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嵒（1682-1756）网下一潭图
立轴 水墨纸本 114×56cm
出版：
1.《萱晖堂书画录》，第207页，香港萱晖堂有限公司，1972年。
2.《中国书画名品图录》，第191页，大阪市立美术馆藏、上海博物馆藏，株式会社二玄社出版，1994年。
说明：
张志谭、程琦旧藏。
张志谭（1884-1936）字远伯，河北省丰润人。前清举人，张爱玲堂伯父，曾任北洋政府内务、交通总长。好绘花卉，颇有逸致。
程琦（1911-1988年冬后），字伯奋，号二石老人，又号可庵。斋号双宋楼、萱晖堂、奎章阁、绛雪簃、巨燕轩。安徽歙县人。著有《萱晖堂书画录》二卷，一著书法，一著画作。旅日侨商，古物鉴赏家。
潭圆若镜 离垢扫尘
——浅议 · 华嵒《网下一潭图》
华嵒《自画像》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局部）
华嵒在人物画方面成就斐然，擅长再现故事情节、塑造个性化的人物，而且善于借助清新雅致的画面表达内心的情感。在某种程度上他的艺术力挽八怪的“颓风”，打破宫廷绘画主导审美的作用，清代张庚在其《画征续录》说华嵒：
“能脱去时习，而力追古法，不求妍媚，诚为近世空谷之音”。近代著名画家与鉴赏家吴湖帆对其评曰：“在十洲、尧莲外，独具机杼，堪称鼎足”。
华嵒的人物画真迹有多种风貌，一是从陈洪绶一派流衍而来，用笔线描图转遒劲，人物造型较夸张，衣纹多排叠，且有一定的装饰效果，如《桐阴清话图》、《三星图》；二是取资于宋人与仇英的画法，人物多作工整细畅的风格，人物脸神刻划细腻精细，造型规整，衣纹用笔多为劲细流畅的铁线描与行云流水描，所作仕女形象，大多为瓜子脸，柳眉小眼，削肩细腰，病态纤纤，这种画法对后来的仕女影响极大，如《苏米对书图轴》、《商山四皓图轴》、《金谷园图》、《西园雅集图》；第三种介于工笔和减笔写意画中的疏笔人物画风格，成为他晚年颇具个性的绘画主体风格。在人物画选材上偏爱文学故事题材的绘画，如脍炙人口的《春夜宴桃李园图》、《西园雅集图》、《竹林七贤图》、《苏米对书图》、《商山四皓图》等。
华嵒《网下一潭图》局部
本幅《网下一潭图》绘一渔樵身着夏衫，半敞衣襟，站立于河石之上，双手拈渔网，意态凝重，呈守网待鱼状。身后水草丰茂，山石耸立，上部枯藤垂岩，杂树托枝，远处沙渚浅坡，清旷际远。款题：“法吴小仙笔意，写得网下一潭圆之句”，下钤有：“臣嵒”、“秋岳”二印。本作构图上以简驭繁，以虚衬实，营造虚中求实、疏宕空明的意境。人物衣纹用劲秀而略带方折的笔势，虬枝错节的枯藤杂树，大块的虚空，营造出空灵寂静的气氛。人物从取法上看在明诸家技法的基础上又吸收马和之“蚂蝗描”、“兰叶描”的技法而形成的自家风貌，属华嵒介于工笔和减笔写意画中的疏笔人物画风格。人物的脸部五官刻画精细，生动传神，身体的动态、结构准确自然。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华嵒六十八岁绘制的《杂画册》其中几帧置于景物中的人物与本作的绘制手法上几乎一致，或为同一时期前后绘制，可资参对。而树法的刻画上，明显受到了吴伟浙派的影响，这与北京故宫博物院藏《临泉清眺图》树法的绘制也非常近似。这件作品简单而极具象征性的环境又契合了人物不同的面貌和精神状态。近而思之，此时的华嵒人物画技法已相当纯熟，达到了以形传神的佳境。
本作与北京故宫博物馆藏《杂画册》之一（右）
人物比对
本作与北京故宫博物馆藏《临泉清眺图》（右）
树法比对
在本幅作品中，渔樵远离尘世喧嚣，打渔为生，悠闲自在、无欲无求的质朴生活，华嵒在《离垢集》里所说“贫家自有真风味，富贵之人那得知。”华嵒无意再求闻达以济世，所以身虽在市井心志，却已经逃遁山林，他希望能够“益我从玄志逍遥乐余生”，希望象陶渊明那样归园田居得到彻底的心灵的净化，正如这笔下的“潭圆”，“此潭圆若镜，而无中空之隙，不知水从何出，然其清冽，不若东泉之碧莹无纤翳也”。这是徐霞客滇游日记中的诗句，也是华嵒内心期盼幽居生活的一种隐逸的表达，其“解得天弢”、“离垢扫尘”思想在画面中得以呈现。而这“网”则是“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的俗事羁绊，华嵒似乎正是想通过这类题材表明他对富有诗意的生活情趣的追求及其文人隐士悠闲生活的向往。
华嵒《网下一潭图》局部
本作画幅下左右钤盖有“浭阳张氏书画记”（朱文）与“程伯奋珍藏印”（朱文）。“浭阳张氏”为名门望族，书香门第，著名收藏家族，大体暂考于清中期至民国。1820年赵之琛(1781-1852)有刻“浭阳张氏兰荫堂珍藏书画记”一印。民国有浭阳张氏影宋刊本《御注孝经》，又有《端午花卉图》“浭阳张氏书画记”系“张志谭”藏印之说。“浭阳”即“河北丰润”，张志谭(1875-1946)，字远伯，河北丰润人。张爱玲堂伯父，善花卉，北洋时历任绥远道尹，内务次长、国务院秘书长，陆军次长，内务总长，交通总长等。或是其家族收藏的传承人。
