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书画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概念，就是书法和绘画的一个统称。古代的书画概念和现在是不一样的。现在的书画概念还包括了碑帖和壁画，这也是唐朝最有特色的部分。

图1 唐 李世民 《温泉铭》局部

我们经常会在文学层面说唐朝是一个诗歌的时代，如果是从书法层面来看，我们会认为唐朝是书法的时代。

有一个要素大家必须要清楚，唐朝书法的伟大和它的媒介是直接相关的。可以这样讲，唐朝基本是一个手抄本的时代，或者换句话讲，唐朝基本不是一个手工印刷术的时代。尽管印刷术在晚唐已经发明了，但是到了宋朝才开始真正普及。唐宋书法最大的分野是在媒介上。手抄本的时代，对书写的依赖强度更高。这个情况跟宋朝是不一样的。

在文学领域，唐朝出了一大批伟大的诗人，在书法史上，唐朝同样出了一大批伟大的书法家。这些伟大书法家的数量是整个宋代都无法比拟的，所以我们也可以说唐朝是一个书法的时代。

图2 唐 李治 《无事帖》

唐朝的皇帝为什么热爱书法？

唐朝的皇帝热爱书法，而且出了几个大书法家。特别是在唐朝前期，比如说唐朝的第二代皇帝唐太宗李世民（图1），唐朝第三代皇帝唐高宗李治（图2），还有他的夫人武则天（后来也做了皇帝，图3）。还有开创了开元天宝之治，同时又造成安史之乱的风流皇帝——唐玄宗李隆基，也是一个大书法家。

帝王喜欢书法并不是从唐朝开始的，实际上从魏晋南北朝开始就有很多帝王书法家。唐朝的皇帝只不过是沿袭了过去的帝王书法传统。

图3 唐 武则天 《升仙太子之碑》局部

但是唐朝皇帝有很多开创性的举动，比如说以前的碑一般是由篆书、隶书， 还有一些魏书（ 北魏的书体）写成的，基本上是典雅庄重的书法风格，但唐朝皇帝是很任性的，率先用行草书这样的书体来写碑。刚才讲到的那几个唐朝皇帝都擅长行草书。

只不过是唐玄宗有些例外，他除了会写行草之外还会写隶书（图4），这在古代帝王当中是不太多见的。而且他的隶书还影响了当时的很多大臣，在唐朝中期出现了一批隶书的书法家。

图4 唐 李隆基《纪泰山铭》局部

有一个问题需要提醒大家，唐朝的书法之所以这么灿烂，跟一个统一的帝国有密切的关系。都说“隋唐不分”，隋统一了中国，隋朝的文化有一个南北高度的交融性。一大批南方的书法家到了长安，当然北方的书法传统继续延续，南北融合，所以隋文帝、隋炀帝他们也都是书法家。

图5 唐 虞世南《汝南公主墓志铭》

唐朝最有意思的现象是：帝王是关陇贵族，是北方人，有特别多的北方人的气质——比较雄强。但是唐初最重要的几位书法家都来自南方，比如说虞世南［字伯施，汉族，越州余姚（今浙江慈溪市）人，南北朝至隋唐时期书法家、文学家、诗人、政治家，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图5］、欧阳询［ 字信本， 汉族， 唐朝潭州临湘（今湖南长沙）人，唐朝著名书法家，图6］、褚遂良［字登善，杭州钱塘（今浙江杭州市）人，祖籍阳翟（今河南禹州），唐朝政治家、书法家，图7］。这三位唐初最杰出的楷书书法家都来自南方。

图6 唐 欧阳询 《九成宫醴泉铭》局部

南方非常特殊，因为南方一直有“二王”的传统，所谓“二王”就是东晋的王羲之、王献之父子［王羲之，字逸少，原籍琅琊临沂（今山东临沂），后迁居山阴（今浙江绍兴），官至右军将军，东晋伟大的书法家，被后人尊为“书圣”。王献之，字子敬，官至中书令，故世称大令，是王羲之的第七子。幼时从他父亲学书，后来取法张芝，别创新法，自创一格，与父齐名，人称“二王”］。他们的书法大量地保存在南方，书风在南方流行，比如说虞世南的老师智永（生卒年不详，南朝人，本名王法极，字智永，号“永禅师”），是王羲之的七世孙，长期生活在越州（今浙江地区）。南方保存了“二王”的传统，并在虞世南的身上得以传承。据传说虞世南是唐太宗的书法老师之一，经常在一起切磋书法。虞世南去世以后，褚遂良开始变得越来越重要，他也有南方的传统。

图 7 唐 褚遂良《 书倪宽传赞》局部

帝王是北方的，几个书法家大臣都是南方的，而他们形成了一个亦师亦友的关系，在书法上是不断切磋的关系。这是最有趣的事情。帝王以北方的气质吸收了南方多姿飘逸的书法风格，所以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书法的融合和集大成。

本文节选自《颜真卿及唐代书风》，中信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