至8月18日。

作者：王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