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5日，颜磊在北京红砖美术馆的个展“利悟利”开幕。 “利悟利”是法语“Rêverie(梦想)”的音译。2001年，颜磊想成立一家公司，因为他雇了很多人来替他工作，原本他想取名为“空想”，但工商部门不通过这个名字，后来他找到了一个带有异国情调的外来词，顺利把公司注册为“利悟利”。　

　　展览名字定为“利悟利”更多是因为策展人觉得它具有达达的美学趣味在里面，颜磊说，他不想强调以“公司”的名义来做艺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公司对他而言仅仅只是一个工具，除此之外，没有更多别的内容了。

　　展览呈现的作品大多延续了他过去的创作，红砖美术馆独特的展示空间，令这些作品呈现出全新的面貌。

艺术家：颜磊

　　大扇的展墙上，呈现了来自于2012年卡塞尔文献展上的“有限艺术项目”。当时的展厅现场悬挂了400张油画作品，在100天的展期里，艺术家每天将部分画面送到大众汽车工厂进行喷漆覆盖，然后再挂回去。

　　主展厅里的大型装置作品《利悟利》是将绘画放置于一个环形的汽车喷漆流水流上，而在一边的墙上，则挂着汽车的零部件，凸刻着类似作品名称之类的短句——“焰火3号”，“两头熊猫吃着竹子”，“我选择这个地方，从此把心搁在此地”…….这些莫明的文字，提示着那些单一色块背后曾经存在过画面，带给人们关于图像的想像。

　　主展厅的另一侧，《XANAX》是一个个的小模型，里面虚拟了一些不同地点的小展厅，挂着一些小画儿，这些画儿可能同颜磊展示的其它绘画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仅仅只是他生活里的记忆碎片。“XANAX”是效力最强的抗忧郁症的药片名称，而在展览的新闻稿里，颜磊设置这些模型的目的被称之为“满足观众的偷窥欲”。

　　令人晕眩的《彩轮》系列是一圈圈的同心圆，按不同逻辑和秩序对色谱体系里的数百个颜色进行随意的搭配和组构。颜磊曾说，这个作品让他感到乐观，因为它可以无限的繁殖下去。

　　《追光》系列安排在一个狭长的廊形过道两侧，图像中的人物全都“散发着光茫”，像广告世界一般美好而虚假。

《有限艺术项目》

《利悟利》

《XANAX》

　　要把颜磊都干了些什么说清楚，是容易的，这位艺术家的作品看起来让人费解，但了解起来却并不困难。己是多次出现过的“有限艺术项目”简单来说，是把画过的画都涂抹掉。通常的评论声音是：“图像的消失，讨论资本的侵独，艺术的不生产”云云，要把这些观点用典型的艺术评论式话语再复述一点，多少无趣。

　　怎样抛开陈词滥调来理解一个己被谈论过很多次的艺术家，是件困难的事情。但在整个“艰难”的采访交谈中，颜磊提到一个观点，似乎让人看到他不被理解的某一面。他说：“艺术存在于Object之外”，此处的“Object”应理解为“物件/物品”。艺术，或者说作品背后真正可以称之为“艺术”的东西，实际上在他呈现的这些“实物”之外。

　　回过头来看展厅里的那些“Object”：“有限艺术项目”中密集的图像，“彩轮”里晕眩的色彩，“XANAX”中全球化的展览，“追光”中光鲜的各种形象……所有的内容都围绕着一个艺术家个体所面临的外部世界。也就是说，所有都跟颜磊自己的生活，身份相关。由此来看，颜磊的创作始终是在对他自身的处境做出直接的反应，这种一贯的反应机制如此与众不同，或许从他早期的创作就己开始。

　　著名的“邀请信”事件发生在1997年，颜磊与洪浩一起伪造了多封卡塞尔文献展的邀请信，寄给他们知道的中国艺术家们。谈到这桩往事，颜磊反对我称之为“恶作剧”，他说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在想到这个“点子”的时候，他没有想过会有怎样的后果，只是觉得很迫切的需要去实现它。另外一点，他说在决定干这件事之前，他没有想到会被别人“识破”。——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但他的想法未免令我感到意外，真相总会大白，一个相信可以永远瞒天过海的人，多少是天真的。

　　对于一般人的反应而言，会本能回避那些令人感到焦虑、不安的事情，而在这一点上，颜磊的选择不同，他直接面对，甚至是热情拥抱。“厌倦”与“上瘾”在他这里归为一体，以一种不断重复的方式在他的作品中得到强化。

　　严肃的“恶作剧”风格一直延续到了他之后的所有创作，“挑战美术馆和专家接受的极限是件好玩的事情。”他说。在外界看来，那些具有“挑衅性”的作品，似乎是为了指向“批判”，但未必不可以这样来看：“沉溺”才是他的动机。沉溺于抹掉意义这一过程，如同执迷于在沙滩上建筑城堡，再看潮水将其抹去。

　　“当代是不值得我留痕迹给别人看的”他说。但他并不放弃成为一个艺术家，尽管不承认艺术的传统地位，但凭借艺术家这一职业，以表达自我的欲望，依旧是可行的。“做艺术用任何手段都算不上创造，但艺术家之间对艺术的理解和态度是有区别的。”——这个“理解和态度”，正是他说的“Object之外”的东西。

　　有一些表达与他的知识系统有关，他用来在这个系统中生产一些可以称之为艺术的东西。而另一些表达，可能与他的直觉与感观有关。关于《利悟利》中使用的汽车流水线，颜磊说，他去过大众汽车一个展示生产过程的用于做公关活动的空间，“如果你去那里你也会喜欢的，洁白的机器，舒适的光线和温度，播放着巴赫的音乐，桌子上摆着随便喝的香槟……就像是在一个治疗心理疾病的诊所里，你会感到被关怀。”

　　无论是迷恋的癖好，还是上瘾的药丸;无意义的作品，还是艺术家式的生活，颜磊好像都只是把在当下作为一个艺术家身份所围绕的这一切视为一种玩笑，与此同时，他又是如此严肃的对这个玩笑做出回应，这之间的矛盾既造成了一种孤独，也伴随着焦灼。

　　他说：“现实太幼稚太暴力了，我更欣赏没落与颓废的审美。”——他也说：“我喜欢戈雅和杜桑，是他们使艺术家觉得做什么都不对。”

来源：雅昌艺术网 作者：熊晓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