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徵明《猗兰室图卷》局部

▋从“书房”的起源讲起

据本次展览策展人、故宫博物院研究室主任王子林谈及，在古人的世界中，书房可以有两种形态，一种是有形的书房，一种是无形的书房。

有形的书房，是指传统文人的书房，可以左琴右书，可以看书、写字、藏书、思考，也可以寄兴于笔墨；

无形的书房，则指天地之间，在天地和自然之间，思考个人、社会和自然，怀抱古今，仰观宇宙，产生家国情怀和天地情怀。

从而，在古人的世界里，“书房”是一个可以伸展的空间，可以向内反观自己，也可向外思考，既可兼济天下，又可独善其身；既可仰观天文也可普查地理。

关于“书房”的展览，策展团队首先从“书房”文化的起源思考。整个展览的入口处，展览首先以一幅星象图作为开端，两盏射灯打亮了两颗位于中轴线上的星，它们是“壁星”，是北方七宿中的第七宿，又称东壁，指天上的图书馆，唐代有诗云：“东壁图书府，西园翰墨林。”

王子林介绍，如果说壁星是“天上的图书馆”，填上的书房，普照天下；那地上的图书馆则可以联想到“鲁壁”，在山东孔府的东墙壁中发现“五经”；所以天上有“壁星”，地上有“鲁壁”。这样的文脉引到故宫，则是位于故宫昭仁殿后的“五经萃室”。

展览第一单元还原“五经萃室”

“五经萃室”曾收藏着五经，这是我国保存至今最古老的文献，这里所收藏的相传是岳飞之孙岳珂所校刻的《易》《书》《诗》《礼》《春秋》，合在一起收藏于此，乾隆帝题“五经萃室”。

展览展出了乾隆帝亲笔题“五经萃室”牌匾，与“五经萃室记炕屏”、炕桌，还原了“五经萃室”原状陈列；同时展出的，还有《周易本义》《诗传大全》《钦定春秋传说汇纂》《性礼大全》《道德宝章》等古文献。

这也是展览第一单元“委怀琴书”的核心，围绕“五经萃室”与“五经图书”，讲述“书房”的来源与文脉传承。

这一单元还展出了故宫收藏的精品文房四宝，突出书房与文人之间所形成的一种生态依赖关系，让人想到它们融为一体时所创造的极具中华民族特色的书法和绘画艺术。赏器部分，注重展示能体现天地大道的器物，如玉琮、青铜、五大宋瓷名窑等。

▋书房中的“人”

如果说展览第一单元氏深度解读“书房”的含义，那么展览的第二单元，则是讲述“人”在“书房”中能干什么。

在古代，读书的目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人在书房中，无论是有形的书房，还是天地间的书房，最重要的是“思考”，从修身养性，到家国情怀，再到仰观宇宙。

这一单元的第一部分“修身养性”，展览为观众呈现了多件古人的书房世界观，古代画家常常描绘书房题材，他们绘画中所表达的也多是与自己内心交谈的彰显。

南宋画家何筌《草堂客话图》描绘的书房是一座小亭子，他把历史上的南阳诸葛庐和西蜀子云亭描绘于画中，亭子四面皆山水，画家独自在书房里读书、观景、小憩。显然，何筌笔下的书房表达的是自己淡泊宁静的心境。

明代画家唐寅为朋友的“双鉴行窝”书屋所画《双鉴行窝图》，并在配文《双鉴行窝记》中，说明以金、水、心为鉴，说明修养心性以明道的重要性。鉴者，光也，金无光则昏，水无光则浊，心无光则愚。要使金、水、心保持光泽，必从自身修养做起。

元代倪瓒《淡室诗》是他在某年八月经过友人宗道的“云栖楼”，为宗道所作的一首诗，描写了一位以白云结伴，与明月幽禽，过着隐逸生活的文人的淡泊心境。

文徵明《行书陋室铭轴》  故宫博物院供图

文徵明所写《陋室铭》是抄录刘禹锡，《陋室铭》是关于书房的名篇，影响后世巨大，一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道尽传统文人君子安贫乐道的志向与情怀。展览同时也展出文徵明的《猗兰室图卷》，描绘的是一位文士在书房中抚琴曲《猗兰操》，《猗兰操》相传是孔子在周游列国返途中，见路边的兰花与众草共伍，感怀贤者生不逢时，怀才不遇时所作。

沈度的《楷书静斋箴册页》，《静斋箴》原为宋代朱熹所写，文中讲述的是对自己日常起居的要求，保持庄重谨慎。

从修身养性到家国情怀，在这一单元的第二部分，呈现的则是历代文人志士兼济天下的理想和目标，展处有南宋文天祥的《宏斋帖卷》、明代徐渭书《昼锦堂记》、陈淳书《岳阳楼记》等书法作品，突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思想。

明代徐渭书《昼锦堂记》，原文是欧阳修为韩琦所写的，此文蕴含着欧阳修对韩琦的功绩的敬仰和称颂。而徐渭在晚年72岁时书写了这幅《昼锦堂记》，可见这位草书名家的政治理想和追求。

文天祥《上宏斋帖》是文天祥所写的一封信，祝贺朋友晋升新任，信中表达了对时政的担忧，提出“无政事，何以立国”，体现出儒家士大夫的爱国热忱。

这一部分还展出了两件重器，代表的是一件是西周时期的青铜器虢叔旅钟。

另外一件则是乾隆御笔《大宝箴》挂屏，文中阐释传统文化中的君道思想。传统文化中，读书人对君主的规诫是职责本分，认为天子应该严格自律，励精图治。乾隆皇帝亲笔抄写了这件《大宝箴》挂屏，悬挂于皇帝日常所居的养心殿；另外，雍正帝曾经撰写对联“惟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这句话就出自《大宝箴》。

家国情怀之后，则是仰观宇宙；在“仰观宇宙”部分，展出了三件珍贵古代书画作品，分别是郭熙《窠石平远图》、米友仁《潇湘奇观图》、石涛《搜尽奇峰打草稿》，在这一部分，策展团队特意用三件有关天地情怀的绘画，让观众感悟天地。

米友仁《潇湘奇观图》表现了江南山水烟云变幻的景色，长长的手卷看上去满眼云烟，就如把天地收入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