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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什么姿态来凝视真迹

2018-06-25 09:49

  博物馆展览制度的不断完善,对于传统视觉艺术门类的当下发展向度与广度,或将产生深远而微妙的影响。从没有哪个时代能够像今天这样,数量庞大的艺术从业群体可以相当便利地直面经典作品。

  与此相映照的是,从古以来,始终只有少数人能够关心、寻求并且拥有一定数量的艺术杰作,凡有规模的收藏,无不以财富、眼力与热爱为前提。在很长的时段中,所谓真迹,只是一种轻易不示人的隐秘传递,被少数私密的目光所注视和分享。

  在博物馆制度之前,每个时代能够直接看到杰作的机会少之又少。以书法为例,只有政治与文化精英中的一部分,可能有缘面对藏家乃至皇室内府的重要藏品,整理、鉴赏、临习,偶尔也题跋或者雅集唱和。而在广阔社会生活中,绝大多数学习书法与热爱艺术的人们,都只能以摹写、翻刻等技术手段得到经典作品的复制品。传世法帖真迹的不可遇见性,乃是一种书写生活的常态。一般而言,人们也不会过多考虑如何看待真迹之类的问题。

  直到博物馆出现,原先大量私密的艺术藏品,才成为可以有限分享的公共视觉资源,并以丰富的题材和展览形式,让人们有了直面众多真迹的可能。这大大改变了观看者的心理期待,也大幅提升了艺术鉴赏过程中的信息获取量与视觉享受层级。那么,真迹大规模展现对于艺术史,究竟意味着什么?它除了证实我们时代的图像资源优越性,还能带来哪些可能?类似问题,一时并不容易给出简明的答案。

  当然,尽管杰作真迹不易得见,古典时代也依然涌现出了众多的善书者,这既与师徒授受的笔法传承有关,也取决于学书者的天赋与专注程度。赵孟頫曾总结说,昔人得古刻数行,专心而学之,便可名世,显然,这里面也有着真切的个人经验。启功先生在《故宫古代书画给我的眼福》一文里,提到王铎在米芾《韩马帖》卷后的题跋,在这道长札中,王铎表达了初次看到米芾真迹之后,惊异非常的心情,但是,看当时王铎题跋的书迹,功夫已经很深了,而他之前平日所临习的,只是法帖刻本。启功先生由此感叹道:对比我们自己,不但亲见许多古代名家真迹,还可得到精美的影印本,一丝一毫不隔膜,等于面对真迹来学习,而后写的比起王铎,仍然望尘莫及,该当如何惭愧!从这个角度看,真迹,并不是学好书法的必备条件。

  这也是为什么当代很多习书者,包括某些个性强烈、探索新锐的艺术家,并不认为真迹绝对重要的原因。在他们看来,自从照相术发明以后,机械复制技术已经不断更新,而随着当下数字与印刷技术的进步,高清的字帖复制品与原作之间视觉效果的差距不断缩小,精细的复制品,已经足矣。

  这当然也有道理。数字和屏显技术,甚至可以让局部细节放大多倍,获得比原大更加丰富的信息,与更为强烈的视觉效果。真迹会被无限高清的技术替代吗?就技法学习的方面而言,这几乎是肯定的。今天一些学书者已经可以不用印刷品,电脑、Ipad,包括手机屏幕,正在部分代替纸本的字帖。

  (元)赵孟頫 《相州昼锦堂记》卷 32.5 x 173.4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显然,真迹的意义,并不在于点画形质的临习层面。作为独特之物,它自然有着更为重要的价值。

  有人作过一个比方,说真迹相当于一个人,是三维的立体存在,顾盼生姿,而复制品只是一个人的照片,处于二维平面之中。我们可以跟真人交谈、对话,跟照片只能发出单向的独语。换句话说,原作本身的时空分量、历史感与物质性,比如,品相完好的纸绢质地、墨色中细微的颗粒变化、鲜活流动的节奏,加上装裱镶接的不同材料,以及浮动在作品上方的作者在场感,乃至漫长时空间隔里的神秘气息,这些,都无法在平面复制品中真切触及。

  凝视真迹,观者才有一些短暂的瞬间,与古贤晤面深谈,共同徜徉在笔精墨妙、风雅悠远的语境中。

  我常常将武英殿或类似的古书画展厅作为一个观察的窗口,有些事例,颇能说明一些问题。展厅里,一般书法爱好者通常是好奇、跳跃和走马观花式的,而专业学习者、研究者,与艺术家、收藏家,则往往看的很仔细,至少在自己关切的作品前,要凝神注视,缓慢移动,有时也给学生或陪同者讲解一些要点,或者辅以简要的讨论。真切、深入,是专业人士面对原作的相似状态。至于这样的凝视、分析、体悟,将给研究与创作带来怎样的影响,只能仁智互见。这里略举印象中鲜明的例子。

  一位前辈学者,在观看那些比较典型的作品原作时几乎不放过任何细节。在明末清初五家作品并置陈列的比较之后,他很肯定地认为,与印刷品留下的印象相比,傅山草书原作总体上让人有些失望,目前学界对傅山的评价与其实际的成就并不相称。他进一步认为,类似的例子还有一些,从这个角度看,书法史需要重写。

  还有一位青年书法家也讲过一次特殊的经历:大约上世纪末的某天,他在故宫古书画展中偶然看到黄庭坚的《诸上座帖》,激动莫名,马上决定,退掉当天下午回杭州的票。接下来,连续四天,他每天都要去故宫看那件山谷草书长卷,从点画形质到气韵神采,细加琢磨,从开馆看到闭馆。当时观看古代展览的风气似乎还并不浓烈,加上天气阴冷,他回忆说

  还听过一个发生在美术院校的故事,觉得很有些意味。在书法本科专业的某次课上,有先生耐心详尽地描述了右军尺牍中的一处独特点画,讲如何用笔调锋、往复运动,来做出该处点画内空的圆形效果,并让大家反复练习。后来一次偶然机会,有人看到了展出的唐摹本,结果发现,那里曲折合围的圆空形状,其实只是纸上一个蛀掉的虫眼。当时的印刷品,没能传达出真实的信息。但是,却带来了笔法因误读而变异出奇的可能性,这不禁让人百感交集。

来源:雅昌艺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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