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视尹红的画作,悠然浮现出美国意象派诗人庞德(Ezra Pound 1885-1972)的名诗《在地铁车站》(In a Station of The Metro):
人群间的这些面庞浮现(The apparition of these faces in crowd):
潮湿的黑色枝条上片片花瓣(Petals on a wet,black bough)。
Apparition的语义是出其不意的显现,诗中是指面庞于人群中恍惚闪现,随即定格而形成了主观意识中的象,诗人于是把人脸比喻成湿润的花瓣,暗示美在昏暗的隧道和拥挤的人群中,仍然会自然显现,粲然夺目;而四周纷乱、嘈杂的环境,反而映衬出“人面桃花”迷人的本色。如老子释道所言:“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惚兮恍兮,其中有物。”诗人将美女的容貌与花瓣两个意识中的象迭加,不加逻辑干预,让读者感悟意象之间的关系,在象外之情、言外之意产生自己的意会和理喻。
在艺术构思活动中,外物的形象与艺术家的情意应然是融合无间的,“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神用象通,情变所孕”(刘勰《文心雕龙》)。因此,美貌与花瓣的易逝、易凋,如露如电般的转瞬成空,在此得到最为妥切的对比,使二者都产生了令人神往的光晕。
显然,尹红的油画有着意象审美的独特体验与表现,观其作品,不仅难以从风格模式界定其画风所属,更不易从社会意识、生活表象乃至理论概念确定其扑朔迷离的意象本原。
尹红的画面多以女性身体、水域、光晕构成意象之境,与现实逻辑没有直接的关联,浪漫的沉浸感、神秘的迷幻感、唯美的光与色,都更接谛视尹红的画作,悠然浮现出美国意象派诗人庞德(Ezra Pound 1885-1972)的名诗《在地铁车站》(In a Station of The Metro):
人群间的这些面庞浮现(The apparition of these faces in crowd):
潮湿的黑色枝条上片片花瓣(Petals on a wet,black bough)。
Apparition的语义是出其不意的显现,诗中是指面庞于人群中恍惚闪现,随即定格而形成了主观意识中的象,诗人于是把人脸比喻成湿润的花瓣,暗示美在昏暗的隧道和拥挤的人群中,仍然会自然显现,粲然夺目;而四周纷乱、嘈杂的环境,反而映衬出“人面桃花”迷人的本色。如老子释道所言:“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惚兮恍兮,其中有物。”诗人将美女的容貌与花瓣两个意识中的象迭加,不加逻辑干预,让读者感悟意象之间的关系,在象外之情、言外之意产生自己的意会和理喻。
在艺术构思活动中,外物的形象与艺术家的情意应然是融合无间的,“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神用象通,情变所孕”(刘勰《文心雕龙》)。因此,美貌与花瓣的易逝、易凋,如露如电般的转瞬成空,在此得到最为妥切的对比,使二者都产生了令人神往的光晕。
显然,尹红的油画有着意象审美的独特体验与表现,观其作品,不仅难以从风格模式界定其画风所属,更不易从社会意识、生活表象乃至理论概念确定其扑朔迷离的意象本原。
尹红的画面多以女性身体、水域、光晕构成意象之境,与现实逻辑没有直接的关联,浪漫的沉浸感、神秘的迷幻感、唯美的光与色,都更接近某种“仙境”。这里的“仙境”所指与梦境不同,梦境总是意味着被社会习俗压抑的“本我”欲望,是潜意识中未经审美净化而残存的乡愿和乱绪。尹红所营造的“仙境”,是自然本质与女性主体相互寄寓而生发的一个象征界,它也是经由画家心灵重新建造出的私密的“理想国”。
从其作品中可鉴,女性身体被设想并描绘成一种神奇的光源,与月光、镜光、灯光相互辉映。女性身体本身发出自为的光晕,时而如迷津中的灯影,时而若暗夜的星团,时而似柔美的月色。画家借取圣像画常见的金黄色光环,使之分延在点描画法中,与互补色相得益彰,光色辉映,愈见明丽。
深湛的水域与女性身体形成共相关系和广延性,象征着爱之海,人们常言情深似海,情海生波,爱之深挚之谓也。爱之海有时波平如镜,平静详和,有时惊涛拍岸,水天为之变色;有其潮涨潮落,有其激情与消沉。在此,画家从自然汲取并提炼出的意象阐明了女性意识抽象的情感活动。而光晕始终象征着女性主体的纯洁精神和祈望所在。在信仰意义上,圣洁灵命的在世状态乃是作盐、发光。
尹红的意象绘画表明,情与景是其审美意象不可分离的因素。在情感意蕴方面,蕴涵着爱、自由和自然的想象和向往,从而聚合为“发光的女体”,与“景物”相互寄寓、相互生发,诚所谓“情不虚景、情皆可景,景非虚景,景总含情”,“景物”本身已经是意象化的符号,例如月亮、水草、荷花、珊瑚、云雾、闪电等,都将自然人格化并女性化了。大自然流经女性身体的灵气,与大自然本身的美妙作品连为一体。自然整体的美高于人类的道德和人类的美。这也是为何尹红的作品中几乎没给人工造物留有余地的原因。
自然整体的美同样被色彩的意象化所把握,其紫色的运用十分出人意表,烂漫而绮丽,经常用来渲染水天相连、万物如洗的清新如许,烂漫而绮丽,突出了自然氛围的弥漫、温润和变幻莫测。
由此可以说,尹红作品的“仙境”意蕴,昭示着回归自然的理想,因为一个平庸猥亵的世俗化当代失乐园,是以自然与女性的去魅为代价的。因此,画家力图将自然天道、女性气质与自我存在相互通约,天人合一、物我两忘被女性自我的感悟与自我拯救重组、再现,水域的原始意象就本然地显现出既是自然母体又是女性身体的统一。
画面中那些水中游弋的女性形象,好象本来就是生活在江河湖海中的大自然的精灵,这不禁使人联想到《哈姆雷特》里的奥菲丽娅:当她跌入溪流,衣裙四散,落英缤纷,流水荡漾着古老而甜美的歌谣,花朵衔接花朵穿缀在她全部梦想中。这个无援的自然的处子,神情安详宁静,随着歌声的溪流缓缓漂去,彻底融入了自然的怀抱。
奥菲丽娅是自然史和永恒少女的双面纪念碑。世态的炎凉、丑恶与少女的纯情、恬静,与自然的宽厚广大形成强烈对比。
有趣的是,尹红在有意无意间,用抒情的视觉意象唤起了我们潜在的对奥菲丽娅的怀恋和追思,这是由于意象视觉语言对于特定形象有着转喻的力量,奥菲丽娅的形象可以在尹红笔下的“发光的女体”中得以“转生”,唤起更多有意味的形象 ,也正象我们可以同样把庞德的那棵“少女树”的意象视之为奥菲丽娅灵命的变体—
树深入我的双手,
树液生入我的双臂,
树在我的乳房中倒长,
树枝像手臂一样从我身上冒出。
阴性返魅相对于现代性的去魅,实际上包含着双重编码:回归自然的天道;回归女性主体的远古身份,亦即女神时代的创造精神。可以预见,这双重编码将在尹红的意象绘画中得到更加有机的统一,尽管狭小的画室和无所不在的悖谬会搅扰她深水静流的才情。
作者: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