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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书力:西藏封泥印模的故事

  西藏地域辽阔高远,地形复杂,气候荒寒干燥,交通甚多不便。过去官方与民间信函与物品的传递,往往要经过无数个驿站,翻山越岭距离遥远,历数月乃至数年之时,令人望鸿兴叹。

  自古代至20世纪上半叶,西藏官私邮递文书物品,为保密与安全计,均在上面加盖封泥或火漆印戳,封泥印戳因不耐路途颠簸与气候干燥,容易开裂脱落,如此便渐被火漆封所替代。

  除信函物品传递外,封泥、火漆在西藏的用途是较为广泛的,如农民向庄园、寺院交租、支差的麻袋封口,牧民给牧主还租还贷的牛羊肉、羊毛、氆氇、酥油麻袋封口,都必须按质、按量装好后加封火漆印模(路途较近的仍用封泥)。同样,各村、乡给宗政府(县)、噶厦(藏政府)呈递的信函文书,上交的各类物品也必须加盖相应的封泥、火漆印模,方能启运上路。

“万”字图形砖泥印模

  时至今日,在西藏不少偏远的草场山寨,还有人用火漆来封书信、门户或加盖经济交往合同,以示郑重。西藏的封泥、火漆印模形制丰富多彩,材质以木质为多,也有金属质或石料;形状有方形、菱形、长方形、圆形或随形;刻法较随意灵活,有朱文、白文或图文并重,更有许多印模没有文字,只有单纯的吉祥图案,如宝瓶、双鱼、万字、海螺、宝贝莲花等。在发者与收者那里,这些印记的含义,是心知肚明的。

“寿”字图形封泥印模

  西藏艺匠自古就有雕刻佛像身手不凡的功力与传统,故雕刻封泥印模这类小品,简直是手到擒来,一气呵成。所以,展现于我们眼前的这些形制、书体、刻法各异其趣的作品,便有一股难得的灵气与直抒胸臆的畅快,让人赏心悦目。藏文各体在这里得到了尽情尽意的发挥与美化,楷书、行书、简化篆书(姑且借用这些称谓)与八思巴书各尽其妙,有个别印模文字甚至还借鉴了清官印中的九叠文字丛,令人耳目一新。

宝贝图形砖泥印模

  在刻工上,我们能体味到刀笔之艰涩、流畅、散漫与严整的多样性美感。而在那些图像印模上,更可知藏族艺匠们在对传统图案的归纳、变形,以及对方折力度把握上的高超能力。

  随着时代与资讯传递手段的进步,这些略大于方寸的封泥印模,已经退出社会生活的舞台,偶尔可在民间或市场边角上见其踪影,相信再过若干年月,就“黄鹤一去不复还”了。出于欣赏与借鉴之需,每每见到可心者,我总是不计价格收藏,遇有知音,还会见赠一二,与友人分享这小小的愉悦。

“灌顶国师阐化王”之印

  据载,西藏使用封泥的历史,至迟始于7世纪吐蕃盛期。藏文《白史》中录有如下一事:藏王松赞干布为征服西部羊同等地,将王妹色玛噶尔下嫁于“羊同王”里格尼日哈牙,作为眼线,刺探消息。后来,松赞干布遣大臣布金木赞芒穷前往联络,色玛噶尔在玛旁湖(神湖)畔秘密会见芒穷。临行前,色玛交予芒穷一“封包盖印”的物件,托其转呈王兄。芒穷回到拉萨,松赞干布启封查看,封包里装有30块古松玉石。松赞干布沉思良久,终于悟出其义,“其意系谓若我等敢于进攻里格尼日哈牙,则佩玉”。

  您若是知晓了这段有关西藏封泥的史料记载,是不是感觉挺有兴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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