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休斯没有来上海，但她在余德耀美术馆项目空间展示了三张新作：《桥》、《日》与《月》。

作为在中国大陆地区的艺术首秀，这三张作品是她疫情之后精神表达，也为国内观众开启一扇了解她的窗门。

长达12米的委任作品《桥》描绘着从日出到日暮的过程。从左至右，一座桥横穿时间与空间，自橙色日晖来，往幽深夜幕去。这是休斯第一次尝试长卷式构图——以往，她钟爱门窗式的竖形构图，一道篱笆、一个洞窟、一棵树或者一丛灌木，它们处在画布方寸之间，使观众不由自主地进入画中。而这一回，四联幅的形式“迫使”观众后退一步方得全貌，每走近一些，视野变得更聚焦、更微观。即便它有不同的观看方式，艺术家却不指定某一种。

你可以像阅读东方长卷那样移步易景，也可以选择最感兴趣的某一处直接进入。“我总是希望观众会不由自主地沉浸到我的画中，它总有个进出口，不需要去依靠图示去‘导航’。” 休斯说。

据她介绍，这件巨幅创作的灵感来自哈德逊河流经卡兹奇山一带的林景、峭壁与瀑布。哈德逊河谷被誉为“美国第一风景”，曾抚育了托马斯·科尔及弗雷德里克·丘奇等一代美国艺术家。休斯离这两位艺术前辈很“近”。她住在科尔故居的对街，河的对面是丘奇的住宅和工作室。架在哈德逊河上的瑞普·凡·温克尔大桥衔接科尔和丘奇的住所，她平日走过“无数回”。站在桥上，她感知的事物既庞大，又渺小：卡兹奇山横在一边，河流生生不息，景致轮转；宽广的河域中，小洲随着弯曲的河流或隐或现；此刻的人，即便眺望参天大树，也觉得微不足道。“我希望这幅作品既能使观众沉浸其中，又可以随意游览画中变化的景色。”休斯说。

创作这件作品时，休斯正“历经失却的痛苦”。这份苦楚让她重新审视了时间的流逝。她说，作品有关生命与死亡。“希望观众们能从我的画中体会到不同的情感。喜悦、伤悲、压迫、平和、希望、嘈杂、活力和平静。”

这种多维度的混沌在休斯的作品中常常出现，这与她的创作习惯和观念有着某种天然的连接。创作时，她会同时展开几条路径，这基本上直接传达了她对驾驭混沌、调度与自由的迫切心情。或因这种“混沌”过于强烈，又过于暧昧，在一次访谈中，有媒体问她，画中的花卉和植物是否是人的指代。对此，休斯答得很干脆：“我不会明确地指代这些植物是什么人，但我也会将它们视为人物，有时，一个浪花，一个太阳，都能赋予某种个性，而它得看具体的作品而定。”

对于创作，修斯是敏感的，甚至是任性的。她通常以不同的方式起笔，即兴选择创作思路。她追求的是初见某个物时的原始感受。“只有这样，我才能不断描绘第一次。我对每件作品的创作也会像观众初见我的画时一样纯粹。”

人们感慨修斯对自然的迷恋——步入不惑之年的修斯，平日生活在鲜活又喧嚣的布鲁克林，而她一次又一次将目光聚焦自然。然而，她说自己并非自然的追随者，也并非想通过绘画来逃逸城市的力量。“若说逃逸，无论何处，绘画都是逃逸，对艺术家，对观众都是如此。与其说逃逸城市，不如说我想以作品来连接我的内心。”

SharaHughes CREDIT BLAINE DAVIS STUDIO

是的，修斯的作品从来源自她内心的表达。她于1981年出生于美国乔治亚州的亚特兰大，2004年从罗德岛设计学院获得艺术学士学位，之后研习了绘画和雕塑。修斯的早年作品往往将视角放置室内，随着时间的推移，内部空间逐渐向室外拓展，演变为为人熟知的风景系列。谈及创作中的演变，她表示：“大自然中，气候会变，光线会变，时间也会变，事物从生到死，无时无刻不在变化。这些变数使我能够触及到在室内题材中无法企及的角落。”而当她走出题材的设定或局限时，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一名艺术家了。“你怎么画画，必须要有一种情绪，一个理由。”

袒露内心的风景画，结合着真实与虚构的风景画，为修斯的艺术格局打开新局面。2016年，她举办了个展“我从未去过的旅行”，展出了八幅有关风景和海洋的画作。次年，她的作品在惠特尼双年展，同样是充满想象力的风景绘画。此后，她的事业便扶摇直上。

修斯曾说，那些神秘的、多彩的、热烈的风景画，为她打开了“一个令人敬畏和兴奋的世界”。在那里，自然界的变化——季节的变换和色彩的转换、腐朽、死亡和重生的循环，都与她对绘画的不断变化和流动性的渴望密切相关。

The Sun

The Moon

自然的魅力，尽在修斯的画中。有时它那么炙热，有时它那么神秘，如《日》，如《月》。

作者：彭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