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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为职业艺术家之前,张子轩做了五年英文记者,更早之前她是中国人民大学和悉尼大学的经济学专业学生。
虽然在坚持画画的人中,有不少是走过岔路的,但大部分都是出于内心的指引。张子轩的这条路走得格外曲折,她是在而立之年感受到艺术的强烈召唤,“决定回归一直以来内心的‘正业’——绘画。”
艺术家张子轩
画画一直是她人生经历中的另一条平行轨迹。张子轩从有记忆起就喜欢画画,现在回想起来,她感觉幼年时代好像都是在画画中度过的。“做其他事很快会分散注意力,唯有画画时可以安静地坐上一天。”有时候她直接拿粉笔在水泥地上画,画满了就喊妈妈用拖把擦干净,重新再画。
出国深造后,因为有作品集和在国外美术馆实习的经历,张子轩得以跨学科攻读艺术学硕士,继续儿时的梦想。在成为“别人家的孩子”这条路上,她做得足够好,然而回国后,她面临的是职业和理想选择之间的困境,过了30岁的节点,内心有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如果你现在还不开始做真正喜欢的事,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张子轩 《米脂-大肉》 19 X 28cm 纸本综合材料 2016
一开始她把视角放在日常生活中常见的角落。第一次看她的作品,也许会为画面中带有灰度的色彩和超现实意味所打动。在西北写生的系列作品中,农村家庭中日常的生活场景显得质朴而神秘,西北苍凉的地貌、农村人民住的窑洞、农家养殖的家禽……这些极为普通的场景在她笔下有了不同寻常的奇异感,粗粝的线条和黄土混合在画面上,让人难以分辨出混杂的材料,但仅凭那些变形或抽象的意象便传递出一种神秘和荒诞感。
张子轩 《米脂-窑洞》 24 X 32cm 纸本综合材料 2016
张子轩 《定边-驴》24 X 32cm 纸本综合材料 2016
她似乎构建出一个虚构的世界,一个需要读懂画面的视觉语言才能进入的世界。简化的线条和区别于写实传统的造型模糊了画面中的时空,画面中的阴影和阳光占据了同样的分量,对光影的处理似乎将时间静止,将观者带到一个虚构而永恒的空间。
张子轩《拥抱》80 x 100 cm 布面油画 2020
张子轩 《嗅》40 x 50 cm 木板坦培拉 2019
要用一个字形容画面的气质,“拙”再合适不过。画面中人的面部表情被刻意隐藏起来,瞬间捕捉的姿态和定格的行为更加凸显。我们看到的是亲密的行为,人们在拥抱,跳舞,玩游戏……与亲近的动作形成对比的是木讷的姿态和缺失的面部表情,即使有对脸部的刻画,表情也没有明确的指向。
张子轩《幸会》 80 x 100 cm 布面油画 2018
张子轩 《玩伴》 80 x 100 cm 布面油画 2018
“在我看来它(面部表情)有虚假的成分,也有伪装的成分。”张子轩认为这种状态正是当代社会中的人时常身处的境地,然而真实感受却往往无从表达,它被隐藏在熟练操控的面部表情和心照不宣的社交规则之下。“失联已久的‘真实’,往往只在背过身去的瞬间闪现,而这正是我要捕捉的时刻。”
张子轩试图寻找那些难以归类的、莫可名状的、缝隙中的情感体验。画面中传递出一种孤独和正在消失的亲密感。在疫情蔓延的当下,这种对于亲密感的需求已不仅仅是出于内心的呼唤,更是一种对抗物理阻隔的方式。
张子轩有意识地将画面与现实拉开一些距离,画面中人的身体用质朴的线条勾勒,归纳厚重的体块表现出肢体的鼓涨与温度。任何表明个性的特征都被抹去,人的动作也呈现出某种秩序感。他们活生生地存在于熟悉的场景中,却透出些许奇异和荒诞感。
张子轩《雪白的鸽子》 80 x 100 cm 布面油画 2021
相比现实中更引人注目的“高光时刻”,她更注重表现的是那些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是最宏大的叙事,它可以容纳所有的特别。”以前当记者时,张子轩曾经采访记录过很多普通人,比如河南的乡村电影放映员、云南滑溜索的赤脚医生、山东天主教堂里的民乐队、过着流浪生活的养蜂人等等。在她看来,这些平凡的生活中蕴含着持久的力量。成为艺术家后,她将这份对于每个个体生命的注视与尊重延续到了艺术创作中。“他们可能没有显著的标签,却是生活中一个更大的群体,是我们身边的人,是我们自己。”张子轩在表现时刻意弱化了每个人的独特性,反而将一种共性的特征提炼出来,“我不做任何的价值判断,不表现他们的悲喜,只是用一种客观的方式去呈现。”
张子轩《姐妹淘》 80 x 100 cm 布面油画 2018
张子轩《唱歌》 80 x 100 cm 布面油画 2020
张子轩《捉迷藏》 80 x 100 cm 布面油画 2021
对此,张子轩显然是刻意为之,画面中人的动作和神态都呈现出规整,甚至是程式化的状态,“通过视觉上的秩序感,让观者意识和反思人的多样性的缺失。”某种程度上,这也是画面的荒诞感所在,“如果画面和想要表现的意图完全一致,反而有点顺拐了。”她解释道。
在大多数人追求统一和标准化的生活时,张子轩用质朴的语言和笔触提炼出某种人的共性,这并不是一种再现,相反它更真实,更具有力量,在平凡日常中显露出永恒的生命力。
张子轩《缠棉花糖》80 x 100 cm 布面油画 2018
对话
Q:雅昌艺术网
A:张子轩
Q:您创作的时候会关注什么题材?如何找到自己的绘画语言?
