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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新:致我们往返半生的家乡——读潘鲁生先生《家乡散记》

  我和潘鲁生先生是同乡,都是山东曹县人。先生比我年长十六岁,在同一个县城,不同的时间,我们分别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先生学术著作等身,用他的话,《家乡散记》是一本“闲书”,但正是这本“闲书”,让我数次热泪盈眶。从来没有一个人,一本书,集纳了我的家乡如此多的珍贵时光,感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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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乡散记》是一本个人成长史,更是一个地域的风俗史。潘先生用白描般的语言,深情回忆了自己的家族: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叔叔、舅舅……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一代代乡人珍贵的品质,深深流进了先生的血脉。做了一辈子酱菜的爷爷,在时代变迁中坚守着初心;贤良敞亮的奶奶,前后救过六个被遗弃的婴儿,还将一名流落街头的盲女接到家里,住了两三年;沉默内敛的父亲,承担着家庭的重担,先后为四个老人养老送终,还毅然将弟弟家的四个孩子抚养成人;母亲在档发厂干着又脏又累的活,却毫不犹豫拿出“一沓毛票”,让他去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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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白电影中的画面,在书中水一样流淌:三叔用板车拉着母亲和四个孩子走一百八十多里的土路;三舅在母亲缠绵病榻时的探望和宽慰;和刚叔一起学做雪花灯拿到集市上卖;十几岁的姐姐每次挑水都非要把桶打满,有次好不容易到家门口,脚一崴,桶倒了,看着洒出的水,伤心地痛哭……

  这些人与我素不相识,却让我感到无比熟悉;他们是潘先生的亲人,也像是我的亲人,曹县的亲人。

  回忆那些艰辛的岁月,潘先生从不有意放大苦难,更没有要人们把苦难当作财富的刻意教化,就像是他写到公私合营时,爷爷的“永丰号”店铺合并到县服务公司,又合归到曹县酱菜厂:“合并那天,当古色古香的柜台,大大小小的酱缸,糕点制作模具,还有店里的桌椅板凳,统统都被拉走了,爷爷望着一下子搬得空落落的店铺,独自坐在庭院的树下,沉默了许久。随后,他的目光里有了释然和坦荡。他像是心里放下了什么,又像是承担住了什么。”

  时代的洪流之中,个人的命运是很难把握的,只有内心的坚韧,才能够勇敢面对未来,让脚步永远向前。

  或许,潘鲁生先生能够走出曹县,也因于此。《家乡散记》中,他写到当初学画的过程,以及人生中第一份正式工作——曹县工艺美术公司的经历。我想,最初,不会有人认为,那个每天负责捡各种羽毛再分类漂洗的“小年轻”能有多么远大的前途,即便他很快就成了技术能手,创作了在省里获奖的作品。因为,在县城,那个闭塞的年代,即便是天才,也很容易被岁月耗尽才华,被生活磨平意志,正是因为骨子里的那份执着,才让他选择考学,走出了家乡。他在书中回忆当初的同事,也感慨:“我有时会想,如果当时他们像我一样走出曹县,走到外面的世界,今天一定会比我更优秀。”

  我想起自己恰好也在那个年龄,有过一段在曹县工作的经历,特别巧合的是,工作地点就在曹县酱菜厂旁。我太熟悉书中描写的酱菜的气味,也见到过酱缸之间追逐玩耍的孩子,尽管和书中描写相隔几十年,和如今又相隔几十年,但书中的文字却让我恍然回到了过去,有一种“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的怅茫。

  潘鲁生先生书中多次提到家乡的文化底蕴,各种丰富的民俗给予他厚实的积淀。他引用《论语》中的话自谦:“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不过,对于一方水土来说,“多能鄙事”也和人们生活贫贱有关系,苏鲁豫皖交界的位置,黄泛区的历史环境让曹县保留了各种传统民俗民艺,有五花八门的手作,功夫独到的美食,魂牵梦系的戏曲等等。但随着经济发展,城乡的变迁,流失严重,先生付出了大量心血,把诸多非遗抢救性的保护了下来,创建中国民艺博物馆,把几十年的收藏研究捐献给国家。这样的工作,潘先生在全国做了很多,但对于曹县,能有先生,实为大幸,否则,很多珍贵的东西不光不为人所知,而且再也见不到了。

  《家乡散记》里,还详细记录了许多“乡器”“乡曲”。比如桃源“走着瞧”的花供,江米人和相糖,还有对鲁西南一带地方戏的记述,都极其珍贵。书中,我第一次看到六十四段原词的《包楞调》,也终于明白了太平调和四平调的渊源和区别。在读到《从花鼓丁香到两夹弦》一节时,我专门打开电脑,找到《三拉房》中那段《郭素珍心里笑眯眯》,边看边忍不住大笑,怎么能写这么精彩?每个字都贴着地气;怎么能唱这么动人?每个音都往人心眼里钻。这样的艺术如果断了根,属于老百姓的艺术就掉了魂。

  多年以来,潘鲁生先生为家乡做了诸多贡献。比如这几年曹县成为“网红”,其中有一点被诸多网友津津乐道,就是日本出售的棺木,九成来自于曹县。读《家乡散记》才知道,这项业务的渊源。1994年,当时的县领导接到了一位侨商的棺木合作邀请,找到潘先生,在曹县桐草工艺厂研制棺木。在磐石宾馆共同和侨商谈判,一次次设计制作,才赶制出了一套棺木雕花版样品,又经过反复修正,终于做成了曹县第一批棺材生意订单。潘先生在书中说:“多年来,我曾主持过很多国家的重大设计项目,曹县棺木设计项目虽是为帮助乡亲们做的一个小项目,却是我最为欣慰的设计成果之一。因为这个项目,促成了一个乡村特色产业的发展,造福了一方父老乡亲,让我亲眼见证了家乡从典型的农耕时代小县城转为制造业强县的发轫和发展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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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九十年代在曹县调研桐木工艺。

  我尤其理解潘鲁生先生的那种欣慰,是因为对家乡一腔热忱的爱。先生每年都要回家乡,几十年来,那条路从砖渣路,到柏油路再到高速路,我也无比熟悉,往返着我们永远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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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我,和潘鲁生先生也都生活在济南,所以,常有同乡问我,和潘先生是否熟悉?我一直实事求是,不过一面之缘。因为先生事务繁多,我实在不忍打扰,只是在心里仰慕,视作精神偶像。去年先生发微信,说自己要退休了,出了本《家乡散记》,我赶紧寻来,一读便爱不释卷。如同坐在一辆返乡的车上,倾听先生长谈,车窗外向后退去的,有一座座高楼,一片片麦田,一个个亲切的地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页页翻动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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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魏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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