“程伯奋珍藏印”为程琦先生旧藏。程琦(1911-1988)，字伯奋，安徽人，旅日侨商。室名双宋楼、巨燕轩、奎章阁、萱晖堂。上世纪70年代国际拍卖市场上，真正为人瞩目的华人收藏家以程伯奋与王季迁最富盛名。程伯奋收藏极丰，且极精，如：五代旷世名迹武宗元《朝元仙仗图》、大都会博物馆藏的钱选《梨花图》、宋·米芾《臈白贴》、王蒙《南村草堂图》、罗聘《鬼趣图》册等等。程伯奋费时多年，于1972年出版了自己重要的藏品辑录《萱晖堂书画录》，而本作位列其中。近年以来《萱晖堂书画录》中间的藏品，不断出现于拍卖市场，每每引起高价竞购，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程氏的收藏水准。
华嵒（1682-1756）仿马远山水
立轴 绢本 150×77cm
展览：
“石涛八大山人与扬州八怪展”，大阪市立博物馆，昭和四十四年（1969）4月26日-5月25日。
出版：
1.《扬州八怪》，第33页，大阪市立博物馆，昭和四十四年（1969）。
2.《中国绘画综合图录》第四卷，日本篇Ⅱ寺院个人，Ⅳ319 JP27-020，东京大学出版会，1983年。
3.《扬州八怪绘画精品录》，第44页，江苏美术出版社，1996年。
著录：
1.《华嵒研究》，第140页，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84年。
2.《扬州八怪现存画目》，第70页，江苏美术出版社，1991年。
3.《流失海外的国宝》文字卷，第260页，上海文化出版社，2001年。
《中国绘画综合图录》出版页影
华嵒由学习民间绘画入手，进而学习文人画，花鸟、人物、山水兼善。花鸟画早年受恽寿平影响，取法于朱耷和石涛，于造型严谨的没骨法技法中，融汇进率意、潇洒的水墨技巧，形成一种独特的小写意画法。人物画学陈洪绶、马和之及李公麟等。人物形象个性鲜明，不落前人程式。山水画由恽寿平入手，追溯明代唐寅，泛滥宋元诸家，笔致清新，色调明朗。
金农在《画竹题记》提到：“汀洲华岩秋岳，……清而不媚，恍闻幽香散空谷之中，…… 余恨不能踵其后尘也。”
“新罗山人法马远笔意。写得偶来石壁下，横琴说秋水句。”从《仿马远山水》题识可知，本作为华嵒仿马远笔意。马远（1140-1225）为南宋宫廷画家，许是由于南宋的“偏安一隅”，马远喜作边角小景，描绘山之一角水之一涯的局部，世称“马一角”。这种画法打破了机械顽固的匠人画，凸显出文人画的艺术风貌，能在一直中规中矩的宫廷画作中有此突破，实属珍稀。这种对自然的追寻，正是华嵒的心之所向。马远画山水多以杭州风景为题材，这也是华嵒与数百年前马远的交互之处。
华嵒《仿马远山水》局部
画作将复杂的景色给以高度的集中和概括，朦胧远山与近景松枝交融，虚中有实。远山采用大写意，墨色过度自然洒脱，一笔成山又似雾，寥寥几笔，杭州秋天润泽的天气跃然纸上。岩上松枝旁逸斜出的姿态，树枝略微颤动的笔势，以及松针笔力的硬朗苍劲，都具有鲜明的马远特点。大片留白，然而寂寥的画面并不空旷，反倒在纸墨交互下生出水雾蒙蒙的江南意境，为画作增加了回味的气韵和想象空间。松下抚琴高士衣纹线条简洁有力，勾描自然。表情质朴，却情意相交，包含雅韵，让人不由得想到马远著名的《踏歌图》。虽然法马远笔意，但华嵒并未被法度桎梏，而将重心放在经营气韵。马远擅长经营画中磅礴大气之势，华嵒学其笔法，倒是生出一派清逸俊朗之景。许是经历使然，华嵒的画作中没有刻意体现任何宏伟的大理想大报复，仿佛置身沉醉在世外桃源，专注于自己的内心平和，清净致远。正是这种干净纯粹的文人心态，让这幅画作简单清澈，让人心之所向、回味悠长。
华嵒《仿马远山水》局部
民国时期，此作流入日本。1969年大阪市立博物馆展览期间，日本著名藏家村上与四郎一见倾心，画作中山林旷野的意境，抚琴高士的知音而弹，正是藏家心中的理想世界。一个月展期内，村上与四郎到馆八次，最终将此件心仪之物纳入自己的收藏，直到近年来才重现各位藏家视线之内。本作曾被多次著录与出版。两枚钤印在华嵒《空亭悟赏图轴》、《荷花轴》中亦有出现，并被收录于《明清画家印鉴（英文版）》、《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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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京保利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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