A:关于“人”的主题是我一直以来的创作重点。我关注当代人的内心世界,希望通过作品探讨当代生活中的个体状态和生存现实所引发的共性感受,比如亲密感的消失与重建等命题。我选取日常生活中的场景,并将这些瞬间里所包含的人之共性加以提炼归纳并放大,以新的观看角度呈现,希望观者能在共情中重启自我的对话与关照,以及与他人的亲密链接。
绘画语言很大程度上是艺术家个人特质的呈现。在对自我足够诚实的前提下,我更多地是专注于个人的喜好,通过不断地生活、看书和学习去提高个人的眼界,以此来提高审美,以及笔头的技术和作品的质量。它是一个由内而发的东西,只要你能坚持,渐渐地它的面貌就会显现出来。
张子轩《跳舞》 80 x 100 cm 布面油画 2021
Q:画面中的人物行为都有一种社交属性,人与人之间的动作很亲密,传递出来的氛围却是有距离感的,这种矛盾感从何而来?
A:我画的都是生活当中的场景,更多的是想通过人的姿态和动作去表达他们的内心状态以及心理感受。
之所以会规避掉面部的表情,是因为我觉得面部的表情,或者说我们直接说出来的语言,甚至是喜怒哀乐的神情可能都不是那么值得信任的,在一个心照不宣的社会规则之下,大家可能对于面部表情的操控已经驾轻就熟。在我看来它有虚假和伪装的成分。有时候人处在一直紧绷的状态下,转过身去的瞬间会有片刻的放松,这是面对自己的时刻。我想强调的并不仅仅是个体与他者之间的关系,更多是和自己的关系,如果可以做到真实地接纳自己,与自己相处,可能很多的问题才会得到解决。
张子轩 《捡拾》80 x 100 cm 布面油画 2021
Q:您作品中的人物都很朴实,且没有太多的个性化特征,但是在我们通常理解中,即使是一个普通人的身上也是有亮点的,你是以一个非常客观、有距离感的角度去观察他们,提炼出某种共性?
A:是这么考虑的,我画的这些人都是普通人,也能看出都是中国人。我想表现的是我真正认同或者说我真正熟悉的对象。可能每个人的人生当中都会有一些高光时刻,但是这些时刻屈指可数,最终还是要回归日常的生活。我会觉得这更为持久,更有力量,所谓的这种平淡日常也正是生活的伟大之处。
我们生活中更大的群体就是普通人,他们其实没有特别显著的标签,没有什么值得夸耀或标榜的亮点,所以他们的整体面貌相对来说是模糊的,缺乏关注与注视。我这几年的创作想要以一种客观的方法表现他们,不做任何的价值判断,不表现他们的悲喜,只表现他们的动作,表现一个场景,往往是生活中特别容易忽略掉的瞬间。我恰恰觉得这个瞬间是非常有力量的,我也希望观者能与作品中的人共情,从而达成对于自我以及他人的理解甚至是谅解。
张子轩 《触碰》80 x 100 cm 布面油画 2020
Q:对于正在消失的亲密感,以及如何去重建一份亲密感这样的命题,可能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被讨论,我们该如何理解?
A:疫情深刻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当面对一个关乎生死、让人措手不及的集体事件时,人们才逐渐意识到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这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的重建,已经不仅仅是个人内心的原因——不剖析自我,不太愿意展现真实的自己,安全感缺乏等等,更多的是来自于物理上的阻隔,就是当你想要去建立亲密关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条件。
新冠疫情以来,我们的生活被深刻地影响,物理的阻隔更加严重,人与人之间亲密关系的重建成为长久的命题。非常时期人们内心真正的需求得以从以往诸多的欲望、诱惑与虚荣中洗练、沉淀下来,真正能抚慰我们、使我们内心充盈的,往往是那些朴素而真实的东西。这也是我在创作中一直所追求的。
关于艺术家:
张子轩,女,1983年生于山东济南,自由艺术家,工作生活在北京和济南。
2006年获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学士。2009年获悉尼大学艺术学硕士(绘画专业)。
曾任国家英文报纸China Daily记者,发表300余篇英文文章。2014年成为职业艺术家。
2017年在山东美术馆举办首次个展。2018年与来自全世界数百位艺术家角逐,经过三轮评选,最终作为五位入选艺术家中唯一的中国人,也是该项目有史以来唯一入选的中国人,获得德国普吕肖城堡国际艺术奖学金,赴德国驻留创作3个月并举办展览。驻留期间受德国国家铁路公司邀请为普吕肖火车站绘制公共艺术装置并永久陈列。
作者:李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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