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涛是我的一个小老乡。那天在街上偶尔遇见他，他拉我到附近的一个茶馆里谈了好几个小时。讲述他这几年经营的广告公司，以及在设计方面的得失，谈到了他也很想回身过来投资艺术，并且说他要重新拿起已经放下几年的画笔，继续圆他儿时的梦。

　　认识春涛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他还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那时他也没有现在那么胖，个头不高，圆脸，一双炯炯的眼睛里闪出灵动的气息。朋友介绍说他是我的老乡，也是画画的。那些年我是上海两年一度的青年美术作品大展的策划之一，我记得，每次大展总会冒出几个能印证上海是个藏龙卧虎之地之说的名不见经传的青年人。当春涛展示他的作品时，着实让我大吃一惊，他告诉我，他是跟黄若舟、钱行健学习国画的。我见过许多开言是某名家学生的年轻人，他们的作品多半是跟某先生差不离。而在春涛的作品中却不见黄、钱两先生的踪影。这就让我有了继续仔细观看的兴趣，尽管有些作品还不太到位，但线条与墨韵间透出的气息，让人感到他的艺术潜力。

　　没过多久，又听到了他到北京举办个展并取得很大成功的消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青年斗胆进京办展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也许，正是因为他灵动的笔性与充满韵律的线条所构成的画面，才使大家感动，才使先朝遗老爱新觉罗•溥杰为他题写“听涛轩”的斋名。

　　翻开他送给我的那本画册，解读他的作品。冥冥之中感到了他与水和涛的一种缘分，感到了他与水和涛相关的一种灵性。无论是《江边》系列、《烟漠漠》、《飞流图》、《山村野云》，还是《疏林人家入烟微》、《雨露》等，都透息出水与涛相合相生的意境。那流过四季的江边涛声和飞瀑挂下的流水，或许是为了表达一种灵动，或许是心绪的一种轨迹。那疏林人家所生的烟微，那雨雾之后的蒙蒙，让人感到水气的弥散和墨色的交融，或许这正是他虚静的心灵写照。我们从春涛的作品中读到了水流和涛声，却又感悟到一种超然的幽静，然于无声处，我们仿佛能听到大江拍岸的涛声。溥杰老人为他提了“听涛”这个斋名，正可谓把春涛的名字、出身地和他水墨挥洒的山水，都给点到了。

　　坐在“听涛轩”里，回想起他的作品和他对艺术的追求，以及他对自己艺术生命的展望，仿佛又听见了江中的涛声。我知道，春涛是听着涛声长大的，也清楚他在涛声中生成的一个长长的丹青梦;我知道春涛一生企求绘画，也明白了这从“听涛轩”中传出的涛声依旧。

黄阿忠--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

原文刊于《阿忠随笔》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2.4

作者：黄阿忠